“我願娶你爲妻,你意下如何?”聶東亮的話,言猶在耳。宜歌的眉頭,深鎖。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爲何還要執着的,回來昌輝閣。要知道,她內心裡非常清楚,聶家祖孫,肯定沒有說謊。她唯一想要做的,也許只是……想要逃離。
她清楚記得,當她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回答:“我要回去一趟,問一下,是不是厲奚容親口說的。”
聽她這麼說,聶東亮什麼都沒有說,讓開了身子,讓她走。可是聶老先生好像很不願意似的。他伸出手阻攔,宜歌記得自己只是冷冷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要和你們聶家扯上關聯。我還不能去問一問,我的前主子。再說了我和你們聶家即便是扯上關係了。老先生你難道要限制我的自由嗎?”
“不敢!”老先生的臉色不那麼好。宜歌發覺,和他認識那麼久,他第一次,表現出了除了微笑以外的其他神情。可是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情不一樣了。讓最初那樣慈祥的那個老人家,居然就變成了……一位陰謀家。說是陰謀家,其實對不起他,他不過是老謀深算。宜歌總覺得,從一開始,那位貌似看透人生的老爺子,就在算計着他能得到的東西。其實,或許在她想要聶家的幫助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算好,究竟自己能得到什麼。只是宜歌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看中的是自己。用那麼大的代價,來換她一個人。她究竟是該笑還是該哭?比起他們硬性要求自己,甚至是沒有問過自己的意見,非要留人。厲奚容隨性將她扔掉,這件事更讓她生氣和無奈。
一直到到達昌輝閣的大門。聶老先生那張臉,那雙眼,就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啊晃的。晃得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她都恍惚得不清楚自己要幹什麼了。她愣愣地站在昌輝閣前。看着那偌大的硃紅大門。
吱呀——輕輕的一聲,門開了。有光,透過那道門。那樣的光芒,她曾經,曾經非常的期望。每一次回來,她都在等,等這扇門打開。她就可以大踏步的,大踏步,走回那個人的身邊。這道門開啓的是她和他的世界。曾經,她很累的時候,總是帶着無盡的期望,走到這扇門前面。如今……這扇門,對她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然後,它就這樣在她的面前打開了。一瞬間明白,她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大門前,任由着自己的眼淚肆意的掉落。心痛得無法呼吸。痛到忘記了所有……
“她真的在哭?”厲奚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他站在窗口,背對着前來通報的宮女。那宮女低着頭,大氣都沒敢喘一下。“是的。現在還站在宮門口。底下人也不敢上前去。主子是要我們怎麼做呢?”
“她有沒有想要進來?”他的聲音很低沉,似乎在極力剋制着什麼。那宮女乍聽上去,還以爲他生氣了,不停地磕頭。“主子恕罪,奴婢不知道。小柏在那
裡站了很久了。也沒有要進來。我們就擅自把門給開了。還以爲她同往常一樣會進來。可是……她就哭了。我們……我們……都慌了……還請主子恕罪。”
“下去吧!”他的聲音更加低了。那宮女好像是聽見了霹靂。她的頭更低了, 唯唯諾諾地開口問:“那要不要請姑娘進來?她好像很傷心,我們看着,覺得擔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不必理會。她若是想要進來,自然會進來。把門開着。滾——”他怒了。這下子是真的發火了。那侍女站起身來,慌慌張張地往外退,看都不敢看一眼他們的主子。退到門口的時候,她還因爲心慌摔在了地上。門口的兩個侍衛眼疾手快,將她扶起來之後,立馬將門給關上了。門關上的瞬間,窗邊的人猛地回過身來。他看着門,張了張嘴。他好像立刻喊人,把她給帶回來。他好想立刻飛奔過去,擦乾淨她的淚。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他的手狠狠地握緊成拳頭。
他得到了一個很驚人的消息。他必須證實那件事。爲了證實那件事,他就必須跟南湘兒結婚。他要是大婚的話,他希望她不要看見。所以當聶老先生提出要求的時候,他只說了,要在他大婚之後,他們纔可以離開京都。
他只是希望,能拖延一下時間。能讓她暫時離開自己身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看着她,他怕自己剋制不住。他怕自己的軟肋被別人抓住。所以他必須這麼無情。他清楚知道,她會心痛。卻沒有想到,心痛得久了,會心死。而一個人一旦心死了,一切之於她而言,就沒有了意義。
當宜歌擦乾眼淚,來到書房的時候。他正埋首在文案間。他沒有擡頭,看上去很忙碌的樣子。宜歌走進去的時候,並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那個人。陽光從雕花木窗裡斜射進來,漂浮在他的四周。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裡,不悲不喜,不慌不忙。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信了他。將他深深地刻在了心上。卻淪落到被拋棄的結局。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問出口。可是不問,就這樣離開,她不甘心。
“厲奚容——”她開口了,聲音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鎮定很多。埋首的人,擡起頭看她,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叫我什麼事?你怎麼了?哭了?”
“沒哭。就是今天風大,沙子迷了眼睛。”她說着回身向外看去,“怎麼沒有看見安婧他們。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的。婉言沒事吧?”
“她沒事!”厲奚容好奇,她爲何還有心思去管別的人,還能若無其事的侃侃而談。可就是這樣,他才害怕。他太瞭解她了,越是漫不經心越是有事。可是他心虛,他可不敢問。他也怕問了,真的看見她傷心的樣子,自己受不了。這邊廂厲奚容心裡頭想着,再過些日子,等他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他一定會跟她坦白的。
到時候,她就會開心了。難過幾天,應該不會有事。可也就是他這麼想,卻沒想到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不在。
“既然她沒事,那我就算是走,也放心了。”宜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要走了,明明很恨他,最終放心不下的,還是那個需要她的人。而不是那些個已經將她排除在外的人。
“你……”她說得如此的淡定,真不知道她是怎麼一回事。他有些慌張,在她轉身的時候,他猛地站起身,想要挽留。可是她沒有給他機會,也沒有給他時間好好想一想。她背對着他說:“我走了。當初我來是我想來,如今要走,也是我要走了。主子,你保重。願不再見。”
她走了。背影依舊孤傲冷清。一如來時的她。可是她的心,已經碎了一地,沒有勇氣去撿起來。甚至連多看一眼,那個傷害她的人。她都不敢。
在她離開這件事上,厲奚容錯了,錯得離譜。他以爲他是她的誰嗎?他沒有任何的權利,決定她走或者是留。即便是走,也是她要走。而她既然決定要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她走得堅決,沒給自己留任何的餘地。
厲奚容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很久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情。原來聽見她難過他也難過。現在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飄起來了一樣,恍恍惚惚的,好怕掉下去。
自打宜歌踏出昌輝閣的門開始,她就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她分不清會是誰。只能隻身往僻靜的地方走去。那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宜歌的用意,顯然也是停頓了一下。不過還好,他跟上來了。就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宜歌一下子將那人給拿住了。要知道她今天而是被“拋棄”了,心情極度不好。所以連帶着她的脾氣也是非常大。這一點,光是她一隻手握着那人的就讓那人的臉色鐵青。就知道她只是還沒爆發,要是爆發出來,不知道要殃及多少無辜。
“說,是誰派你來的?”她的語氣很不好。她也完全沒有想要知道答案的意思,就是不停地重複着,“說,是誰?誰?誰?誰……”
那人被她搖來晃去,整個人都暈了。他知道自己太弱了,完全就不是她的對手。他也沒有想要隱瞞,艱難地開口道:“是皇后……”
“啪——”宜歌伸手,一個打耳光子扇在了那個人的臉上,“撒謊。說真話!”
“啪啪啪……”耳光的聲音,不絕於耳。那個人在倒下前,苟延殘喘地開口道:“是南……南大人……”
啪——一聲悶響。那人摔在了地上,宜歌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她只覺得,事情似乎是越來越複雜了。連南洪烈的父親,都出現了。她隱約嗅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起。而那些人,是否也承受得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