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一個小家族的庶子,在父親亡故之後嫡母就直接把他們母子趕了出來,他在算數上頗有天分,爲了生計就去做了學徒,過了幾年蒙掌櫃的看重成爲了帳房。後來被人誣陷,直接被老闆開除了,之後才從交好的幾個朋友口中才知道原因,老闆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見他人品出衆又容貌俊秀,暗暗傾心,可是老闆早就和嫁到小官家爲妾的妹妹說好,將女兒嫁到那家嫡出的大少爺爲妾,也好提攜孃家,那位小官的夫人倒也同意了,因爲這小姐人又漂亮看上去又好生養,這對兒媳進門五年都沒有生育的婆婆來說不謂不是好人選,就等着及笄了。老闆妻子的孃家侄兒也在這裡做工,本來這個帳房的位置說好了是他的,只等老帳房退休了即可,可是王大人一來做工沒過幾年就得了這位置,自然是心裡不憤,剛好有一日碰到那位小官家嫡出的大少爺,也對這個奪取了未來小妾心的小白臉沒什麼好感,二人一拍即合,沒過幾天,王銓就被誣陷手腳不乾淨被趕了出來。
機緣巧合,當時七王爺那時剛好帶着人去這邊的街道處理事情,王銓剛好幫了一把。七王爺墨楚寒考了考他,覺得人有才幹,就帶人回去訓練了幾日,然後寫了一封信把王銓弄到了戶部成爲了一個小簿主。
一直都是皇上還是七王爺時的門客之一。
王銓走到這一步,靠的是忠心,也靠的是真材實學。
他永遠都在感激七王爺當時伸出的援助之手,因爲這,他的母親纔有機會去請來大夫,抓好藥從而能夠調理好身體。
要說朝廷爲官清廉者,朝廷這麼多官員,一隻手掌也數得過來,王銓也不敢說自己有多幹淨。
但戶部案比造假,哪怕是tai祖那一代的,王銓幾眼就能看出真假來。
這也是弘元帝看重他的原因,哪怕是有人栽髒陷禍他,皇帝絕不會先動他,而是先查清楚真假。
王銓是能臣,秦家的案比造假不可謂不高明,幾乎可以假亂真,但在王銓這個對所有假卷都瞭然於心,知之甚祥的眼裡,不過是幾翻查證的事。
一查,竟發現造假者,竟還是舊時故人,正住京中。
王銓儘快找到了人,在一翻糾問下,在故人的神情覺察出了不對勁,王銓最會看人,就知那輕易不變臉色的人一臉爲難,就知此事非同小可——而這非同小可的事他如果欺瞞,要是哪天被皇帝知道他們知情不報,兩家三族都少不了被滅。
一翻權衡之後,那人交待,王銓問清楚後,片刻也不敢耽擱,找上了和王。
和王豈是不知厲害的,不過片刻,就領了他進宮。
當時的袁家,連先帝楚文帝都感覺棘手。
他們進宮已是晌午過後,弘元帝本應在德宏宮勤政,但被皇后娘娘叫回永安宮午憩去了,內侍去通報,兩人還是等了小半個時辰,弘元帝纔到。
墨楚寒被皇后叫醒後還用了點清粥纔來,睡了好覺肚子也是飽的,心情難得的好,見到兩人跪安還漫不經心“嗯”了一聲,比平時的懶得說不知要好上多少。
兩人聽得出來他心情好,對視一眼,雖然不想打擾他的好心情,但和王還是硬着頭皮道,“臣和王大人有事要稟。”
“說吧。”
“啓稟皇上,王大人在查皇商清冊時,發現其中一戶富商奉上來的案比內有蹊蹺……”
和王說到這,見弘元帝懶懶地靠在皇座看着他們不發一語,緊接着道,“王大人根據他查到的線索往下查,發現那人……那人是袁家之子。”
袁家,袁相,就是因爲和五王爺聯合弄出了七王爺當時所謂的私生子才被抓住機會徹底倒下的。
他知道他這皇帝弟弟不喜歡廢話,直接把話說了出來,他見到王銓的稟告時大吃了一驚,這時朝皇帝看去,見他臉色變都沒變一樣,心中嘆然。
果然比以前還要讓人看不透。
“王大人,此事是真?”弘元帝拿着毛筆在手中轉了一圈,看着半空,依舊漫不經心得很。
“稟皇上,是真。”
“袁家哪個的兒子?”弘元帝收回了眼神,筆也擱在了硯臺上,嘴角一勾,但沒有笑意。
他的眼也是冷的。
當時袁家滿門抄斬,就只剩下幾個不到膝高的孩子才留下了一條命,不過也被打入了賤籍,算算時間,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的。
至於袁家的那些姻親,在楚文帝和當時的西北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用了錢財把袁家的女眷以及幾個小孩子贖了出來,以免被人買去折辱,這個世上永遠都不會缺少那些沒多大本事卻十分喜歡折辱家族犯事後的女眷,身爲世族,哪怕最醜的都能說是眉清目秀,昔日高高在上,彷彿低一下頭都彷彿是對她們的侮辱,而如今卻是隻能呆在教司坊成爲旁人調笑的對象。
當時的戶部可以說是把當時袁家宗族的男子都抓盡了,唯一沒有抓到的只有……
弘元帝墨楚寒嘴角挑起一抹駭人的微笑,看得和王和王銓皆低下了眼。
皇上的威壓倒是越來越大了。
“袁相的幼子袁崇明外室所生之子,之前本不是京中人,跟隨了他外祖那邊的秦姓,此人叫秦安平,皇上,臣能拿項上人頭保證,此事確屬是真。”王銓沉聲道,他那故人進京,是因他得了嬌孫,這個當口,萬萬不會拿自家一家性命作賭。
袁崇明是袁相最爲出挑的兒子,據說還有謠傳說袁相要把袁家族長的位置傳給他,可惜後來天妒英才,在一次深秋去郊外和幾位皇子打獵的時候(當時墨楚寒還在軍中),不慎遇上狼羣,幾位天潢貴胄也受了不少的傷,袁崇明倒是直接遇難而亡。楚文帝與袁相查了很久,才查到一戶之前被他們查出貪污賑災滿門抄斬的家族,後來卻沒有在查了,不過倒是有些謠言,說是袁家的嫡長子不忿,暗中下了手,想幹掉自己這個人中龍鳳的嫡親弟弟,與袁家敵人聯手,這個謠言可不可信不知道,不過後來的袁家嫡長子因爲生病只能在家休養什麼差事都幹不了倒是真的,袁相後來帶在身邊着重培養的就是他的嫡出二子。
就連楚文帝都曾暗中告訴過墨楚寒,若是袁崇明還在,袁家絕不會敗得如此輕易。
袁崇明死的時候不到二十,定下的未婚妻還未過門,不過袁崇明曾經去過江南處理過一次家族事務,在那裡和當時的秦家家主一起逗留了三月之久。
而且有消息說,當時的秦家家主是其父母獨女,爲了家族女扮男裝參與家族事務,一直未娶親,卻有一個兒子,就是秦安平。
“秦安平?”弘元帝也是想起來,那個夷涼公主身邊和晉國有聯繫的侍女,貌似也是姓秦的。
這還真是再巧不過了。
“是的,皇上,此人就叫秦安平,位列江南五大富商之四。”
“朕聽說過他,他跟屈奴那邊,也有生意往來……”弘元帝點了下頭。
他已經讓人把那秦安平的底細查出來了,只是查得沒王大人的深,還不知這人是袁家外室所生,也沒想到會和晉國扯上聯繫。。
他打下屈奴之後,就讓人開放屈奴與內陸的交易,江南那邊的商人往來屈奴的,沒有上百,也有數十,這秦家之人在這些人裡算不得拔尖,他也就沒怎麼注意過。
之前探子也來說了,秦家是靠與屈奴的木材起家的。
秦家從屈奴得的稀木打的傢俱,一套桌凳,能賣上幾萬兩。
但稀木這種東西,是他手下人在打理,秦安平能從他手下那得稀木,可還真是有點本事才成。
弘元帝墨楚寒曾經抓到夷涼公主的那名侍女,現如今幾個小國的公主還都呆在使館裡,外面還有重兵把守,那些使者想抗議也沒地方去抗議,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原因,在他們的隊伍裡找到了一個晉國的奸細,爲了以防萬一,在沒有徹底覈實前,不得擅自離開。當然,大楚還是很有人道主義的,每次都會按時送上他們所需的菜米油鹽,還有木柴,也派了人暗中看着那一些比較可疑的人選。
因爲夷涼與西夏較近,所以西夏也是重點觀察目標,倒也查出了一點無傷大雅的東西,比如西夏公主的侍女經常與西夏使者裡的一個人廝混,有意無意地泄露出西夏公主的一些喜好之類的。
墨楚寒還記得,他把那名侍女用刑之後帶到專門的宮殿,還拉着無事的皇后娘娘凰北雪,然後問那個侍女。
那名侍女是被好好清洗後才被帶上來的,容貌十分的不錯,讓皇后娘娘凰北雪心中警鈴大作的是,如果說夷涼公主的外貌與雲歌有五分像的話,這個侍女和雲歌的容貌就有七分像,還有那一副蒼白嬴弱卻又堅貞不屈的形象,更加地吸引男人。
皇后娘娘凰北雪不由向着自己男人看去,欣慰的發現自己的男人的表現令她十分滿意,除了一瞬間的驚訝意外,倒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了,不過凰北雪對墨楚寒知之甚深,她看出來了墨楚寒眼底極大的憤怒與冰涼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