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個言官,也可爬到他頭上去,讓他寫自陳書就寫自陳書,想代萬民代過,最後卻死在了上天山爲萬民請願的路上,讓陰謀得逞。
死時才三十來歲,差不多跟父皇一樣的年紀。
一味的聽從諫言,卻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分辨出那些諫言哪一些是自己該聽的,哪一些是自己該堅定的。
作爲皇帝,長平帝未免太禮賢下士了一點,一味的退讓,使得大臣的心倒越發的高了,這助長了那些大臣的心思。
最後甚至聽從了那些什麼“國雖大,好戰必亡”的話,大幅度的消減了士兵,使得西晉對異族的屏障減弱。
他死之後,幼帝登位,不到二十年,異族入侵,屠城,劫掠,最終使西晉落入了與北宋一樣的下場,皇族被俘,無數嬌養的閨閣少女成爲異族手下的戰利品,留在異族他鄉,連死都不肯閉上眼。
前朝滅亡,大楚tai祖雄起,趕走了那些異族,建立了這片大陸最爲強大的國家。
至於東晉,建立之初無比弱小,卻因爲tai祖忙着驅趕外族,等到終於回過神來時,已經與別國建成聯盟,倒是不好下手了。
而如今,機會倒是來了。
“嗯,拿好……”墨楚寒把書給了他,“去跟哥哥說說。”
“哦。”儀安捧過厚冊,下了父皇的腿,跑去了對面靠着另一面窗振筆疾書的大哥,拉着哥哥停下手,跟他細細講起了她父皇剛跟他講的史。
這廂墨楚寒對着和王他們開了口,“回來歇好了?”
“歇好了。”
“歇好了,多謝皇上關心。”
衆人皆回了他的話。
墨楚寒點點頭,“喝茶吧。”
他算是和善,衆人還是不敢放肆,見和王拿起茶杯後,這才探手拿了桌上剛放下的茶杯,淺抿了一口。
沒有人先開口,不像平時還會寒暄。
他們儘管是這一兩年纔跟皇帝熱絡,但也再明瞭弘元帝不過,他就是個不容任何人在他面前放肆的人。
在他手下做事,你只需要乖乖做好自己該做的一切就好,別的除非與你乾的事情有關,否則別多嘴。
“來有事?”簡言過後,墨楚寒切入正題。
“皇上,是不是我們要和東晉開戰了?”和王和弘元帝關係最好,倒是最先開口。
墨楚和和這些宗親去了一趟江南,倒是真的查出了一些東西。比如秦安平所在的秦家本來應該姓宇文,原本是西晉tai祖的幼子,因爲愛上的女人不爲皇族所容,又加之自己喜愛經商,所以乾脆放棄帝位的爭奪,來到當時剛剛安定不久,人口戶籍什麼的都不太嚴格的大楚經商,順便兼職送一下相應的信息。
那女子本就是商戶出身,那幼子也不是什麼笨人,在百廢俱興的大楚極大地收攏了一份財富,因爲腦袋活絡,生意是越做越大,最後來到了江南作爲大本營。
那女子孃家姓秦,因爲宇文姓氏太過於顯眼,又不願改姓,乾脆隨了那名女子的姓氏,就這麼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
那女子因爲身份不好,被牽連身體糟了不少的罪,只生下了一個女兒。西晉tai祖的幼子倒也是個深情的,也沒有納什麼妾,最後只是讓女兒繼承家業,招了一個老實忠厚的上門女婿,這血脈也就這麼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大楚逐漸抓緊了戶籍名冊,因爲是商家,走南闖北也是平常,故而這麼長時間大楚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也不只是什麼原因,秦家每代只有一個孩子,哪怕突然間上天開眼,讓秦家多了第二個或者第三個,可總會在還未長成的時候就夭亡了,或者乾脆懷孕的妻子難產一屍兩命,就算再怎麼納妾,秦家的血脈似乎只會出生在正室的肚子裡,久而久之,倒也沒有秦家的男人納妾了,因此風評還算不錯,每次秦家的兒郎即將長成,來說媒的媒婆總是會踏破門檻。
若是生出女兒,秦家家主倒也不會太過傷心,畢竟有着第二代家主作爲例子,也會是一個經商奇才,最後大不了招贅,不過因爲總有那麼一些作爲鳳凰男的男人在,之後乾脆重做男兒教養,等長大就扮作男兒出去談論生意,秦家也收養了不少孤兒調教出來,這就是未來的孩子父親候選人,或者若是看重什麼男人直接生個孩子。若是婚事,則找一個身份足夠低的良家女子,給予大筆銀錢。
因爲這個,倒是使得秦家的血脈流傳而不斷絕,就如上代秦家家主,看中了袁崇明,然後就生了秦安平。
至於秦家是東晉探子的秘密,是在秦家繼任家主的時候口口相傳,就是每次傳遞消息都是用密文寫成,所以也要學會密文的讀寫方法。
秦家的人似乎都很聰明,他們也懂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所以秦家永遠都不是江南的第一富商,總是在二三四之間徘徊,但那麼多年,第一時常換人,秦家卻永遠排在前五的位置毫不動搖,成爲江南最有分量的幾個家族之一。
這次秦安平進京都,一方面是爲了皇商的事情,一方面則是暗中查探被趕出三皇子與四公主的消息,已經有消息他們在京都了,東晉現在掌管東晉大權的大皇子,秦安平對他是半點好感都沒有,能力不行,官威擺得比誰都大,要不是皇貴妃孃家嫁到大皇子府上的側妃生下了長子,而三皇子卻是沒有適齡的女孩,就想把私生女嫁進去,三皇子當然不肯幹,也就鬧掰了,不然皇貴妃怎麼可能會和大皇子聯手。至於另外兩位皇子,一個志大才疏,一個好高騖遠,現在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那個傳言中足夠優秀的三皇子了,不過就憑他現在遭受的一切,秦安平敢確定,這一位或許在政務上有一手,在後宮爭鬥上絕對不及格,真不知道繼後是照顧地太好了還是三皇子太過於大男子主意,以至於跌了那麼大一個跟頭,連小了他幾乎十歲的親妹妹都不如,估計他能在晉王昏迷前不被後宮爭鬥影響到那麼長時間都是銀川公主幫的忙,就連到了現在也要靠自己妹妹,真沒用。秦安平想着銀川公主的信息,不由想到要是銀川公主是個男的該有多好啊,這樣他就不用想方法去輔佐這個三皇子了,另一方面,則是他的生身父親父親從沒見過,他也想到京都看看父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罷了。
而如今他倒是什麼也不用想了,因爲他已經被抓進大楚皇宮的密獄裡了,左邊坐着東晉的三皇子,右邊坐着身姿子怯弱的四公主,對面還住着那位幫他搞定文書的薩枋得薩大人,看在他爹是袁家那個天資出衆卻英年早逝的袁崇明才幫了他,沒想到卻順藤摸瓜摸出秦家和東晉的關係。
秦安平對弘元帝墨楚寒抓到三皇子和四公主不稀奇,但是沒想到會那麼快地抓住他感到驚訝,隨即明白了,終究是一個國家的力量。
說了幾句,他也沒留他們,讓他們告退,僅留下了和王。
“皇上……”
“六哥。”他現在的稱呼還是“六哥”,但是墨楚和的稱呼卻只是“皇上”了。
凰北雪倒是好好地開導了他,他現在倒也明白,伴君如伴虎,和王也是想要少犯些錯罷了。
“臣在。”和王肅穆道。
“走得急了,容易跌倒,你束着他們些,下不爲例。”宗族的勢力要是高過於大臣,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江南鎮災,已是他給宗族開恩了。
貪心太過總是不好的。
“臣知道了。”和王苦笑,一回想,他們皇家宗族這一年確實太過於風光了。
“別讓朕失望。”墨楚寒說罷,揮手讓他退下。
他走後,太子牽着妹妹過來,道,“父皇,我不會成爲佑幼帝?”
墨楚寒摸着他的頭,沒忌諱他現在是早死的長平帝,而是淡然問他,“如你是佑幼帝,你會不會把祖宗給你的,朕給你的江山敗光?”
墨景軒抿嘴。
“這是你十月要交給朕的功課,題目就是朕要是沒了,你是幼帝,怎麼處置朝廷江山……”
墨楚寒說得淡然,太子卻*了臉,都不帶給墨楚寒行禮的,拉着妹妹就往外走,走一半恨恨地說,“我跟母后說去。”
萬安宮裡,皇后娘娘凰北雪正聽人報說時涼夷公主不死心,勾了個在京等春闈的書生。
太上皇殯天后,夷涼又來了使者,大楚給了他們點好處,這位公主就被夷涼放棄,被放在京中任由大楚處置。
至於別國的幾位公主,倒是在幾天前都已經放回去了,就剩下夷涼的公主還留在京中,不過皇后娘娘並未虧待於她。
好久沒管她了,這夷涼公主要是太平個兩三年的,她也就放過這公主了,但這還不到一年,這位公主又出手了——害她不注意都難。
這也太作死了。
這位公主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不做死就不會死”。凰北雪現在就是想放過她都沒辦法了。
“娘娘,您看這事如何處置?”上報的掌事姑姑問。
皇后娘娘凰北雪還沒說完,就聽門外有宮人在驚叫,“太子,您怎麼了?怎麼哭了?”
凰北雪聽到一愣,趕緊起身去了門邊。
“母后,母后……”
太子在咆哮。
這可把皇后娘娘凰北雪急得,趕緊邁腿出了門,急走了兩步,就看到了淚流滿面,和睜着黑亮的眼睛無辜看着她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