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你真的可以拿只碗去天橋底下開闢第二副業了。哪來這麼多的聽說啊……”童心晚好笑地說道。
趙安琪急了,戳着童心晚的背說:“你這個傻孩子,就你不知道!你知道莫遠煒兩口子爲什麼心甘情願地伺候着莫越琛嗎?老爺子立下遺囑了,莫家所有的財產都由莫越琛監管,他有權決定是捐是留。莫越琛若比他們先死,而他沒有子女,這些錢纔會給莫遠煒家人。換成別人,你覺得他們會心甘情願接受這麼不平等的遺囑嗎?就是因爲莫越琛有病,他腦子裡有淤血,說不定隨時就死了,聽說是活不過三十歲!我說的這些可不是聽外人編造的,是我偷聽到的莫遠煒和林文佩的話。”
童心晚的雙手慢慢垂下來,若是真的,那莫越琛……他會不會真的有什麼事啊?
“淤血是怎麼回事?”她小聲問道。
“聽說是你爸打的。”趙安琪乾咳了幾聲,小聲說道:“所以我有點擔心,他會不會打什麼鬼主意,到時候讓你殉情之類的……”
童心晚發了會兒怔,輕聲說:“你別胡說了,莫越琛別提多健康多強壯多厲害了,他要是真的活不過三十歲,大可以胡吃海喝亂搞等死,怎麼會費神工作?”
“可能是……”趙安琪想了想,神秘兮兮地說:“或者等機會延長壽命呢?比如等人的心臟啊,腎啊肝啊之類的。”
“趙姨,他會活到一百歲的!”童心晚輕推了她一把,抱怨道:“不許你咒她。”
趙安琪嘆了口氣,輕拍她的背,小聲說:“我怎麼會咒他。如果他真的愛你,我巴不得他長命百歲,好好照顧你。”
童心晚皺了皺眉頭,繼續給葉望舒的衣服分類。
“你媽媽長什麼樣子?和你一樣美嗎?”趙安琪坐下來,幫着她疊衣服。
童心晚發了幾秒呆,小聲說:“很美。”
佳人已如秋葉黃,不知盡頭在何年。葉望舒的美早就被病魔消磨殆盡了,而童心晚居然想不起她年輕時的樣子。此時冷靜下來的童心晚開始有些疑惑,母親爲何事而瘋的呢?
“如果能治好,那就好了。你這麼多年也沒個媽疼愛你,小時候常看到你眼巴巴地盯着別的小孩子的媽媽,那眼神我現在都記得。我還記得你以前問我,是不是媽媽十八年後就可以重新生出來,到時候你要去哪裡找她。”
趙安琪小聲叨叨着,額角的一縷白髮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童心晚看了她一會兒,抱住了她,輕聲說:“趙姨,你照顧我十四年,我們和母女沒有區別。你放心,我找到了媽媽,也會孝順你。我以後不會再讓你辛苦了,我好好養着你和大勇哥。”
趙安琪拉着她的手,感嘆道:“心晚,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你結婚後,我和你大勇哥就回去。你有個瘋子媽媽,若還帶着一個傻子哥哥,那樣別人不只會笑話你,還要笑話莫越琛。我有手有腳,還沒老到做不動的地步,不用你養。等我死了以後,你多照看一下大勇,我就感激不盡了。”
“幹嗎回去?誰笑我,我就讓莫越琛打他。莫越琛很厲害的。”童心晚輕快地笑道。
趙安琪也眯着眼睛笑,搖着童心晚的小手說:“傻丫頭,喜歡你的時候才厲害,不喜歡你的時候呢?錢最靠譜,記得多給自己存點錢。”
童心晚知道趙安琪擔心莫越琛會因爲事嫌棄她。童心晚不想道德綁架,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所謂愛烏及屋,那也得很愛才行。若她的事真讓莫越琛有困擾,她不會勉強繼續下去。
不然,籤個婚前協定?若兩個人真的不能長久走下去,她不要他的錢,也不想因爲他不想分家產而勉強維持表面的和睦。
這想法不能讓趙安琪知道,若她知道了肯定會罵童心晚笨。她也不想標榜自己有多高尚聖潔,誰不愛錢啊?她只是不想到了那一天後兩個人撕相難看,讓此刻的真心變成了笑談。就像趙安琪說的,有手有腳,怕餓死不成?
——
莫越琛耽誤了好幾天的事,回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
童心晚縮在沙發上,抱着電腦寫寫畫畫。她的漫畫停了這麼久,都不好意思和編輯說話。晚上畫了幾格,感覺爛死了。一直在不停地修改。
聽到門響,她立刻放下了電腦,拎着他的拖鞋蹲在他面前要給他換鞋。
莫越琛也沒推辭,配合她換好鞋,看了一眼丟在沙發上的電腦,沉聲道:“怎麼不睡?”
“畫畫呢,好久沒更新了,被罵死了。”她說完,又衝去餐廳去給他倒安神茶。
“畫不出就先別畫了。”他坐下來,握着鼠標翻了幾頁,低低地說道。
“畫畫和跳舞一樣,長久不做就會生疏,多熱熱手就好了。”她抿脣笑笑,在他身邊坐下,小腦袋往他的肩上一靠,小聲說:“莫院長今天辛苦了,喝了茶去睡吧。我今天睡樓下,免得吵到你。”
“這麼乖。”他握着那杯散發着淡香的茶,轉過頭往她的額上親了一下。
“對啊,免得你又不給我肉吃。”童心晚笑了會兒,手指輕輕地撫上了他的後腦勺,小聲問:“他們說……你腦子裡有淤血……是我爸爸打的。不然你也打我幾下,出出氣。”
“今天累了,不打了。以後想打就打,機會多的是。”他拉下她的小手,脣角勾了勾。
童心晚看了他幾秒,往他的腿上捶拳頭,“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讓我爸打得腦袋都破子?你也應該把我吊到樓外面去威脅他纔對啊!”
莫越琛任她捶了幾下,把她往懷裡一攬,晃着她的小身子說:“所以呢?”
“所以,我會任你虐待的!”童心晚眨眨眼睛,嚴肅地說道:“童心晚同志鄭重承諾,婚後堅絕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說東我不往西,絕對服從命令,絕對忠實擁護你的領導和統治。我和我身上的一切,全部都歸你,你可以隨意調遣。你讓我的腿跟着誰走,就跟着誰走。你讓我的手給你掐腰捶背,就算手斷了也幹到底。你讓我的心爲你跳,你喊一聲停,我的心跳就爲你停下來,一秒也不延續……”
莫越琛怔了好一會兒,手指戳着她的眉心問:“哪兒背來的?”
“我原創!下回你想追求別的女孩子時,我借你用用。”童心晚彎着眼睛笑。
“我追求誰去?”他好笑地問道。
“說不定我還有妹妹?”童心晚笑得更歡樂了,“你這輩子要可憐了,上中下三部曲都是相似的臉。”
她說話沒個正形,在他懷裡滾來滾去時也沒個正形,跟只調皮的貓兒似的,手還要在他的身上亂撓。
莫越琛被她鬧得一身發燙,握着她的腰穩穩地放到自己的腿上,讓她面對自己坐着。
童心晚捧着他的臉,柔軟的薄脣印在他的眉心上,嬌柔柔地喚了聲,莫叔叔……
“什麼?”莫越琛的手指在她的背上輕輕撫挲。
“我們籤個婚前協議吧……”童心晚拿起疊好的一張紙,展開讀給他聽。
“婚前協議,第一條,雙方婚前所有的資產歸各自所有,婚後所得也歸各自所有。第二條,尊重彼此的家人。第三條,今後不管以何種理由分開,都各自有權處理名下資產,不受對方干涉。”
就這麼三條,她白天斟酌了很久,改了三十多遍,先後經歷了煽情版,真情版,豪華版,羅嗦版,文言文版,最後就寫了這麼幾句話。文末工整地寫了自己的名字,就等他簽字了。
莫越琛拿起協議看了會兒,眉頭微微擰起,拿起筆就籤。
童心晚看到他這麼爽快,很是失落。難道男人真的都這樣嗎?情薄利重。
算了,反正這也是她的真實意思。她故作輕鬆地收好紙,抱起電腦起身,想回房間去。
“童心晚。”莫越琛在她身後叫了她一聲。
童心晚扭頭看他,維持着笑容,脣角強行翹着,微微抽動,“你趕緊去睡吧,太晚了。”
“祝你睡得開心。”莫越琛笑笑,起身上樓。
童心晚握緊拳頭,再鬆開,再握。恨不能兩拳打暈了自己……童心晚你幹嗎這樣虐待自己啊?寫這個東西出來合了他的心意,她多受折磨。
她往牀上一倒,只感覺一身熱汽散盡,人快結冰了。
僵了好一會兒,她拿起紙哆嗦着展開,視線落向那個名字——
他寫的什麼?
笨兔子?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你不就是比我多吃九年飯嗎?
童心晚把紙往臉上一捂,心跳又跳快了。
“上樓來,不許穿睡衣。”他的短信發了過來。
童心晚臉一紅,呸了一聲,爬起來往樓上跑。
他在泡澡呢,浴室裡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紅酒香。擺在一邊的兩隻紅酒杯裡豔麗的酒液,暖暖的光落進杯子裡,往外透出一片華麗的紅光。
他睜開眼睛,轉頭看向童心晚,沉聲道:“記好了,婚前協議。”
童心晚楞了一下。
“第一條,絕對信任彼此。第二條,絕對尊重感情。第三條,童心晚絕對聽丈夫莫越琛的話。”
童心晚想,這樣好不好……好像對,又好像哪裡不對勁?
“你現在聽話嗎?”他握起酒杯,隔着杯子看她。
童心晚反應過來,他是說剛剛短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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