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各家各戶都是急忙,若不是這家吃酒,就是那家吃酒,這過了幾日,看着應該是歇下來的,只是皇上早有賜婚,本就定了元宵那日趙家清兒小姐是要嫁到郭家的,故而,下人婆子們也並沒有休息上幾日,府邸裡又是忙亂了起來。
這一日杜紅箋和郭氏沿着小路出門賞花,見得那些走走停停的人,也不知道是看了那些個大紅色的絲帶歡喜還是因爲本身心情就不錯的緣故,兩人的面上都是帶着笑容。
杜紅箋只讓郭氏注意些走,若是路上覺得不舒服了,就趕忙的停下來,可,郭氏興致倒是頗濃的,杜紅箋見着郭氏身體強健,自己也是歡喜,索性,也來了興致,跟着郭氏往柴氏房那邊繞了過去,只道去看看百里翹楚,方纔回屋。
這番走走停停,倒是聽人說起趙清兒小姐這些時日來茶飯不思,也不知道是因爲快出嫁了,太高興所致還是因爲根本就不歡喜這門親事的。杜紅箋靠近,只斥了那幾個丫頭幾句,只讓他們給自己留個後路,這杜家還是杜氏在管家,若是往後,杜氏知道竟是有人在背後頭議論她自己的女兒,她定然是不會歡喜的。
那些個人聽了之後,都是垂頭,倒是有一個瞧杜紅箋不上了,當下便是冷哼,斜着眼睛看了杜紅箋一陣,那神色倒是充滿了不屑的,只聽得他冷冷的哼道,”就姑娘這樣子還操心起我們的事兒來了,姑娘難道還不知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道理。”
說這話的人偏是才說完,便有人捂着嘴巴偷笑了起來,杜紅箋往那些人看去,那些人都忙是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倒是那先前反駁杜紅箋的人依舊是滿臉的不屑。
杜紅箋也不管她如何看她,只上前詢問道,”以前怎生不曾看到過你。是個粗使丫頭吧,我房中正是缺了一個粗使丫頭的。你不如就跟着到我房裡去吧,平日裡也沒多少事情讓你做的,你就將屋子打整的乾乾淨淨的便是,若是看到了一片小屑,你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丫頭的面色變了變,只強作淡定道,”七姑娘說什麼笑話呢。我雖是粗使丫頭,可偏生還是大夫人房裡的人,即便是你去問大夫人要,大夫人也未必肯給的。”
杜紅箋的面上閃過了一絲瞭然。她就說了,這丫頭這般的囂張與輕狂,原來還想着是哪般回事兒,這番想想,便也算是清楚了。偏生是李氏平日裡看不慣自己的。又加上杜於珊那性子,指不定會在屋子裡悄聲的說起自己無數遍,那丫頭定也是在李氏房裡聽見了不少,因知道李氏並不待見於她,故而。纔會有這般大的膽子和她說事兒。
杜紅箋衝郭氏搖了搖頭,只示意郭氏別管這事兒,那郭氏本就是將杜紅箋看作是她唯一的寄託了,這會兒,自己的寶貝心肝兒又是如何由得着一個丫頭來欺負的,但,索性,見着杜紅箋這般的和她使臉色,她方纔是作罷,只施施然的站在那邊,目光冷然。
杜紅箋上前幾步,只用那丫頭能夠聽見的聲音道,”你不信我能把你要過來?你更害怕我把你要過來?放心吧,若是你再沒個禮貌,我定是不介意問姑母要你過來的,就拿你來調教調教,可不正好。當然,你也別懷疑姑母對我的態度,當初,九重表哥身邊的小紅都是我幫着九重表哥要的,當然,你若是將這些個話兒變着調調的說到大夫人。也就是我的母親那裡去,我定然會讓你試試吃不了兜着走的感覺。”
杜紅箋這番話語說完之後,又是退回到了郭氏身邊,郭氏根本就是聽不見的,故而,也是詫異的緊。只見得那些個丫頭婆子的,只全盯着那個輕狂的丫頭看,那丫頭這番也是有些害怕了,畢竟一個是這杜家的小姐,再是不得勢,也總比她這丫頭的地位要高的,這會兒,也是斷斷的不敢以卵擊石,故而,只能是垂着頭,僵在原地,竟是不敢說出一句話來。
杜紅箋笑了一陣,攙扶着郭氏離開,遠遠的聽見身後傳來那輕狂丫頭的道歉聲,”七小姐,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真是對不住了。”
杜紅箋只笑了笑,好一陣子的無言,待走遠了,郭氏方纔詢問,”剛你和那丫頭說了什麼?”
杜紅箋哪兒肯說出小紅的事情,只害怕一說起來,又會引出很多個陰謀,便是道,”我也並沒有說其他,我只說了,若是她得罪了我去,我定要將她送給晚上倒恭池的小廝去。”
這話直聽得郭氏一陣詫異,倒是一旁的風吟笑道,”小姐這是真真兒的壞。”
杜紅箋面上帶笑,好一陣兒也是沒有言語的。走不多時, 已經走到了柴氏的小院中,這還沒進院子中,就聽得一陣吵鬧聲傳來,杜紅箋聽得那聲音,又向着差事的小屋中看去,只見得柴氏的小屋門口竟是擠滿了丫頭婆子的,遠遠的便是聽得六姨娘的聲音傳來,”這真是作死的很!既然當家的要讓人幫你當家,你爲什麼偏偏要選柴氏,你瞧瞧她平日裡只會跟着老爺出門做生意,哪兒會懂得什麼料理家事兒的,就算是將家事兒給交給大夫人,我也是服氣的,你這會兒這麼個做法,我是當真的不服氣的。”
杜紅箋聽到此,又見得一旁的馬氏遠遠的從小院外走了過來,面上還是帶着一臉的笑色,腳下的步子也是急急的向着屋中走去,顯然是要去看上着一出好戲的。
杜紅箋忽的覺得有些好笑,見着郭氏也站在一旁聽着,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既然看都看了,索性不如好生的看個清楚,索性杜紅箋讓那些個丫頭婆子散開了一些,帶着郭氏又擠上了前去,只看着那些個丫頭婆子,那些個丫頭婆子見着時杜紅箋,索性也就讓了一些位置與她們。
杜紅箋放眼看去。只見得屋中正坐着一臉黑沉的杜氏,還有一臉看好戲的馬氏,還有一臉着急的李氏。對,不錯。這當真是一臉着急的神色,想來,恐也是裝給別人看的。
“長小姐,你瞧瞧三姐也不過是一個做生意出生的,又哪兒能知道這些個家務瑣事的,你這般也不害怕累着了三姐,再要長個幫着料理教務的。好歹也是要能夠管得住家的,至少也得是長房之主,你這般而爲,倒是讓那些有能力有驚豔的姐姐心裡擱的慌了。”
原本六姨娘就是杜氏房中的大丫頭。平日裡,也是受過杜氏的寵愛的,故而,她纔會越加的蒼狂, 此番。她也是打着爲了杜家着相的旗號,故而,說的也是滿面憂心。
杜氏和杜紅箋在外面看着,兩個人都是非常的困惑,都是非常的不明白。此番,這六姨娘怎生的又來偏幫起李氏來了,原本,這六姨娘對着李氏也只是表面順從着,可,實質上確是仗着杜策還寵她,故而,在很多方面,她都是及其的不注意的,此番,倒是當真的奇了怪了。
難不成,李氏從中見遊說過,更或者這次六姨娘之所以會跑到杜氏跟前來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語,也全是因爲李氏給激的?
有萬千個想法從腦海裡鑽過,最後,也只剩下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個問題定然是和李氏有着關係的,萬千個嘆息從腦海中滑過,杜紅箋只覺得這李氏可恨的同時,又是嘆息着這六姨娘當真是很好騙的。”
這廂,正沉思之間,驟然聽見李氏道,”喲,妹妹既然來了又爲何不進屋來,站在那屋門口做甚?”
很顯然,她說這話也全是衝着郭氏說的,郭氏當下有些愣神,也只向着當初她做長房那會兒,這李氏還叫着她姐姐的,這會兒,倒是當真的時移世易了,索性,郭氏根本也不介懷,這會子,她擔心的,也不過全是她的紅箋將會有怎樣的命運罷了。
帶着笑容,郭氏見杜紅箋向着她看來,只衝着杜紅箋點了點頭,兩人又向着房中走了去,這番進了房中,見得六姨娘向着郭氏瞪去,杜紅箋也只笑道,”六姨娘今日是眼睛不舒服了?這會子轉是向我娘瞪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娘欠了你什麼呢。”
六姨娘正想要發難,這會兒,聽得杜氏咳嗽了一陣,忽的,又聽得杜氏道,”這本不過是一件小事兒罷了,偏生你要這般的計較,不但將這事兒給鬧了,還將這事兒給鬧大了,橫豎我纔是管這家的,我覺得誰適合,便是將這事兒交給誰去做,你若是覺得誰更適合,便是直接開了口提名兒,若是我們大家都覺得那人好,我便是將我自己這管理家務的位置讓給那人也是,省的我也操這不必要操的閒心兒,我年紀也是不小了,也是需要好生的修養這,能這般每日的操持着這家中的事兒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偏生還要給我惹這些個事兒來。”
六姨娘下意識的看了李氏一眼,這會兒也是沒心思去挑釁郭氏了,只見得李氏之緩緩的垂了頭去,她的面色也是變了變,這會子,也只能壓低了聲音衝着杜氏,道,”我也是想着長小姐整日裡太過於操持這府中的事情了了,想必也是非常累的,索性,方纔提出了這些個提議的,若是長小姐不贊成不支持,大抵還是可以直接與我說起的,我原本就是沒存着那些個心思的,只想着若是你能清閒點便是最好了,我也是全爲了你着相的。”
李氏一聽,也是附和道,”是啊,六姨娘說的也並不錯,她畢竟是照顧你久了,這番,似不在你身邊,可好歹還是爲你考慮的緊的,你也體諒體諒她的一片苦心。”
這番,既然李氏也幫着說上這些個話語了,那六姨娘便是連連的點頭,恨不得將那頭點的跟撥浪鼓一樣。
杜氏頭痛的揉了揉額頭,轉而看了看一旁一臉沉色,根本沒有言語的柴氏,心下也是有了點點愧疚之情,只道,”這事兒原本是想着你懂做生意,想必也必然懂這些的,故而這番纔來給你說這臨時決定。說了也是罷了,偏生還讓你遇上了這麻煩。倒是實在的愧疚的緊,但,不論如何。還是希望你能應了這事兒下來,好歹。你也給我分擔分擔一些。”
那柴氏面上依舊是那不悲不喜的神色,只淡淡的掃了杜氏一眼,即便是杜氏是她的長姐,這番,也是沒有過多的客氣,只道,”既然六姨娘也說了這府中大致還有其他個人的。我便是不再參與進來了,翹楚這陣子身體抱恙,老爺還有幾單子的生意需要我陪着他去做,若是此番應了你。往後,沒了空閒時間給你分憂,那也實在是對你不住的,索性,也就不應你了。就由着六姨娘給你推薦個人吧。”
杜氏那原本還是帶着笑臉的神色頓時是僵持住了,這會兒看了看六姨娘,又看了看差事,只苦苦的道,”這事兒是千想萬想方纔是想到你的。還希望你不要拒絕才是,若當真是拒絕了,我這會子又去哪兒找人去。”
說來,那日,翹楚受傷也全是因爲情傷,雖不是趙清兒給直接害的,可多多少少還是和趙清兒有着關係的,而柴氏又是百里翹楚的親姑姑,再並上百里翹楚本就是家中唯一的女兒了,這番,自己又是沒有女兒的,平日裡,便是將百里翹楚當着自己家的女兒來疼的。
百里翹楚的事情,就算是和趙清兒再是沒有關係的,多多少少,她還是對杜氏有着意見的。杜氏見她不應,心下也是有了猜測,她也是害怕柴氏會介懷這個問題,往後,一家人心裡有個疙瘩了還可能會再二弟的生意上連累這二弟,這樣的事情,杜氏是萬萬要避免的。
故而,這番,其實她也想着若是讓李氏來操持家務,說不準兒,會比那柴氏更要好生很多,可是,她偏生是覺得柴氏這個問題是必須要解決的,故而,方纔是一定要讓柴氏參加到操持家務的事情中來。
柴氏見杜氏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她,想來便是要等着她給上一個答案的,當下便又是一怔,只緩緩的道,”要不,你就隨意讓六姨娘給你推薦一個,適才,六姨娘不是才說起過嗎,這杜家多的很的是有用之人。”
那李氏聽了這話,心裡一熱,緩緩的看向了六姨娘,就連着那目光中也全然是帶上了暖色的,那六姨娘也是一臉的笑意,她連連的點頭,立馬就槍口道,”長小姐,我倒是覺得”
她這番的覺得還沒有說完,已經被柴氏給打斷了,只聽得她的聲音傳來,”郭氏,私以爲郭氏便是不錯的人選。”
她說着這話,視線緩緩的向着郭氏看了去,那原本沒有什麼溫度的眼睛在對上了郭氏一旁的杜紅箋之後,緩緩的帶上了一絲笑意。
頓時,衆人的目光都是僵持住了,有震驚的,有詫異的,有憤怒的,有嫉妒的,如此種種,全是不滿之色,這看的人心裡又是一緊。
這番,那六姨娘的眼珠子更是掉到地上去了,她原本就只是想着舉薦李氏的,不曾想,卻又是被郭氏給登先了。
六姨娘本就是嫉恨着郭氏的,這會兒,見得郭氏眼見着就要得勢了,她更是大大的不滿,只想着定然不能讓那郭氏給如了意去,只靜靜的坐在那旁,目光中全是憤憤然之色。
杜紅箋初聽這事兒的時候,也是大大的震驚住了,可,。用不得多久,她又全是高興之色,若是讓母親暫時的操持着那些個事情,勢必會有助於穩固母親在這個府邸上的位置,倒是,恐怕這府邸裡的丫頭婆子是再也不敢給杜紅箋臉色看的。
而杜紅箋看着郭氏的時候,杜氏也看向了郭氏,她已經是將柴氏的話給聽到心裡去了,原本,郭氏也曾經操持過府邸上的事兒的,只是,那時候,郭氏太過於孤傲,脾氣太怪,後來老侯爺方纔放郭氏將這權利交給杜氏的。
可,憑着良心說事兒,這還當真的是讓杜紅箋很是幸喜的一個事情。正當欣喜之時,卻又聽得郭氏緩緩道,”這怎生可以?我看着府邸上之人各個都是有才能的人,更何況,我的身子也並沒有恢復多少。”
杜紅箋說着拒絕的話語,可,杜氏心裡已經是打定了主意,此番是無論如何,都要讓郭氏來幫忙打理的,一來則是因爲郭氏是柴氏推薦的,讓郭氏來做,好歹也是給了柴氏一個人情,再來則是,郭氏也確實是能夠勝任的。
索性,她便是連忙道,”弟媳何必這般謙虛,我既也覺得你不錯,便由着你來幫我吧,我雖也是杜家的人,但,我畢竟是嫁了人的,好歹也算是半個趙家的人,這家事最好還是將權利放在杜家內房手裡來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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