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雅閣裡突然傳出大笑聲,引來旁邊人的不滿。
“這誰呀,這麼囂張……”
“就是就是,笑得這麼大聲,是生了兒子嗎?”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冷哼着說道。
旁邊有人把話接過來,“也可能人家是生了女兒,所以開心呢!”
“你找死是不是啊?”
樓下一片大亂,雅間裡,東方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寧白笙則很淡定的坐在那裡,淺斟輕飲。
“你笑夠了沒有?”
“咳咳,還沒……”
‘嗖’的一聲,寧白笙手中的茶杯脫手而出,向他臉上飛去。
東方白咦了一聲,笑眯眯的將茶杯接住,又推了回去,道:“別那麼小氣嘛,實在是太好笑了,我才笑的,咳咳……”
寧白笙臉色一沉,不服氣的哼道:“愛錢怎麼了?這世上誰人不愛錢,真是的。”
“是是是,小姐說得沒錯,世人皆愛錢,只是我沒想到,堂堂西郡王妃,不願在外吃飯的原因竟然是爲了省錢,哈哈哈……”
東方白先是道歉,隨後說着說着,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時,小二來敲門,開始上菜。
“菜來嘍……”
小二一招呼,後面走來幾名女子,身穿統一的服飾,手裡皆託着一個盤子,一個接一個的放下來,這才退了出去。
“兩位貴客請慢用,有事就招呼小的。”
他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彎腰退了出去,臨走時還將雅間的門帶上。
東方白挑了一根菜,往嘴裡一丟,道:“試試,這裡的東西很有好吃的。”
寧白笙也不客氣,拿起筷子便開動了,然後整個過程,都是東方白在說話,她埋頭苦吃。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忽然窗戶從外面推開,窗臺上坐着一個男子,一條腿伸進來,一晃一晃的,眼睛看向寧白笙。
“這位小姐,不知在下能否進來?”
寧白笙偏頭望去,心中一凜,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說,你是誰呀?”
東方白歪着脖子看他,正眼也沒給一個。
“在下莫白,看到故人便進來打聲招呼,這位兄臺不會介意吧?”
莫非言一躍而下,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徑直走了過來,他似乎是回答東方白的話,可眼睛卻一直看着寧白笙。
“我若介意,你就會離開嗎?”
東方白伸出一條腿,搭在另一張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是當然,主人不歡迎,在下也不是不識實務,那就打擾了。”
東方白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愣了一下,剛準備客氣兩句。
誰想,他下一句話,卻讓他臉色一變。
“不過,這位小姐卻要跟我走。”
莫非言說着,就向寧白笙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你想得美。”
東方白一腳踢出,強勁的風聲傳來,莫非言身子往後一退,避開來,整個人旋身轉到東方白的身後,伸手便是一指。
東方白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繞過,同時身子後仰,右腿上踢,迎上他那一指。
‘碰’的一聲,看似不經意的碰撞,卻發出極大的響動。
兩人身形分開,皆退了兩步。
莫非言眼睛一眯,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如一把利劍出鞘,絕世鋒利。
他站在那裡,衣袂翩飛,身後的珠簾微微閃動,一股異樣的氣氛在屋裡傳開。
而東方白也收起了那幅無所謂的表情,變得極其嚴肅,一手在前一手揹負身後,側身站在那裡,靜靜的望着對方。
寧白笙坐在那裡,紋絲未動,她看了看左邊的莫非言,又看了看右邊的東方白,身後是一道屏風。
她想了想,起身問道:“那個,要不要我給你們讓地方,這裡也太小了,似乎不夠你們施展吧?”
邊說她邊退到屏風邊上,樂呵呵的坐在那裡的軟榻上,好奇的看着他們。
“你這女人能不能有點愛心,我這是在救你。”
東方白沒好氣的瞪着她。
寧白笙撇嘴,無語的看着他,睜眼說瞎話,“明明是你們想打架,關我什麼事。”
另一邊,莫非言蹙眉看着她,身上的氣勢漸弱,從容坐了下來。
東方白見此,也覺得沒意思,顯然這人寧白笙是認識的,不然也不會這麼淡定了。
他聳了聳肩,道:“我說莫兄弟,江湖上什麼時候有你這號人物,兄弟我怎麼不知道?”
他說得極爲客氣,可遇到的人卻不知道客氣爲何物。
所以,那邊根本沒回應。
寧白笙見他們不打了,拍了拍手,喊道:“小二,上菜。”
“馬上來。”
小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寧白笙一愣,看向他們,問道:“他一直在這裡嗎?”
東方白鄙視她,“你傻呀,你在人家地盤上打架了,不看緊一點,你跑了誰賠他錢啊!”
寧白笙撇嘴,“哦,他看得一定是你們,我又沒打架。”
“……”
不一會兒,極有眼色的小二很快就把飯菜布好,隨後指着桌上多出的一盤菜,解釋道:“這一份是我們東家送的,幾位貴客請慢用。”
說完就溜了,速度其快。
寧白笙偏頭看他,隨手將一顆花生丟進嘴裡,道:“跑得好快啊!”
“哦,對了,你們打累了,趕緊吃,不要客氣。”
莫非言顯然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又恢復了那個冷冰冰的死人臉,寧白笙假意嘆了口氣,道:“莫兄,你這樣,誰還吃得下去飯啊?”
莫非言一愣,隨後看了一眼東方白,拿起筷子,身上的氣勢漸漸收斂。
直到這時,寧白笙才問道:“東方公子找我不知有何事?”
“都說了是偶遇,哪有什麼事?”
東方白爲自己倒了杯酒,以眼神詢問寧白笙,寧白笙搖頭,他又看向莫非言,“莫兄,喝酒嗎?”
“請。”
莫非言舉杯相請,東方白爲他倒了杯酒,感嘆道:“真是不容易啊,莫兄終於捨得看我一眼了。”
寧白笙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起身爲他們重新介紹。
“這位是東方白,這位是莫……白。”
“咦?我說你們兩個還挺有緣的,這名字怎麼都有一個白?”
直到這時,寧白笙才發現這件事,好奇的問道。
“你的名字也有一個白。”
莫非言舉杯一飲而盡,說道。
寧白笙:“……”
東方白則哈哈大笑,舉杯示意,“來來來,我們當乾此杯,這是多大的緣分啊!”
幾人重新坐下來,神情都放鬆了許多,莫非言幾乎不開口,寧白笙只好自己說話了。
“聽聞太子又派了奇王去北陵,你們知道北陵到底出了什麼事嗎?”
東方白眼睛微眯,笑着說道:“說起這件事,小姐應該比我們更清楚纔是。”
“西郡王不是身在邊關嗎?”
寧白笙微微搖頭,嘆道:“實不相瞞,早在幾日前,我就沒有再收到王爺的消息。”
東方白眼神閃爍,如玉的臉上微微露出詫異,問道:“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
東方白似乎考慮了一下,說道:“那個,我也是聽說與北陵交界處,似乎死了多名守將。”
他沒有再說下去,寧白笙秀眉輕蹙,心緒突然有些不穩。
“江湖上出了個叫‘夜’的組織,他們最近在那一代活動。”
一直沒有開口的莫非言說道,隨後又飲了一杯酒。
他沒有用也許,似乎,用的是肯定句,連東方白都疑惑的看向他。
“莫兄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莫非你就是……”
莫非言擡頭,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道:“你想多了。”
寧白笙當然知道,莫非言有他的消息來源,當下也沒有多問,心裡有些着急,聽他話裡的意思,這些人似乎是突然出現的。
這次北陵那邊的事情一定與他們有關,只是如今聯繫不到蘇西洛,消息也沒法傳出去。
她沒有再細問,畢竟還有東方白這個人在這裡。
她越發覺得這整件事,從北陵使者提出要她這個人時,一切都進入了別人布的局中……
如今再想細究,恐怕很難。
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蘇西洛一定遇到危險了,而且蘇景奇走得這麼急切,一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幾人又聊了些閒話,大多都是東方白和寧白笙在說,莫非言在聽。
不多時,白宴找到這裡,在看到莫非言的時候,橫眉以對,差點拔劍相向。
“白宴,不得無禮。”
白宴都快急紅眼了,聞言冷哼一聲扭頭就走了。
“小姐,我先回去了。”
東方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好半晌才讚歎道:“好有個性的丫頭,好有氣魄的俠女,佩服佩服。”
“你要佩服的人已經走遠了。”
寧白笙無語的看着他。
東言白又轉身看向莫非言,道:“我說莫兄,你是怎麼惹上那丫頭的,你將來麻煩了,本公子看人很準的,那一定是一個很記仇的丫頭。”
“我說東方公子,你好好的採花賊不做,什麼時候改行去算卦了?”
東方白激動的站了起來,怒道。
“誰是採花賊,再敢詆譭本公子的名聲,本公子跟你沒完。”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莫非言涼涼的開口,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手起杯落,杯子裡的酒水一滴不剩的進了他的肚子,看起來格外的瀟灑。
“你們慢慢吵吧,本妃還有事,就先走了。”
“小二,結賬。”
小二早已恭候多時,賤笑着走進來,寧白笙向後一指,東方白傻傻的站在那裡,而莫非言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