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誰也沒想到,劉太醫會突然起身,向着屋子裡的牆上撞去。
碰!
與此同時,房門被撞開,一個婦人衝了進來,撲到他身上,使勁的抱着他的腰,垂在地上不起來,哭喊着說道:“當家的,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想不開的呀?”
“你喜歡呆在家裡,我不強迫你出門就是了,你不願給人看病,我們不看就是了,你這是做什麼呀?”
婦人抱着他的腰,滑落在地,使命的扯着他的一條腿,愣是不鬆手,眼淚鼻泣一大把,亂糟糟的頭髮顯得很邋遢。
寧白笙認出她來,正是劉強的母親,那個據說天還沒亮就進城去找兒子的大娘。
“你這婆子,還不放手。”劉太醫眼裡閃過掙扎之意,隨後見扯不開自家妻子的手,轉身對着蘇西洛說道:“這就是我的妻子,她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只會說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這些事情在她眼裡就是天大的事了,我兒子也是一樣,他心思單純,又樂於助人,他們沒有錯,請你放過他們。”
劉大娘順着他的目光望來,一眼就看到寧白笙,吃驚的說道:“白姑娘,你……”她的眼神又在幾人身上打了個轉,瞬間明白過來,問道:“白姑娘,求你放過當家的吧……”
寧白笙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聽蘇西洛的話,這劉太醫定然是與他有過節之人,可能與他小時候所中之毒有關,她怎麼可能放過,只是被一個無辜之人如此相問,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秀蓮,不要胡言亂語。”劉太醫扶起自己的老伴,讓她坐下來,蹲下身子,靜靜的看着她。
劉大娘卻不習慣了,扭了扭身子想起身,道:“當家的,你這是做什麼?”
劉太醫按住她的手,緩緩的說道:“秀蓮,這些年苦了你了,若我還是當初的我,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享受一世的榮華富貴。”
劉大娘怒目瞪他,拍着他的手,說道:“當家的,我若真的貪戀榮華,當年就不會硬要嫁給你了。”
當年鎮長的兒子喜歡陳秀蓮,她卻看上了外來戶劉太醫,她爹是當時的村長,差點沒氣死,上怕鎮長,下怕自己的女兒尋死覓活,正當他一愁莫展之際,陳秀蓮卻玩了一出把戲,將所有的都騙了。
鎮長的兒子是非她不娶,她便找了一個晚上,將劉太醫灌醉,於是第二天一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劉太醫有了夫妻之實,鎮長的兒子一怒之下,差點殺了他們。
陳秀蓮已經抱着與劉太醫同生共死的決心了,可最後不知爲何,那鎮長的兒子再也沒有出現,並且於三日後娶了另一姑娘,就連鎮長也沒有再出現在這裡。
陳秀蓮的父親也就允了此事,只是她在村人的眼裡不再是村上的一枝花,而是人人在背後謾罵的蕩婦。
“秀蓮,我,對不起你。”
“有些事,過了這麼多年,我也該去面對了。”
劉太醫靜靜的看着她,雖是中年人,可臉上也有了一絲老態,語氣堅定。
“是,關於那對父子嗎?”陳秀蓮突然問道,劉太醫驚恐的看着她,突然捂住她的嘴,卻發現她眼神平靜。
她輕輕撥開他的手,道:“當家的,你我夫妻快二十年了,就算你藏得再深,我怎麼可能一無所覺呢?”
“秀蓮……”劉太醫突然老淚橫飛,抱着陳秀蓮哭了起來。
“碰”的一聲,內室的門被踹開,劉強從裡面滾了出來,顯然沒控制好力道,把自己也摔了一下。
他一出來就看到這幅場面,喊道:“爹,娘,你們怎麼了?”
陳秀蓮聞言,推開劉太醫,來到自己的兒子面前,伸手撫向他的臉,說道:“兒子,這些年因爲孃的事情,你受委屈了。”
“娘,沒有,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對,你孃的確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最漂亮的女人。”劉太醫也轉身說道,與陳秀蓮對視了一眼,隨後她進了內室。
蘇西洛拍了拍手,道:“劉太醫,這一幕可真是讓人感動。”
“剛纔夫人提到那對父子,如今也過去了二十年,我倒是對當年的事情很感興趣,太醫不妨說說,或許能讓我心生同情,放了他們也說不定。”
他挑眉看向劉太醫,不屑的說道。
“你爲何對我父親口出狂言?”劉強不樂意的看着他,雖然見識過蘇西洛的武功,卻不忍別人傷害他父親。
“強子,回來。”劉太醫冷喝一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乖乖的站在這裡聽着,不許開口說話,不然,你就進去給我好好呆着。”
這時,陳秀蓮從裡屋走了出來,引發了一片驚歎聲。
就連寧白笙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一張秀氣的俏臉上未施粉黛,烏髮如雲,一支玉簪微微挽起,其他的垂在兩旁,杏眸翻動,沉靜如水,薄脣輕啓,來到劉太醫身邊,道:“當家的,我這樣打扮還行嗎?”
多年前的她,是遠近聞名的美人,不然也不會引來一鎮之長的獨生子來提親,並非她不娶,原因無他,就是因爲這陳秀蓮很漂亮。
寧白笙眨了眨眼,道:“還真是個美人呢!”
“自古美女出民間。”蘇西洛感嘆了一句,說道:“不過在爲夫眼裡,還是我家阿笙最漂亮。”
“夫君比我漂亮。”寧白笙眨動着大眼,笑吟吟的說道。
“那有何獎勵?”
寧白笙對答如流,說道:“我曾經說過,要是我未來夫君比我漂亮,我就爲他洗衣服做飯,若他沒我漂亮,他就給我洗衣服做飯。”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沒想到我家夫君太有錢,家裡有丫環,所以不用我洗衣服做飯了。”
“夫人可是覺得沒有用武之地了?”蘇西洛調笑,寧白笙立刻瞪圓了眼睛,道:“當然不是,我最擅長的是吃飯睡覺。”
“哦,看來夫人很閒。”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老哥哥,嫂子,是我,鍾良啊。”
原來鍾盈盈見屋裡氣氛不對,便跑回家去了,她爹一聽連忙跑了過來。
房門打開,屋子裡一下子明亮了許多,鍾良一進門就看到坐在一旁的寧白笙,欣喜的說道:“姑娘也回來了,真好,我還擔心強子把你弄丟了呢!”
他老好人的臉上,關切之意盡顯,蘇西洛附在她耳邊說道:“還是我家夫人魅力大,這麼多人關心你。”
寧白笙白了他一眼,起身說道:“鍾叔,我這幾天有點事所以回來晚了,還沒來得及去你那裡。”
“沒事,你忙你忙。”他擺了擺手看向蘇西洛,說道:“想必這就是你家親戚吧,長得可真好看,這小夥子不錯。”
他上下打量着蘇西洛,來到寧白笙面前,小聲說道:“不過就是臉白了點,這細胳膊細腿的能幹活嗎?”
他似乎有些苦惱,蘇西洛徹底被氣樂了,敲了敲桌子,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她是我夫人,現在反悔已經晚了。”
寧白笙悄悄的踹了他一腳,笑眯眯的說道:“鍾叔,我們還有點事,您先回吧,等下我過去看您。”
鍾叔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對着陳秀蓮笑了笑,最後把強子拉走了。
寧白笙揮了揮手,讓白宴和九黎外面守着,一時間諾大的屋子只剩下他們幾人。
“大家坐下來說吧!”
寧白笙開口,緩和下氣氛。
陳秀蓮當先開口,看着劉太醫,說道:“我們二十年的夫妻了,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嘆了口氣,看向蘇西洛,緩緩開口,“這麼多年,當家的一直都睡不好,時常做惡夢,總是會說起一對父子,說對不起他們。”
“有時候對着窗口一站就是一個晚上,我知他有心事,卻不好多問。”
“他來歷不明,我爹曾言,他並非常人,讓我離他遠一些……”說到這裡,陳秀蓮笑了笑,如玉的容顏上帶着一絲無奈,道:“可感情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也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這輩子就註定要嫁給他吧!”
“秀蓮,對不起……”
劉太醫卻只有這一句,他知道這件事被她說起,是抱着和他同生共死的決心,可他怎麼能讓她死。
“因爲懦弱,我已經對不起兩個人,如今又因爲我曾經犯下的錯,對不起你,秀蓮,你讓我情何以堪?”劉太醫說到這裡,也是泣不成聲。
這麼多年的悔恨和無助,讓他整個人一下子老了許多,兒子才十來歲,他也應當是三十幾歲的年紀,卻老成這樣,讓人看了倍感惋惜。
可寧白笙卻對生不起半點同情……
“好,既然你們想知道,我便將這件隱藏了二十年的事情說與你們聽,不過閒人最好迴避,恐怕會惹禍上身。”
他說得是寧白笙,因爲剛纔蘇西洛曾提起,她是他的妻子,他不想連累其他人。
然而,寧白笙只是淡淡一笑,看向蘇西洛,說道:“你有同生共死的女人,他,也有……”
“無論未來要遇到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