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時節,南陵上京的天氣也變得熱了起來,正午的太陽發瘋般烤着大地,落在人身上到處都是火辣辣的。
西郡王府大廳內,西陵公主緩緩揭下她臉上的面紗,輕擡眼眸,如水般沉靜的眸子蘊着詩意,清澈見底的水靈彷彿能洗滌人的心靈。
她黛眉彎彎,紅脣如冰,淺笑嫣然,清麗無雙,修長的身材將她那無瑕的玉顏襯得更加精緻,帶着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王妃別來無恙啊!”
西陵公主淺笑的微微行了一禮,淡淡的看着寧白笙。
白泥在旁瞪大了眼睛看着西陵公主,“幻紗……”
寧白笙眼睛微眯,她終於知道剛纔那抹熟悉從何而來了,竟然是她!
“公主無恙,本妃自然也無恙。”
她們相對而坐,對於幻紗的心思,她一直是知道的,那時礙於蘇西洛的面子,她才一忍再忍,如今她竟然換了個身份。
“以後本宮嫁入王府,還望王妃多多照顧。”
幻紗的姿態看似擺得很低,實則不然,她一直以本宮自稱,看起來很重視她的身份。
對此,寧白笙淡淡一笑,從容看向她,道:“公主乃千金之軀,本妃自然不會怠慢了你,放心吧!”
幻紗微微一愣,卻還是出言感謝,“王妃胸襟寬廣,不輸男兒,本宮佩服。”
“公主過慮了,你既然要嫁給王府,本妃對你照顧是應該的,只是不知公主看上的是我王府八大將之一還是年輕英俊的管家呢?”
幻紗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被噎了一下,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時,從她身後走出一女子,以面紗遮面,冷聲道:“奴婢參見郡王妃,我家公主乃是奉皇命嫁給西郡王爲正妃的,豈能如此戲謔?”
“你這是對我西陵皇室不敬。”
“哦?”
寧白笙起身,輕語道:“本妃身爲南陵王妃,爲何要對你西陵皇室禮敬,那樣豈不是會被人誤會,以爲我寧白笙叛國呢!”
她一字一句的說完,白泥在旁邊暗自心急,王妃啊,這叛國怎麼能掛在嘴上呢?
“你是什麼官位,竟敢質疑本妃,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給我扔出去。”
她話音剛落,白泥便揮了揮手,旁邊兩個嬤嬤早已擺好架勢,上前就將那女子臉上的面紗揭了下來,拖着往外面走。
“郡王妃,你竟敢這麼對我……”
那女子不服氣,邊喊邊掙扎,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很不雅觀。
任她再喊再叫,奈何胳膊扭不過大腿,被兩個嬤嬤連拉帶扯,拖着往外走。
這邊,幻紗帶來的幾個女子一齊上前想救下她們的人,卻被白泥帶人所阻,各個神情悲憤,想往前闖。
白泥冷聲道:“再敢往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她身材纖瘦,看起來弱不禁風,可也是經過細心培養的細作,此刻她的眼睛裡透着一股殺氣,一般人根本不敢直視。
那幾個女子見她們的公主都沒說話,便不甘的退了回去。
幻紗微微蹙眉,道:“郡王妃是不是太過分了?”
寧白笙輕笑了一聲,道:“公主說笑了,你跑到本妃的面前告訴本妃,你要嫁給本妃的夫君,還讓本妃多多照顧你,而本妃只是將一個看不順眼的丫頭趕出府而已,我們兩到底誰更過分呢?”
“這是我西陵和南陵的國事,並不是本宮所能決定的。”
幻紗開口,言下之意,她是爲了國家大事纔來的。
寧白笙搖頭,臉上綻放着自信的笑容,眼眸如水靜靜的看向她,道:“看來公主也是不願的,那正好,公主自己拒婚可能會好一點。”
“畢竟本妃曾說過,只要我寧白笙在這西郡王府一天,任何想嫁給郡王的人,本妃都會殺了他,無論男女。”
白泥一直在旁邊看着,此刻差點沒有一口水噴出來,好在沒喝水,就這樣也是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止住笑。
王妃,這男人會嫁給郡王嗎?
她很想問,卻不敢插話,因爲此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怪異,包括幻紗。
她也是一臉驚愕的看着寧白笙,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寧白笙纔不管別人怎麼想,雖然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這種事情,但也要以防萬一。
“公主若無事,還是先回驛館吧。”
寧白笙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白泥跟在她身後。
李嬤嬤端着那張堆滿笑意的臉上前拱手,道:“公主,奴婢送您出去吧!”
幻紗的臉終於變了,冷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寧白笙遣退了衆人,獨自來到後院,左玄早已等在那裡,“王妃。”
“你們的消息有點慢了。”
寧白笙站在涼亭上,衣襬隨風展動,她左手微握在前,右手垂下,背對着左玄,神色悠然,聲音無喜無憂,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王妃恕罪。”
左玄單膝着地,手裡拿着一把長劍拄在地上,長髮高高束起,隨着他低頭掠到面前,擋住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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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那邊可有傳來消息?”
“沒有。”
他遲疑了一下,聲音也小了一些。
寧白笙淡淡的嗯了一聲,過了半晌,才輕聲說道:“起來吧,京城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去幫他們,要儘快出結果。”
“是,王妃。”
左玄領命起身,剛準備轉身,寧白笙又說了一句話,讓他身形一震。
“左玄,你可知道我們如今的處境……”
左玄咬了咬牙,鄭重的說道:“王妃放心,屬下定會盡快趕回來。”
說完他便飄然離去。
天邊日頭西斜,蘇西洛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府上,卻沒有看到寧白笙,蹙了蹙眉,便來到了後院。
白泥正站在大院外守護,眼睛四顧,注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見他前來,連忙上前見禮,蘇西洛擺了擺手,望了一眼站在涼亭上的寧白笙。
他們相距並不遠,幾乎可以看到她的臉,只是一個在高臺,一個在低處。
寧白笙一身月白長裙,絕世獨立在涼亭邊緣,彷彿隨時會乘風而去,她神色淡然,微眯的眼睛直視着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王妃在這裡呆多久了?”
白泥的神色有些懊惱,聲音有些不悅的說道:“有一個多時辰了,自從那個西陵公主走後,她就一直站在這裡。”
蘇西洛神色微變,擺了擺手讓她先去準備吃食,打發走了白泥,他才一步一步向着院子裡走去。
蘇西洛來到涼亭上,喚她:“阿笙,回去用飯了。”
寧白笙回頭,眼裡的迷茫早已消失,只餘清明,見他過來,伸出手,蘇西洛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不用陪那些使臣嗎?”
她靠在蘇西洛的肩頭,神色淡然,不經意的問道。
蘇西洛微微一笑,痞痞的扳過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他們有什麼好陪的,當然是回來陪夫人用飯重要了。”
飯桌上,寧白笙和蘇西洛靜靜的吃着飯,李嬤嬤在旁邊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不得自己多長了一張嘴,不時和白泥交換一下眼神。
最後還是她沒忍住,上前一步行了一禮,道:“王爺,奴婢有事要稟。”
蘇西洛聞言擡頭掃了一眼寧白笙,見她根本沒反應,纔看向李嬤嬤,放下筷子,示意她說。
李嬤嬤這下可來了勁了,張口便道:“今日府上來了貴客,西陵的公主來拜訪王妃,說是奉了西陵皇上的命令要嫁給王爺您呢!”
“嗯。”
蘇西洛好笑的看着她,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李嬤嬤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急得頻頻看向寧白笙,可寧白笙愣是頭也沒擡,悠然自得的用飯。
白泥眼神閃爍,接過話來,回道:“王妃讓人將西陵公主帶來的侍女丟出去了。”
“還有呢?”
白泥低着頭,繼續說:“王妃說,只要她還在這裡一天,誰要嫁給王爺,就殺了誰。”
蘇西洛眼睛微微眯起,好心情的嗯了一下,見白泥似乎還有話說,便詫異的開口道:“難道王妃已經殺了西陵公主嗎?”
白泥:“……”
王爺和王妃果然是一對,想問題總是和常人不同。
“王妃說,誰要嫁給王爺,她就殺了誰,無論男女。”
“噗……”
蘇西洛剛喝了一口湯,聞言一口噴了出來,水花四濺,滿桌子的菜都毀了。
寧白笙無語的看着他,說道:“王爺,你不吃飯別人還吃呢!”
她指着桌上滿是口水的飯菜,默默的看着他。
“哈哈哈哈……”
蘇西洛哈哈大笑,身子前仰後合,笑得很大聲。
白泥和李嬤嬤也跟着笑了起來。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
寧白笙疑惑的看着他們,又重新坐了下來,挑挑撿撿,將底下的菜翻上來吃。
蘇西洛笑夠了,才喜氣洋洋的託着下巴,手撐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問道:“夫人,爲夫在你眼裡就這麼惹人愛嗎?”
寧白笙白了他一眼,默默吃飯。
“不然你怎麼會認爲會有男人想嫁給爲夫呢?”
他繼續問。
寧白笙發揚沉默是金的道理,埋頭吃飯。
“白泥,本王很帥吧?”
蘇西洛見寧白笙不理他,擡頭望着白泥,下巴一點一點的,很是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