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閨名劉夢雅。但凡認識她的都知道她是阮天啓的寶。是阮天啓這個硬漢全身上下最柔軟的一處所在。
兩人的婚姻在世府有頭有臉的豪門貴胄裡算是個奇葩。
這和阮天啓的癡情有莫大的關係,因爲阮夫人的身體不是很好,因着身體不好,她好多年連個蛋殼都沒生出來,由於阮天啓,也就是阮軍司深深眷戀着這麼一塊貧瘠的鹽鹼地,施肥澆水統統無用,別說生了,懷都懷不上,結婚七年顆粒無收,那時阮家的二房三房四房,孩子已經蹦出了好幾個,後來不知道從哪找來了個神醫,終於讓阮夫人懷上了,但是懷得驚心動魄,在牀上生生躺到孩子出生。
這孩子就是阮紅葉,可惜沒帶把。
本來還想追生一個,但阮夫人生娃的時候大出血,子宮摘掉了,沒這個可能性了。
雖說男女平等在這個時代其實已經算很完美了,但一些豪門貴胄依然深受儒家的思想,那就是長子嫡孫。
阮天啓是長房長子,有掌家的責任,沒有兒子可以說是嚴重失職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和妻子離婚,或是養幾個外室,生個兒子抱回家。
阮家大約也是知道他的性子,在這件事上並沒有過多抱怨,就是有點遺憾罷了。
好在阮紅葉爭氣,用實力證明了虎父無犬女,比一干堂弟都出色,還被寒家老爺子一眼瞧中,點名要她成爲寒家的長孫媳婦,算是給阮家長房長了臉了,也讓阮夫人在衆多能生出兒子的妯娌裡,好好‘揚眉吐氣’了一把。
但也有人說,那是阮夫人自己有手段,能將這麼個生人勿近的大冰山捂熱,還捂得死死的,什麼鶯鶯燕燕都摻合不進去,必然有兩把刷子,只是看着柔弱,實則城府極深等云云傳言,據說有一度謠言還特別難聽,說是喜歡禮佛的阮夫人,肯定是上哪個廟宇給阮天啓下了降頭了,實打實的嘴毒婦人心。
不過這謠言傳出來沒多久就消弭了,原因未知,只知幾個有份傳謠言的,被阮天啓胖揍了一頓。
之後嘛,就是各眼看花花不同了,望着別人好的,便認爲那是夫妻情深,盼着別人不好的,老想着嚼舌根的,便說阮夫人手段陰毒,但這些個是是非非自始至終都沒有影響到這對夫婦,結婚幾十載,依舊恩愛,久了,那些揣測和惡意也就不攻自破了。
話又說回來,往日那些是非,阮夫人從未出頭爲自己說過話,一直安坐阮家,該喝茶喝茶,該帶孩子帶孩子,秉持着不描不會黑,謠言止於智者的態度,也從不妄言別人的是非,偶爾聽到,問她意見,她也總是笑一笑,岔開話題閉口不談,要不就是打哈哈,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要回去了。
就這麼個人,今日竟然爲了一個葉嬈開腔了,懟上的還是顧卿晚,讓一衆相熟的夫人猶如見着天下血雨一般的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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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卿晚更是沒想過有人會出來幫妖嬈,還是這麼個不好罵回去的人。
阮夫人此刻已在妖嬈身邊,執起她的手溫和地輕拍着,說道:“紅葉這丫頭本來也是要來的,但她皮,下雪天還跑出去騎馬練槍,把自己給凍病了,從小就跟個男孩似的,真是愁死我了。我原以爲以她的性格,交的朋友也會是個假小子,沒想到……”她笑着打量妖嬈,“你這孩子,長的可真漂亮。”話落,擡頭再次看向顧卿晚,“尉遲夫人,你說是不是啊?”
漂亮?
漂亮是肯定的,但能頂什麼用!?
顧卿晚覺得阮夫人這話純粹就是瞎鬧。
“阮夫人,您不知道吧,她這臉是整的。”孫芷晴惡毒地說道,且說的極爲大聲。
整容的事,其實不新鮮了,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言裡,這條點名率可謂極高的。
對此,妖嬈只能吃癟,誰讓她當初要戴面具呢,這會兒要糾正,誰信啊,只會認爲她居心叵測。說多了,碰到有心的,指不定還能牽扯個驚天大陰謀出來。
阮夫人笑道:“整也不是什麼錯的事,女爲悅己者容嘛。我看着整的不錯,這眉眼都自然,一點不像是整的,再說了,這事尉遲少爺也是知道的吧,他既然不嫌棄,旁的人又嫌棄什麼。這本就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兩人能達成共識就成,說明都是認可的。既然是認可的,旁的人再拿出來編派,是不是不太禮貌啊?”
“阮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女兒不禮貌?”
主桌左邊還有一桌,孫夫人站了起來,她忍了許久了,這會兒是忍不住了。
“哎呀,孫夫人,我可沒這麼說,我的意思是整容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早前我還和李夫人說過呢,這年歲大了,不得不服老,還想着去拉個皮,除除皺。這叫年紀大了,膽子小了,不然啊……”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這鼻子也想整整呢。”
被點名的李夫人是她的好友,就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是農業部長的夫人,她點了點頭:“對,有這事。當時我還起鬨呢,說整鼻子有什麼用,要整就一起整了,年輕它個二十來歲,這才完美嘛。”
李夫人因爲身形有點胖,臉圓潤至極,雙下巴都有了,末了,她便捏了捏第二層下巴的肉,“看,我還想把雙下巴給整了,弄個瓜子臉什麼,也好讓我家老頭子回味回味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她很是臭美撫了撫鬢髮,模樣甚是有趣,逗得好幾位夫人都笑了。
這一笑,剛纔劍拔弩張的氣氛就緩解了。
李夫人又繼續道:“我覺着吧,人到了這年紀,更該捯飭捯飭自己了,有錢不花就是傻瓜,難不成留着給狐狸精花嗎?男人啊,就是喜歡好看的。”
“對對對,你這話說的有理啊。”
“花錢是小,但聽說手術風險挺大的。”
“你那是年紀大了,膽子卻變小了,看人家小年輕,說上就上,也沒見什麼不好的啊。”
李夫人實在太會帶話題,轉眼工夫,一羣夫人都去研究整容的事了。
顧卿晚氣的牙都快咬崩了,她是熟知這位李夫人的,天生就是個話嘮,偏又會搞氣氛,往日有什麼夫人聚會茶話會什麼的,她必定是頭一個被邀請的,有她在,話題就特別多,加上她爲人幽默,捧哏絕佳,與不少夫人成了好友。
貴婦之間的友情大多都是以利益爲先的,門第得差不多才行,低了再逗趣,再會說話也沒用,李夫人在門第這方面可是比顧卿晚都高,實打實的副總統家世,她的曾曾曾祖父做過副總統,還出過不少內閣成員。
她與阮夫人是高中同學,當年可是叱吒風雲的大才女,而農業部長,她的這位丈夫,是她自己選的,算低嫁,出生不算顯赫,但爲人務實上進,夫妻關係也極爲和睦,甚至還有些妻管嚴,光是這點上,就有不少夫人常向她討教御夫之術。
這人緣自是好的一塌糊塗。
阮夫人深知這位朋友的秉性,夠仗義,且是非分明,有她幫忙,自然事半功倍,她悄然對妖嬈眨了一下眼。
妖嬈看到後眼裡充滿感激,她篤定這位阮夫人會幫她,肯定是紅葉授意的。
孫夫人見風向偏了,有些心急,不停朝顧卿晚拋顏色,意思是這和原先計劃的不一樣了啊。
顧卿晚也是憤恨極了,隔着人的朝阮李兩位夫人看去,恨不得能剜她們一刀。
這兩個程咬金着實讓她不好隨便對付。
不過阮夫人能找人幫忙,她也同樣可以,暗暗朝孫夫人看了一眼。
孫夫人點點頭,鼓動身邊相熟的夫人將話題引回來。
金悅桐不動聲色地看着這一切,眼裡幽光閃起,另一頭也有個與她一樣的女人,面色不動,可眼神透着陰冷和算計。巧的是,這兩個從頭至尾沒說過什麼話的人,眼神突然就碰撞到了一起。
沒人注意到兩人的互動,偏是妖嬈注意到了,嘴角勾了勾。
敵人這玩意,藏的越深,越是*oss,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就是不明白這兩人是什麼湊在一起的。
莊流裳的目的不言而喻,但怎麼想也是和金悅桐背道而馳的,要說因愛成恨,投靠了金悅桐,可也要金悅桐覺得有價值纔會收啊。
她一個市長的女兒,能有什麼價值,話語權都少的可憐,何況她是顧卿晚的人,算是金悅桐的敵人啊。
妖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思量時,金悅桐突然朝她看了過來,笑容很暖,眼裡還摻着點抱歉的意味。
她愣了愣,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而後想到,金悅桐之前非常想與她成爲朋友……
見鬼的朋友!
莫不是這會兒覺得沒幫上她,感到抱歉了?
也對,假如真是朋友的話,這種狀況下,以她的身份要幫她,就是直接得罪了顧卿晚,誰讓尉遲明辰不是從顧卿晚的肚子裡爬出來的呢,沈運梅這個生母,就是再得寵,只要當家主母是顧卿晚,這樣的場合,這輩子都休想登場。
想罷,她朝金悅桐投去了理解的目光,這會兒她還不想和她撕破臉皮,省得得多對付一個。
莊流裳藉着用紙巾抹嘴的功夫,湊到孫芷晴耳邊說了幾句。
孫芷晴一聽,立刻瞪向妖嬈。
妖嬈被瞪得莫名其妙,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蠢啊,莊流裳說的話能信,難道她不知道這女人是顧卿晚安排的一個生子工具嗎?還是她不介意,和莊流裳達成共識了?
她是越來越不懂這些世家小姐在想什麼了,好在孫樂潼不知什麼原因沒來,不然她又要多對付一個人了。
這時,尉遲萊陽來了,到了門口呼喝了一聲:“這麼熱鬧?”
顧卿晚明顯不待見他,又在氣頭上,難免語氣有點衝:“萊陽,你正廳不好好呆着,來這裡幹什麼!?”
“幫夜辰來看看她的小媳婦有沒有被人欺負啊!”他屁顛屁顛地跑到妖嬈身邊,“呦,還沒被吃掉啊?”
妖嬈一頭黑線。
不過他前頭那句起到了效果,狠狠扇了顧卿晚一巴掌,之前她死不承認她是夜辰的妻子,這會兒夜辰特地派人看她是不是好,這不就是當衆拆她臺嗎?
不僅她,孫芷晴聽了臉也變色了,將手裡的紙巾揉成了鹹菜。
尉遲萊陽沒事人似的湊到妖嬈耳邊問道:“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帶你離開!”
“夜辰讓你了來的?”
“這還用問嗎,他本來是想自己來的,被我攔住了。嘖嘖……他真是把你當寶了。”
妖嬈衡量再三,拒絕道:“你回去告訴他,我很好。”
這會兒離開就是她輸,她可不要。
萊陽環視了一圈,輕聲道:“這羣人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我也對付了一會兒了,你來晚了。”她嗅到了他身上的煙味,退了一步。
這傢伙肯定是抽完了煙纔來的,還不止抽了一根,不然怎麼會那麼大的煙味。她扇了扇空氣,離他更遠了。
“你這是嫌棄我嗎?”
“我是嫌棄你身上的味道!”
“什麼味道!?”
妖嬈翻了翻白眼,對抽菸的人說你身上有煙味根本是白搭。
“我這沒事了,你回去吧!”
“你膽子很大嘛,還敢趕我走?”
“少羅嗦。我的事自己會解決。你回去就對夜辰說,我很好。”
“那也要他相信!”他篤定夜辰不親眼看到她是不會安心的。
“這點就要靠你解釋了。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萊陽眯了眯眼:“你這女人我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說你蠢好呢,還是聰明好呢。”
“隨你怎麼想……就是別靠近我!”她只覺得煙味越來越濃,濃得她想吐。
“你有這麼嫌棄我嗎……我……”
“萊陽!”
是顧子汐,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萊陽一聽到她的聲音,臉立刻就陰沉了,但回頭看她時,臉色又恢復了之前的油滑。
“呦,這不是堂姐嗎?哎,你怎麼也來了,這是還沒嫁出去?”
顧子汐的臉當場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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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凍得我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