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傳的,夜辰不許妖嬈再生的事吹進了大長老的耳朵裡,老人家坐不住了,特地尋了時間找夜辰,打算就此事嚴重批評他一番,且要他知錯能改,努力耕耘,一定要爲夜家生出個女娃娃來。
夜辰右耳朵進,左耳朵出,談了兩小時,最後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在腦子裡停留,偏完事了,還遇到了小凱這個潑皮孩子,頓時周身氣壓直降,逼近絕對零度。
小凱一見他,跑得比火箭還快,眨眼就沒影了。
大長老拍拍夜辰的肩道:“那種事別當真,我泱泱夜族難不成會讓未來的宗主下嫁給這個小潑皮嗎?絕無可能的事。”
夜辰哼了一聲,操控輪椅冷冷地走了。
這事之後沒人敢再拿出來提,深怕夜辰這個撒種的去結紮咯,包括小凱自己。
就這麼又過了兩月,妖嬈終於出月子了,這時已至初夏,她耐不住熱,短打上身,夜家人瞧了無所謂,偏是夜辰追着她要穿外套,始終要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害她生出了一片痱子,有苦說不出。
月子裡,還有一件事,便是小符臨盆,顏家的這個孩子懶得讓人髮指,死活不肯從親媽肚子裡出來見人,生生超了預產期兩週不算,分娩時還讓小符吃足了苦頭,妖嬈生老三老四時,她也有在產房外等着,想吸取點經驗,便於自己生娃時做參考,見她嚎了幾聲,生得飛快,以爲孕婦大多都這樣,不免心裡安定了不少,將看過的那些‘疑難雜症’全拋到了腦後,結果等她生時,從破水到進產房,再到開指,硬是苦熬了一天一夜纔將顏家第四代的這個嫡孫生出來,本以爲完事了,卻不知道是不是懷孕後期補過頭了,出現鈣化,胎盤特別硬,還是夜家的幾個有經驗的助產士手動剝下來的。
這疼,可比生孩子還疼,苦得她差點沒了小命,狠狠地昏睡三天三夜才勉強恢復了過來。
一下多了三個新生娃,城堡裡熱鬧極了。
待到沁風、濼風滿百日,夜之區一改往常的低調,十分奢華熱鬧的舉辦了三個孩子的百日宴(顏家的嫡孫也就跟着一起過了),以及順便提早辦了星潼星澄的兩歲生日(提前了不少呢,據說是覺得這樣可以更熱鬧。)
整個夜之區歡騰熱鬧至極,五個娃被放在一起,活像五福童子,誰看了都覺得好玩。
這一消息很快世界皆知,傳到世界一區的尉遲府,感觸就不一樣了。
夜辰竟然已是四個兒子的爹了,四個兒子……四個兒子……
這‘四個兒子’幾個字無盡地在顧卿晚的腦海裡沉沉浮浮,飄飄蕩蕩,然後就變成了她已是四個孫子的奶奶了這個事實,她這輩子就沒這麼高興過,甚至令她忘卻了沈運梅當家後她遭到的種種漠視和怠慢。
聽聞那四個孩子一個比一個長得漂亮,一個比一個長得壯,再看沈運梅那個因早產,先天不良,養了好幾個月,都還是病弱得三餐湯藥不斷,頭髮發黃稀疏的孫女,不由地大笑三聲,不停地譏諷沈運梅,這就是命,命裡她就沒這個兒孫滿堂的福氣。
沈運梅聽到這種話哪還坐得住,當下就帶了人闖進她的小樓去教訓她,顧卿晚哪容得她欺負,也喊上一幫人,一羣女人便扭打在一起,弄得整個尉遲府雞飛狗跳。
尉遲清河已經廢了,只能躺牀上苟延殘喘,瘦得已是皮包骨頭,根本無力管這些,能活一天是一天賴着,尉遲明辰倒是能管,可他一個男人,且是新一任的總統管這等狗屁倒竈的事,傳出去還有尊嚴嗎?再者這種家事讓外頭的人知道了,又如何評說?還要不要臉了?
這事就成了金悅桐的責任,她現在是第一夫人,家宅不寧,理應出手制止,可她有那個權力嗎?自從尉遲明辰成爲總統後,沈運梅將尉遲府裡的大小事務牢牢攥在了手心裡,許是這麼多年伏低做小,太憋屈了,一朝飛昇做了‘皇太后’,趕緊將尉遲府的下人大換血了一番,全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這些心腹只聽她的,根本不聽金悅桐的,若是她這個媳婦能生個健康的孫子出來倒也罷了,偏是沒有,兩個老婦人又是爲何掐架的?便是她生的這個病弱女兒起的引子,沈運梅若是會聽,恐怕天都要下紅雨了。
可這麼鬧下去,總是不行的,金悅桐不管多不願意,還是要去勸的,顧卿晚怎麼說也是尉遲清河的原配,只要沒離婚,她的身份就還是夫人,就算尉遲明辰當總統了,她也是要喊她一聲夫人的,與古代皇朝一樣,太子就算不是皇后生的,可是登基後也是要尊稱皇后爲母后太后的,那是一個道理。除非尉遲清河癱瘓前,有過言明要將她變作下堂婦,這話其實有說過,可最終沒有通過法律落實,畢竟尉遲府的臉面太要緊,就是再討厭,作爲總統也做不出這等事,也就是私下裡厭棄她,偏他自己又成了個廢物,便誰也改變不了顧卿晚在尉遲府還是正牌夫人的地位了,可她要是因爲這個幫顧卿晚,那麼自己的婆婆又算個什麼東西。
兩難啊。
何況她生完女兒,身體一直反反覆覆不見好,女兒又總是病怏怏的,母女連心,她多半時間都是在照顧孩子,一顆心都在孩子身上,這日子過得就不言而喻了。
尉遲明辰想幫也幫不了她,因爲他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偌大的世府,有太多的事要他處理,與夜之區勢不兩立的敵對,也耗盡了他的心力,哪還能管宅內這些事,所有人都說他有白烏鴉的一幫人輔助着,可真的僅僅是輔助嗎,他心知肚明,他這個總統根本受制於人,同樣過得苦不堪言。
那麼後悔嗎?
不,他不可能後悔,因爲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總統之位,這是他自懂事起就想要的東西,併爲之付出了一切,偏夜辰最後是自己放棄的,斬斷一切,另立新的門楣,新的國度,就算不再姓尉遲,也仍是一個‘王’的存在,更有夜家在背後支持,有尉遲萊陽這個極會斂財的腹黑財神在旁協助。
財力,軍事,區域的富庶,不過一年光景,直逼已有千年歷史的世府,更有阮天啓這樣的軍事精英輔佐,他若是心裡還做着自己是贏家的春秋大夢,那他可能比扶不起的阿斗,還令人無語了。
所以他現在的心思全在政事上,全在如何消滅夜辰和夜之區身上,更得時時提防着白烏鴉突然奪權,將他送入陰朝地府。他需要白烏鴉的幫忙,去也畏懼着他們。
他現在才真正體會到這個位置,有多難坐,坐了又是如何的如坐鍼氈。
於是他乾脆當不曉得家裡的那些破爛事,就當從沒聽過,從事發開始就沒回去過。
要鬧就讓這些女人去鬧吧,他已懶得管了。
這便更苦了金悅桐,勸架沒勸上,反被沈運梅,罵了個狗血淋透。
“要你有何用!?”廳堂裡,沈運梅見着她的臉就來氣,掃手就將下人送來的茶水點心砸了,這一動扯到了她手上的抓傷,頓時疼得嗷嗷叫,掀開袖子一看,老長的三條紅痕,已見血。
夏葵趕緊取藥膏過來給她抹:“夫人,您消消氣,任那顧卿晚再猖狂也已經越不過您您去了,您還是尉遲府的當家人,她也就嘴厲害,心裡其實很清楚,兒子不要她了,她就是想去夜之區享清福也沒門路。”
這話說得沈運梅心中舒服多了,狠狠瞪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金悅桐,“你還杵在這做什麼,苦着一張臉給誰看,要不要給你披麻戴孝!趕緊給我滾。看着就心煩。”
金悅桐看了一眼她的傷,不過皮外傷,不要緊的,也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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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運梅盯着她的背影,心裡憋屈得緊,對着夏葵道:“你看看她,哪裡有金家小姐的體面,和那位真真是不能比。”
夏葵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夫人說的是金家的三小姐?”
金鳳鳴如今一直住在尉遲府裡,尉遲明辰不敢怠慢她,她又與白烏鴉的琉王來往密切,便當她是貴客一樣的伺候着,加上金鳳鳴腦子聰明,報仇又心切,比起尉遲明辰,和白烏鴉的處得更融洽,儘管不知道葫蘆裡藏得是什麼藥,但白烏鴉的老大對她高看一眼卻是事實。
“除了她,還有別人嗎,一樣是金家的女兒,差別怎麼就那麼大的。真後悔啊,當初怎麼就答應了這樁婚事,要是娶的是金鳳鳴,明辰還用那麼辛苦嗎?”
夏葵不敢說的是當初那金鳳鳴也看不上自家少爺啊。可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吐槽,她大約也知道沈運梅的意思了,估計是有意讓自家少爺另娶了。
“夫人,這事您可不能自作主張,得問問少爺的意思。”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許久沒見過明辰了,讓人去找他也不見人。真是愁死我了。”沈運梅揉了揉太陽穴,“還有這個該死的白烏鴉到底什麼時候能走,天天往家裡跑,也不知道幹什麼。”
“夫人,他們可不能惹,你也看到了,他們一個個眼神冰冷,對上一眼我都覺得心慌。”
聽聞,沈運梅心裡也是一陣哆嗦,揮了揮手手,“算了,不提這些了,你去讓人給我放水,我要洗個澡,瞧這一身的髒。”
“噯,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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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的小樓裡,金鳳鳴和琉王照常滾了一回牀單,氣喘吁吁之餘,她問道:“你們老大到底打算怎麼對付夜妖嬈,這都多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到底是關心她什麼時候能死呢,還是擔心你的尉遲夜辰啊。”
“滾!”她裸着身子起來,毫無遮掩地下牀,回頭瞪了他一眼,“你也就牀上能逞英雄了,其他的……呵呵……手下敗將。”
琉王也不惱,側過身,支着腦袋道:“我知道你心裡急,可有些事急了也沒用。老大的本事我比你清楚多了,他喜歡慢慢地煎熬別人,也絕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夜妖嬈可沒那麼容易對付。”
金鳳鳴穿妥了衣服,梳着墨黑的頭髮,鏡中的美麗不曾減過一分,尤其巫山雲雨後,兩頰緋紅,更添了一份嫵媚,“我是怕到時候你們的計劃全被人洞悉了,到時候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過猶不及,懂不懂?做得太過了,反而會讓人尋出蛛絲馬跡來。對付聰明的人,必須要用特別的方式,慢慢地滲透進去。”他眼中一抹陰邪。
她眼波晃了晃,將梳子放下,轉過頭道,“你可以回去了。”
“你可真無情。”
“滾!看着你就心煩!”
兩人這種關係也是夠奇葩的,話總是說不了幾句就會吵起來,可在牀上倒是相當契合,翻雲覆雨得爽快。
琉王走到她身後,往她臉上親了一口,“我這就滾。過幾天再來找你。”
“不用。”
“嗯?”他看着她,十分不解,“你的慾望可是比母貓還強烈的啊。”順手便往她胸口揉了一把。
這等污言穢語完全打擊不到金鳳鳴,她撫着剛做好的指甲,“我可不會只有你一個男人,想要我的男人多着呢。”
他氣息冷了冷,“你說尉遲明辰?”
“呦,你知道啊。”
“他不會要你的。”
她冷哼:“這種事你又怎麼會知道?”
“你什麼時候想做第一夫人了?”琉王撫撫下巴,“你是想和夜妖嬈一較長短嗎?”
“物盡其用!男人對我而言,要麼就是長得好看,活好,可以暖暖牀,要麼就是能讓我擁有足夠的權利。”
“這麼說,我屬於前者?”
她伸出手指搔了搔他的下巴,“算你有自知自明。好了,快滾吧。一會兒會有人找我喝茶聊天。”
琉王眯了眯眼,“真是個心思活絡的女人。”
“還不滾!”她瞪眼道。
“好,滾。這就滾。不過有需要的時候記得找我……”他拿起衣服往窗口外一跳,外頭響起機械操控的聲音,眨眼人就沒入了天邊的霞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