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當晚就收到了大捷的消息,可惜他一直擔心着與若邪交談的妖嬈,就是尉遲明辰死個七八次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半點主意。
不過曦辰還是很人道對他說了說關於尉遲清河該怎麼處理的問題。
這位夜辰的親爹怎麼說也是前總統,雖是一切恩怨的源頭,使得曦辰很想掐死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但他畢竟是夜辰的親生父親,他就是再恨也不能像萊陽那樣獨斷獨行先斬後奏。
不過就是他想先斬後奏,阮天啓也是不會同意的。
“帶他去夜之區吧,無非就是一條殘命,難道還能鬧出什麼風浪來?”
夜辰既然這麼說了,曦辰自然不會對這個半截已入黃土的前總統大人動什麼歪腦筋的,很爽快地將他交給了阮天啓。
阮天啓看着擔架上皮包骨頭的尉遲清河,唏噓不已,命人妥善照顧後,便與幾個部下一起整頓世府軍,只要是沒有異心的,全部編入夜之軍,並由他親自帶隊前往夜辰所在的與白烏鴉對戰的前線。
夜辰聽完這些彙報,眉毛都沒挑過一下,全扔給了寒熙去善後。
寒熙覺得自己就是個勞碌命,想聽個牆角跟都不行。
“你是統帥,按理不該是你來處理的嗎,哪些人分到哪些人下頭,你說了纔算。而且你看人最準了,你分的肯定比我好。”
夜辰半秒時間都不給他囉嗦的,直接一字封殺。
“滾!”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裡頭的妖嬈在和若邪在說些什麼,哪還顧得上這個。
寒熙只能摸摸鼻子苦哈哈地去安排事情了,順便將看熱鬧的小凱拉走。
“來來來,你也一起去,你家岳父現在心情不好,小心得罪了他,沒你好果子吃。”
要是平常,聽到岳父兩個字,夜辰必定是要黑臉扮魔王的,可是現在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彷彿根本沒聽見。
小凱是個機靈的,知道留下的話多半會觸及岳父大人的逆鱗,弄個不好自己的印象分就會受到影響。反正這裡的事現在不知道,明天也可以找人問,不急於一時,再急也不能跌了自己的印象分,這印象分刷得那麼辛苦,斷不能隨便垮塌了。
“走就走,但我可先說好了,你別想奴役我。”他寧願去巡邏也不想幹這些費腦子的事兒。
“沒想奴役你。你愛上哪上哪,就是別呆在這,省的啊……”寒熙偷偷指向夜辰,一句:“你懂的!”
小凱當然懂了,不捨地將耳朵離開了門板。
“也是,我困了,回去睡覺咯。”
話落,人就跑了,寒熙都追不上。
夜岑和沐宸依舊堅守在夜辰身邊,注意力自然是在屋裡頭的。
裡頭的妖嬈呢,和若邪根本談不下去,好說歹說,他也不肯開口,細心的九歌倒了杯茶水給她,剛巧她也口渴了,仰頭咕咚咕咚地喝得滴涓不剩。
“若邪,你要真不願意說,那我也不逼你了,不如我們說點別的吧。”
若邪古怪地看着她,“你想說什麼?”
“比如你的實際年齡,又比如在沒加入白烏鴉之前你叫什麼?又是幹什麼的,家裡有什麼人?”儘管她之前說不想知道他的那些勞什子苦衷是什麼,可現下問不到別的,不如換個法子,攻攻心,說不定會有轉機。
“閒話家常?”
“算是吧!反正我想知道的你不肯說,我要走,你也不讓。剛好我今天很閒,不如聽聽你的前塵過往。如何?或者你有更好的提議?”
若邪皺起眉頭,不明白她這是在唱哪一齣。
“你不會連這個也要懷疑我吧?那好,既然你不想,那我也就不費什麼事了,走了。睡覺去。”
“你站住!”
妖嬈剛要起來就又被他阻止了,她好笑地看着他,“你看,說又不肯說,走又不讓我走。沒你那麼霸道的,你到底想幹什麼,當我是魚缸裡的魚嗎?觀賞用的?”
“我……”他蠕了蠕乾燥起皮的脣皮,看向她道:“我口渴了,想喝水。”
妖嬈眨眨眼,心想這是肯說了?
“九歌給他倒杯水。”
“我要你餵我!”他誰也不看,就只盯着她。
要她喂?
妖嬈有些發懵地朝他看了一眼,她身邊的九歌忍無可忍了,喝道:“你以爲你是誰?想喝水是吧!好,我倒給你。”
九歌隨便找了杯子,也不知道里頭放過什麼,烏漆墨黑的,往裡倒了水就往他嘴邊送。
“喝吧!”
若邪冷笑着別過頭。
“你喝不喝!”九歌拿着水杯子叫。
若邪朝着妖嬈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要是耳朵是聾的,我再說一遍,我要她喂。”
九歌直接將水潑到了他的臉上,“愛喝不喝,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喝要喝罰酒。”
潑在若邪臉上的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讓他看起來甚是狼狽,那些水和血混在一起,更是讓他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妖嬈知道他是頭犟驢,九歌那套對他根本沒用。
“好了,九歌,不過就是喂口水,沒什麼關係的。”妖嬈重新找了個杯子,她沒有虐待囚犯的興趣,給口水喝就給口水喝,有什麼要緊的。
“喏,喝吧。”她將杯子往若邪嘴邊遞去。
若邪看看杯子,再看看她,又將頭別了過去。
九歌火冒三丈地喝道:“你小子耍人呢!?”說完就想衝過去暴揍他一頓。
妖嬈伸出手將他攔下,道:“你怎麼回事?怎麼脾氣和蓮見越來越像了,你要再這麼暴躁,我也讓你出去了。”
九歌心裡慪得恨不得將若邪的腦袋砸個窟窿出來,他要是蓮見的話,恐怕早就這麼做了。
“宗主,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他……”
“是不是故意的我心裡清楚,你離他遠一點,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估計就是你了。”
若邪哼笑了一聲,“沒錯,看看你家宗主多體貼人!你離我最好遠一點。”
九歌氣得鼻孔都鼓了起來,但妖嬈擋着,他沒法動手,只得乖乖地退了下去。
長檸現在身體弱,就是想發火夜發不了,倒是最淡定的,朝九歌招了招手,“九歌哥哥,過來我這邊坐吧。我給你泡茶。”
喝什麼茶!?
他還要盯着若邪呢,誰知道他會不會幹出什麼來。
紅葉對着妖嬈道:“我看這小子的嘴是上了九重鎖的,你問什麼都不會答了,別費那個事了。我們回去吧。別忘了,你現在是個孕婦!”
孕婦二字一出,若邪的視線銳利地就像抹了毒的刀子,“你又懷孕了?”
這個又說得特別咬牙切齒,彷彿是一件很不可饒恕的事似的。
想起來,當初她被綁架去白烏鴉的海底大本營時也是懷了孕的。
還真是巧,兩次都被他撞上了。
“是啊,所以麻煩你行行好,別欺負我這個孕婦。我這跟你扯了半天了,你卻一個字都不肯透露,要知道我犧牲的都是休息時間。”
“你不是在打仗嗎,他怎麼還讓你懷孕,你不要命了嗎?”
“啊?”妖嬈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頓時覺得有點不對味了,“你這是在關心我?”而且聽這語氣好似很生氣啊,見鬼了,她懷孕和他有什麼相關,真要有關係,他應該高興纔對,她一個孕婦上戰場,肯定有諸多不便的。
難道……她看向若邪的眼神變成了震驚。
紅葉扯了扯她的袖子,嘆氣道:“小嬈,你不會是剛反應過來吧?”紅葉只覺得她遲鈍死了。
妖嬈僵在原地,耳畔響起了若邪之前說的那句——他要睡她的話。
“欸!?”
她與其說震驚,不如說是被驚嚇到了。
“你……”她看向若邪,忍不住求證道:“你是真想睡我?”
紅葉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你果然是剛反應過來……我的媽呀,那麼明顯的事,你竟然一點沒聽出來?我看你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這事真是太突然了,妖嬈立馬縮回拿杯子的手,她得好好捋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沒對他有過好臉色,接下來就是傷了他,讓他只剩下個腦袋,再後來……
她對着若邪驚道:“你是受虐狂嗎?我都這麼對你了,你還對我有意思?”
若邪:“……”
妖嬈也突然明白到夜辰爲什麼剛纔罵她蠢了,她是真蠢了,竟然沒想到這一層。
現在怎麼辦?
來個美人計?
動之以情,引誘引誘他,讓他將知道的都說出來。
妖嬈搖搖頭,這種事她幹不出來,上輩子就因爲幹這等事吃足了苦頭,讓某人暴戾得連親弟弟都敢殺。
若邪看她又搖頭,又嘆氣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也知道,如果現在不說,他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是,我是喜歡你,那又怎麼樣?”
妖嬈趕忙往後頭退三步,再不敢接近他了。手裡的杯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活像個燙手山芋。
“你現在知道了,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
說什麼呀,她一個有夫之婦,還是即將生第三胎,且已有四個兒子的女人。
紅葉覺得吧,她這個反應還真是和普通不一樣,那樣的話說出來,和調戲有什麼區別,她竟然一點沒覺得被冒犯了。
“小嬈,我們走吧。他愛說不說。我們再想辦法。”
妖嬈也想走啊,可是若邪的眼神跟毒蛇一樣咬住了她,彷彿她要是敢走,他就會咬舌自盡。
他死不死的,她真的不會有任何傷心,但是如果他肯說出白烏鴉的事,對夜之軍卻是很有幫助的,所以不管怎樣,他現在都不能死。
她靜下心神,低着腦袋開始思考要怎麼從他嘴裡挖出想知道的事兒,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要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若邪,我沒法迴應的你的感情。”
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句,讓若邪也是吃了一驚,“你……不生氣?”
“我爲什麼要生氣,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不是嗎?雖然我們是敵對關係,但我不會認爲被你喜歡是一件什麼不可饒恕或是噁心的事。”
若邪眼裡有點狂喜,至少她沒有因爲他是個改造人,而看不起他。
“那麼,你也會餵我水喝的,對嗎?”
這小子得寸進尺啊!
紅葉氣道:“想喝水是吧,我來餵你。妖嬈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來吧,喝!”她從妖嬈手裡奪走了杯子。
“我說了,我要她餵我。”
“我看你就是找抽!不喝拉倒。”紅葉將杯子摔飛了出去,“若邪,我告訴你,就算沒有你的信息,我們也會贏的,別以爲我們要靠你才能打贏你家那個變態老大。”
“看來,你們是從來沒想過,老大爲什麼要造出只能用夜家人的血啓動的機體。”
紅葉一愕,果然是有隱情的
“你小子快說,到底爲什麼?”
“餵我喝水,要她,不是你。”
紅葉真想衝過去掐死他。
妖嬈道:“餵你水喝,你就肯說了?”
“你餵了就知道了。”
妖嬈眯了眯眼,回頭看了一下門扉,她敢保證夜辰還在外頭,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衝進來了。
“只是喂水的話,我做。”
“小嬈!”紅葉覺得她大概是瘋了。
“紅葉,你別那麼緊張,只是喂水而已。”
那個被紅葉扔走的茶杯摔在地上裂了,房間裡也沒其他的杯子了,她就索性用了自己剛纔喝過的杯子,倒的還是溫熱的差,遞到他嘴邊。
“喝吧?”
“你是要我舔嗎?”杯子雖近在咫尺,但他的手被綁着,根本沒法喝。
妖嬈將杯子往他嘴邊傾斜了一下,好讓水順着杯口灌進他的嘴裡。
若邪就着她的手喝了起來,眼睛卻一直看着她,那眼神灼熱的彷彿喝的不是水,而是她身上的什麼東西,她只覺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喝完,若邪又提了新要求,“幫我擦一下。”他嘴邊都是水漬。
妖嬈想都沒想就從兜裡掏出塊手帕,替他擦,不由抱怨道:“我之前倒是不知道,你這人這麼龜毛的。”
她白嫩嫩的小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他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時常帶着的很淡很淡的桃花香氣,聽人說,鳳淵上種了很多桃花,大概正因爲如此,她纔會有一身的桃花香氣吧。
或許是這香氣太撩人了,他突然張嘴咬住了她的半截小指頭。
妖嬈倒是沒太大反應,不過是眉毛皺了皺,喝道:“鬆開!”
他偏咬着不放。
妖嬈的耐心和好脾氣就用完了,也不怕他是不是咬得有些緊,直接抽了回去。
“水喝了,臉也擦了,咬你也咬了,現在能說了吧?”
她這麼冷靜,若邪自是不好受的。
“我現在又不想說了!”
妖嬈怒道:“你就不怕我像上次那樣又把你的頭和身身體分家嗎?”
“好啊,你要想那麼做,隨便!”
油鹽不進,也不怕大刑伺候,更不懼死亡,這種人纔是最難搞的。
妖嬈直接把杯子砸了,“紅葉,我們走。”
這次若邪沒有阻止,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道:“你記得明天再來餵我喝水。”
簡直是臭不要臉。
紅葉回頭對着他豎中指。
妖嬈撒氣地打開門,入眼便是夜辰黑漆漆的俊臉。
這時候她肯定不好說,你怎麼還沒走的話的。也是活該,竟然會以爲若邪那句話只是想刺激她殺了他,現在好了,被從頭到尾調戲了一遍。
“咳咳,夜辰,我困了,回去睡覺了,你要是有話要說等明天我睡醒了再說吧。就這樣……”她大步流星地朝自己帳篷走去。
“你這是掩耳盜鈴嗎?”
妖嬈還真捂上耳朵了,明擺着我什麼都不想聽。
夜辰快步追了上去,喝道:“把手給我。”
“啊?”
夜辰不由分說將她那隻被若邪碰過的手抓了過來,冷着臉道:“去找天行消毒!”
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