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霏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眉頭輕輕顫動了下,突覺得父母的遺留問題似乎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心情有些沉重,或許,她將事情都想的太過簡單了,人心,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猜測、也最難看透的。
就像秦嵐,明知道她們之間存在血緣關係,但因爲上一代之間的所謂恩怨,她與她之間,或許在未來很長一段的時間內,都不能成爲無話不談的姐妹了。
墨曄抱着秦嵐離開後,因周圍環境實在太過安靜,夏侯霏不敢停留太久,很快離開。
墨曄找到一處相對被風又距離其他人並不算太遠的地方將秦嵐放下,撿了一些柴火點了火,將她攬在懷裡,至始至終沒有多問一句。
最後,反倒是秦嵐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沉默,她看着他,聲音中夾雜在些許委屈:“你是不是在埋怨我?”
“沒有,你想多了,乖,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咱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墨曄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很是溫柔,但停在秦嵐的耳中,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我怎麼可能還睡得着?曄,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不要再回去了,離開,離開好不好?”
墨曄身體微微一僵,垂眸看向懷中那個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心頭不由一緊,“嵐兒,她是你的表妹……。”
“不,我沒有親戚,沒有任何親戚,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曄,我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我不想與他們有任何交集,不想,一點都不想。”
如果說,他帶她參與這場戰爭的時候她就有這個想法,礙於兄弟之情她無法拒絕他的話,那麼現在牽扯到了她自己,她已經無法再繼續待下去,從來,她都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這種突然冒出來的親戚,她更是打從心眼裡的厭惡,對厭惡,厭惡他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厭惡那個害了她們一生的女人,只要一想到曾經,她就恨不能上前撕了她……
她知道,此時的自己一定是癲狂狀態的,可是她忍不住,所以,她想要逃離,遠遠的離開,就當,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嵐兒,對不起,這個時候,我恐怕沒辦法離開,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國難當頭,爲兄弟兩肋插刀的時候了,這還是我們墨家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如果不解決,將來很有可能會蔓延到無法收拾的地步,這,並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嵐兒,我們無法安安靜靜的離開。”從他見到藺滄溟的那一刻起,從他知道世間還有一個與秦嵐長得相像的人開始,他就知道,他們之間,恐無法就此閒雲野鶴的隱於世,因爲,世間有太多需要他們去解決的未了之事,這些事如果不解決,就意味着他們永不可能與這個社會脫節。
秦嵐又何曾沒想過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並不只是墨曄一個人?可她還是想自私一次。
“曄,那我離開,我離開可以嗎?我在家等你回來,等你解決完一切之後,行嗎?”秦嵐一拍銀牙咬碎,下出一個驚人的決定。
墨曄一顫,凝目向她看過去,彼時的秦嵐臉色發白,神色悲痛,她看着他,美眸中流淌着一種執拗的近乎決絕的堅定,不可否認,墨曄爲難了,很爲難,臉上還浮現一絲凝重,“嵐兒,我怎麼能放心將你一個人留下?這麼多年過去,你也該適時的放下了,這樣下去,你會崩潰的!”
“你該知道,這件事與霏兒無關,這樣對她不公平。”秦嵐倏地擡頭,用近乎陌生的眼神看着墨曄,嗤笑:“不公平?父債子還,母債女還,難道你沒聽說過這個道理嗎?憑什麼對她就不公平了?難道對我就公平了?墨曄,我是你的娘子,是與你共度一生的人,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你怎麼可以去向着一個外人?爲什麼?”
“你冷靜點……。”墨曄試圖去擁抱她,卻被秦嵐用力往外一推,眸色驟然一深:“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這個時候,我能冷靜下來嗎?我娘死了,死了,她怎麼死的,還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向你重複一遍嗎?我是怎麼生下來的,需要我……。”
“夠了!”墨曄一雙清幽好看的瞳眸死死的盯着秦嵐,長臂一收,將她整個人控制在自己的懷抱中,神色痛苦且充滿懇切的看着她:“嵐兒,過去的事,不要再去想它了,忘記它,忘了,行嗎?”
“忘了?嗤,你說的容易,這段記憶伴隨了我整整十八個年頭,你讓我忘,我能忘得了嗎?只要我們離開這裡,只要我們走出這裡,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重新!”
“你別逼我,嵐兒,你別逼我!”墨曄的聲音裡已帶了濃濃的疲倦與無力,似乎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也許他們之間,從未少過這樣的話題,也許,夏侯霏的出現,只是一個導火索……
“逼?你居然說我是在逼你?墨曄,你看着我的眼睛,用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在認真的對不對?”
“嵐兒你……。”墨曄眸光流轉間,發現周圍的人已經被他們吵醒,一個個雖然動也不動,但是那紊亂的呼吸已經讓他感覺得到周圍人的變化,他適時的閉了嘴,試圖用眼神制止秦嵐,可彼時的秦嵐,哪裡還聽得進去?這樣的情形,已經超出了墨曄的預料,無奈之下,他只能一個用力,點了她的睡xue,等秦嵐反應過來的時候,什麼都來不及,就這樣暈在了她的懷裡。
“對不起……。”墨曄目光歉然的看着懷中的女人,帶着涼意的薄脣輕輕在她額頭一觸,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嵐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一定!”
——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所有人都已經是清醒的狀態,早晨的溼氣特別的重,儘管有火堆的燻烤,可還能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充滿水氣的世界裡,衣服上、額頭上乃至頭髮上,都帶着些許露水,如果天氣再冷一些,說不定就會凝結成冰。大家簡單的梳洗後,已經有人打獵回來,一番折騰之後,早膳已經準備好,經過昨夜的折騰,夏侯霏沒什麼胃口,什麼也吃不下,而墨曄與秦嵐更是雙雙沉默,也未見他們動分毫。
這種尷尬的氣氛就連神經最大條的黑虎都感覺到了,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墨曄知道,大家昨晚基本上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雖說氣氛有些詭異,但該面對還是要面對,整理了下情緒後,他站了起來:“大家用的差不多了吧,那就都去準備一下,把火滅掉,爲了保證你們的安全,我和霏兒以及黑虎四人先去探探路,你們先留在原地待命!”
“加上我們!”木姿舉了舉手,墨曄知道她們是要保護夏侯霏,就點了頭,其他人都是墨曄的手下,自然明白軍令如山,俱都沒有反對。
“你先留下來,我一會兒就回來。”墨曄轉過身,輕輕的在秦嵐耳旁低語了一句,秦嵐彷彿沒聽到似地眉眼也未擡一下,墨曄有些黯然的在心底嘆了口氣,親暱的拉過她,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頭也不回的進了樹林。
夏侯霏幾度欲言又止,均被木姿攔下了,無奈之下,她滿含歉意的跟上墨曄而去。
直到這一小隊人消失在東南方向後,秦嵐這才緩緩的擡起頭,目光幽幽的望向其中的一個方位,倏地站起了身,蘇晉看到她,正欲開口詢問,一旁的士兵副將朝他搖了搖頭:“女人家家的,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蘇晉臉上一紅,這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旋即也沒多想,就這樣眼睜睜看着秦嵐離開了。
或許是夏侯霏他們想太多了,回程比他們想象的要順利的多,因爲這條路每個人都走了很多遍,記憶中殘存的記憶讓他們深知接下來會遇到什麼,即便是面對真實的黑潭,他們也毫不猶豫的就闖了進去,結果,意料之外的驚喜,他們,果然非常順利的就通過了這片樹林。
黑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樣?就這樣出來了?”
“不然呢?”黑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黑虎低咒一聲:“墨瀾這個死娘們,別讓老子逮到她,非虐死她不可。”
“那就等你抓到人再說吧!”黑龍斜了他一眼,繼而看向一直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麼的墨曄與夏侯霏:“這都出來了,你們怎麼還皺着頭?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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