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輕鬆愉悅的場面因爲澹臺滅明、月梓的蒞臨,讓所有人變得小心謹慎起來,而澹臺滅明亦感覺到了這樣的氣氛,所以在澹臺紫英拜完堂之後,就攜着神後、皇后離開了。而隨着大人物的離開,場面也一下子放開了,但是夏侯霏敏感的感覺到紫英那毫不掩飾的失落,同爲女人,在面對至始至終都零交流的父母,心中的痛,也可想而知了,可是這也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無情之處。
她默默的上前摟住紫英的肩膀,朝陪在他身邊的雲航使了個眼色:“你先去照顧大家吧,這裡有我。”
雲航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用力握了握紫英的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我們去那邊走走吧!”他們是代表衆人送皇上、神後出來的,所以這個時候不出現也不會引起大的影響,畢竟,敬酒這種事都是男人們的,她們即便是躲起來偷懶,也不會有人因此而說什麼。
夏侯霏拉着紫英來到小花園的涼亭,立即有侍女上前擺上了小菜,“去,將本宮帶過來的玫瑰醉拿過來兩瓶。”
那侍女詫異的看了夏侯霏一眼,旋即快速的垂下了頭:“是,太子妃。”大概是奇怪她們兩個女人喝什麼酒吧?夏侯霏擡眸望望天,如此花好月圓,不喝點酒助助興,怎麼也對不起今日這麼美好的好日子!
酒菜都上齊後,夏侯霏屏退左右,爲澹臺紫英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而後端起酒杯看向她:“怎麼還愁眉不展的?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應該開心纔是,來,舉起杯子來,今天我敬你這位新娘子一杯!”
澹臺紫英被夏侯霏抓住手勉強舉了杯,“謝了!”一仰頭,痛快的先乾爲敬,然而,入口的甘醇感讓她倏地睜大眸子,而後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的杯子:“奇怪,怎麼還有這麼酸甜口味兒的酒?”之所以說它是酒,是因爲紫英品出了酒的味道,這種特別的感覺,她還是第一次品嚐。入口甘醇,後勁兒綿長,細細品味,會有一種獨特的宜人甜香從口中溢出,旋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繼而爲它的味道所沉淪……
“怎麼樣?還不錯吧?這就是我自己釀的酒,玫瑰醉,上次在父皇的壽宴之上,它可是出盡了風頭,只可惜你沒回來,今個兒巧了,我帶了幾壇過來給你們當賀禮,喜歡嗎?喜歡的話以後我多送你一些。”夏侯霏豪氣萬千的話讓澹臺紫英微微詫異:“這酒,是你釀的?”
夏侯霏紅脣輕扯,輕輕的轉動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閒來無事的時候,釀着玩兒的,沒想到還真的釀出心得來了。玫瑰醉,這名字好聽嗎?”
“玫瑰醉?好美的名字,這玫瑰,是什麼?”夏侯霏聽言,黛眉下意識的挑起:“你們不知道?”
“我該知道嗎?”紫英不解了,夏侯霏這下徹底愣住了,要知道,這名字當初可是澹臺滅明起的,害的她理所當然的以爲這個世界有玫瑰這種花,可澹臺紫英這麼一問,倒把她給問住了,這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如果沒有聽說過,爲什麼當初澹臺滅明公佈這個名字的時候,沒有人議論呢?
“啪”的一聲,夏侯霏拍了自己腦門兒一下,澹臺滅明是誰啊,那可是皇上,皇上起的名字,誰敢質疑?只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你在幹什麼啊?一個名字而已,用得着自己打自己嗎?”紫英詫異的看着夏侯霏的舉動,霏兒尷尬的拍了拍自己的臉:“我沒事兒,只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與你解釋,這麼說吧,玫瑰呢,是一種非常漂亮的花卉,有很多種顏色,每一種顏色都有它特殊的涵義在。而其中一種顏色呢,又恰恰與我這個酒的顏色不謀而合,所以皇上當初就賜予了它‘玫瑰醉’這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字。”經夏侯霏這麼已解釋,澹臺紫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的確是一個很美的名字。”
關於玫瑰的定論在夏侯霏心裡還是一個未解之謎,所以也沒打算與她長篇大論下去,適時的轉移了話題:“這種酒非常適合女人喝,回頭你們李艾的時候,多帶一些過去。”
一提到‘離開’,紫英的眼神瞬時黯淡了下來,夏侯霏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禁懊惱的閉了閉眼,但也想到紫英而今的狀況,不由下意識的想要安慰:“紫英,你要知道,身爲公主,本身就有許多無可奈何,這個身份的尷尬性,相信不用我多說,你自小也是極爲清楚的。你母后並不是不愛你,她正是因爲太愛你,所以纔不得不與你保持距離……。”
紫英詫異的回過頭來,“我的表現就這麼明顯嗎?連你都看出來了?”
霏兒臉色登時一黑:“喂,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連我也看出來了?有這麼詆譭人的嗎?我是爲了你好,怎麼你倒還反過來質疑我了?”
紫英訕訕的拉了拉她的手:“別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好了,我明白,你也別太擔心,你都如此憋屈的忍下了所有,誰還沒事兒往這個刀口上撞?怎麼樣,他對你好嗎?”雖然這個時候再問這句話有些晚了,但她看得出來雲航不是那種靠不住的男人,所以她還是忍不住要問問她,畢竟這關乎女人一輩子的幸福。
意料之中的,紫英揚着苦澀的笑容看着她:“正因爲他對我好,我才忍下了這所有的一切。夏侯霏,我真的佩服你當初所說,要試着發現美好,而不是等待美好!藺滄溟,我愛了這個男人六年,最終也不還是以一句‘沒有理由’徹底的拒絕了?回到臨月之後,我腦中不斷迴響着的,就是你的話,爲什麼你在面對男人的時候,可以做到如此的瀟灑?開始我不明白,後來我才醒悟過來,那是因爲你在愛的同時,亦保持了清醒的頭腦,不至於讓自己深陷泥潭而不可自拔。所以,當後來母后將我指婚給雲航時,我並沒有頭腦一熱的就拒絕她,而是自己先去做了調查,沒想到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並且一點不介意我針對他的調查,甚至還會告訴我他自己的缺點在哪裡,剛開始我以爲他腦子不好使,後來經過很長時間的相處,我才發現他竟是如此的優秀。”
“也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徹底明白了什麼叫發現美好,雲航,就是我自己發掘出來的寶藏。這個男人身上有他的閃光點,有讓我欣賞的地方,即便我並不喜歡他,但我願意去喜歡他。因爲,他喜歡了我整整三年,而我們的婚事,也是雲王親自去求的。這麼多年的單戀,我明白他的心,與其去愛一個永遠不會給你回覆的人,倒不如接受一個愛你入骨的男人,雖然這都是愛,但愛與被愛卻是截然不同的結局。所以,我同意了,而事實也證明,我沒有選擇錯,他的確是一個值得託付的男人。即便這些年雲王府經歷前所未有的打擊,但他自始至終卻都能保持一顆平常心,僅憑這一點,我就能相信,他是一位有作爲、有擔當、也有氣場的男人,我們如今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未來,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以他的能力,我們定然能夠走的更遠。”
“大概是因爲心境變了,婚事穩定了下來,所以整個人的心態也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看的開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沉靜了下來。後來,我去了他的封地,那裡的日子雖苦,卻讓我品嚐到了什麼纔是真正的生活,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一樣也不能少,只有這樣的生活纔是人生。時間一晃四年過去了,我已不再年輕,難得父皇親自催促我們完婚,所以,我們回來了。這些年的苦日子,早已讓我忘記我本來的身份,回到京城之後,才發現我想的太簡單了,封地與京城,那絕對是截然不同的境界。知道嗎?儘管我十分清楚雲王府而今尷尬的地位,可我從未想過,自己的父母居然可以決絕到這個地步……。”
紫英最後一句帶着情緒的質問,讓夏侯霏瞬時緊張起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紫英,你別說了,我都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好在,過了今天,這些討人厭的場面就過去了,你都忍了這麼多年,還差這最後幾天嗎?”
紫英看着她,眼底閃現出一絲痛恨,她眉心蹙起,聲音清冷而澀然:“我是大公主又怎樣?是神後的女兒又怎樣?有誰見過如此寒酸的婚禮?有誰見過如此寒酸的嫁妝?就因爲他忌憚雲王府?就因爲母后不想惹惱父皇?就要拿我開刀?就要拿我做警告?夏侯霏,你知道嗎?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這裡的痛比當年藺滄溟拒絕我的時候,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好紫英,那是因爲你釋懷了,所以就不痛了,今日所受,來ri你也會放心的。別哭,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怎麼能哭呢?”
“我這是高興的哭,連這樣也不行嗎?你說得對,我都忍了這麼多年,似乎也不差這剩下的幾天了,反正,我們早晚還是要回到該去的地方。只是我不甘啊,真的好不甘心!父皇大壽那日,並不是我們不能回,而是母后不讓回,夏侯霏,你知道這是多麼令人心痛的一件事嗎?就連藺滄溟就是澹臺瑾,就是我五哥的消息,我也是從民間聽來的,我們的消息,已經緊閉成這個樣子了,他們到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既然如此不放心,直接殺了我們不就行了!”
澹臺紫英慷慨激昂的話,震得夏侯霏想要捂她嘴時已經來不及,好在兩人的聲音非常小,周圍又異常的嘈雜,但儘管如此,霏兒還是忍不住對她道:“就此打住,不能再說了。今天,既是你對前面二十年的一個總結告別,也是你未來數十年的一個好的開始,你可以悼念過去,卻不能質疑你的未來,紫英,你的路還很長,兩個人在一起幸福的方式有很多,那些權利、身份、地位並不能決定一切,有時候,簡單就是幸福。當你們褪去以往的光環迴歸平民這種簡單而自由的生活狀態時,你會發現不一樣的美好。”
澹臺紫英回望着夏侯霏,清亮的眸子目光灼灼:“夏侯霏,四年前我就覺得你不一樣,四年之後,我還是想問,爲什麼你可以看得這般透徹?”
霏兒脣角噙着一抹微笑,“很簡單,經歷,只有你經歷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許多你之前怎麼也看不明白的道理。”前世的二十多年,今世的四年,真正算起來,她都已經年屆三十,三十歲的女人,若還看不明白,那這一生,真的就白活了!
“咱們回去吧,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怠慢了你的客人,可是你這個新娘子的不是了!”看看天色,夏侯霏不得不打住兩人之前的談話。澹臺紫英順勢起身,整了整自己華麗的大紅禮服,朝夏侯霏溫柔一笑,那神情是說不出的嫵媚妖嬈:“夏侯霏,和你說了這麼半天,別說,心情好多了。你說咱們倆還真是奇怪的很,四年前也算是死敵吧?今天,你居然以我皇嫂的身份參加我的婚禮,命運,還真是愛捉弄人啊!”
霏兒勾着她的肩膀,朝她曖昧的擠了擠眼:“什麼皇嫂?將人家都喊老了,以後,咱們私底下就姐妹相城,回到了樊城,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寫信告訴我,我一準兒給你辦的妥妥帖帖的。別人都避着你們,我不怕!”
紫英深深的剜了她一眼:“德行,就知道你嘴裡沒好話!”話雖這麼說,眼眶卻不由自主的紅了,就連聲音中也帶了些許哽咽。
霏兒緊摟着她的肩膀,將臉貼上她的面頰:“傻丫頭,都說女人何必爲難女人,也就只有女人才能體會女人的苦楚。好了,擦乾眼淚,戴上你驕傲的面具,咱們雄糾糾氣昂昂的敬酒去!”
聞言,澹臺紫英衝着她強扯出一抹堅強的笑容:“好,敬酒去!”
那一晚,大公主澹臺紫英喝多了,當着衆賓客的面,居然朝着當朝太子妃夏侯霏深深的三鞠躬,震得當事人緊緊的抱着她淚流滿面,可澹臺紫英卻並沒有就此打住,帶着哽咽的聲音看着滿場賓客道:“夏侯霏,我的好嫂嫂,我的好姐妹,日後只要你需要,一句話,我澹臺紫英與雲航,爲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人生數十載,能遇上一個心靈相惜的朋友,是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而夏侯霏,卻足夠稱得上她澹臺紫英的姐妹!
事後,曾不止一個人問澹臺紫英,爲何獨獨對夏侯霏這般的特別,畢竟,她曾經還是她所謂的情敵,雖說往事不堪回首,那時候大家也都不知道會有藺滄溟=澹臺瑾這麼一說,但畢竟他們之間有這麼一件尷尬的事,按理說,她們最不可能成爲朋友,可偏偏,她們不但成爲了朋友,還成了今後幾乎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可這位曾風光無限的大公主,即便落魄了,卻依然掩飾不了她通體散發而出耀眼光芒,紅脣魅力一扯,妖嬈笑容迷殺了多少人:“不爲其他,只爲情真,只爲獨chong!”
她們用真實的性情與真心交換友情,實爲情真!
她們用各自獨有的方式獲得男人的獨家真愛,實爲獨chong!
愛情是互相體諒的,只有真正做到這一點,才配擁有無與倫比的絕佳chong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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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澹臺紫英與雲航離開了京城,夏侯霏與澹臺瑾親自去送行,也就在那天,澹臺紫英才真正的放下心中的結,朝澹臺瑾露出了特屬於她的明朗笑容:“五哥,好好照顧霏兒,若是她受了委屈,即便我們在樊城,也饒不了你!”
而澹臺瑾也不含糊,客氣有禮的朝她點頭:“抱歉,你恐怕等不到這個機會!”
澹臺紫英冷哼一聲,在雲航的攙扶下驕傲的上了馬車,不帶留戀的離開,直到車簾放下的那一刻,她的脣邊才扯出一抹釋懷的笑容。
雲航看着她,莫名其妙:“明明是親人,怎麼鬧得跟仇人似的?”
紫英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真是個木頭,我看你這輩子恐怕都看不透,打是親罵是愛,難道你不懂啊?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啊!”
夏侯霏,你一定要幸福!
我們,都要狠幸福狠幸福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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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離開了,霏兒的幸福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