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牀上的男人乾裂的脣不停的顫抖,眼睛大大的睜着,眼淚一下子流得更兇了,路寧都擦不過來,忍不住也跟着流淚,不知道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彷彿一下子就有了底氣,也有了依靠,柔軟了許多。
可憐的就是南豆了,一手拿着一坨衛生紙,一遍擦着老爸的眼淚,一邊擦着老姐的眼淚,他也想哭啊,可是漠然的跟從門口擰着外賣盒子的莫離對視了一眼,總不能讓這個冰冷的男人給他擦眼淚吧!
萬一他也哭了,那怎麼辦?
哎!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纔不跟這個老頭兒一樣沒出息呢!
莫尋躺在病牀上掙扎着就要起來,手還艱難的擡起要去扯揚起面罩。
南豆一下子就慌了,厲聲喝止:“你要幹什麼?”
聲音太大震得房間裡幾個人都愣住了。
“義父是有話想說,你們先別激動,雖然你們父子剛剛相認,但義父肯定是有很多話想要說。”莫離慢悠悠的將外賣盒子放到茶几上,然後淡淡的出聲解釋。
這麼多年,他跟在義父身邊,義父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都瞭如指掌。
路寧平復了一下心情,去洗手間用水洗了把臉,隨即擰了一塊毛巾出來,仔細的給莫尋擦了臉,然後看向剛剛莫離出去叫進來的醫生,“我爸現在的情況能拿掉氧氣罩說話嗎?”
醫生沒有直接給出答覆,而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才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路寧總覺得醫生的眼神帶着憐憫。
取掉了氧氣罩,將病牀搖起來,又墊了兩個枕頭,先喝了一杯水,莫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路寧和南豆,隔了好半天,身子纔像是有了力氣,艱難的開口:“南南,苒苒,能再叫我一聲爸爸嗎?你們是真的原諒我了嗎?我剛剛是不是做夢了?”
莫尋渾濁佈滿血絲的雙眼裡滿是期待,眼神在路寧和南豆身上流轉,期待着一個答案。
他從來沒有奢求過能得到兩個孩子的原諒,如今,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親耳聽到他們叫他一聲爸爸,他想,這輩子他死而無憾了。
這麼一說,路寧和南豆倒是不好意思的對視了一眼,莫離見此,化解尷尬:“義父,哪有您這樣的,您本來就是南南和苒苒的爸爸,當然不是做夢了,這次您昏迷,他們已經守了您三天了,要是不原諒您怎麼可能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您啊!”
“是是是,是這樣,你說得對,是老頭子我糊塗了,他媽是有孝心善良的好孩子,我不爲難他們,咳咳……”莫尋一激動,先是語無倫次,隨即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一下子,大家都手忙腳亂起來,再次打破了剛剛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
路寧直接將氧氣面罩重新給他罩上,待他平靜後,才從包裡取出一個小小的記事本和一支筆,刷刷的在本子上寫了一句話。
——爸,雖然曾經我怨恨過你,但是現在,我已經原諒你了。
路寧寫完,又將本子和筆交給南豆,南豆也在路寧的那句話下面寫下了一句話。
——爸,我跟姐姐一樣,雖然表面上看你是拋棄了我們,但你一直在暗中守護着我們,我跟姐姐一樣,都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