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拽住雪綢,好像有意逗弄她,拉一下,鬆一下,耍木偶似的。
月輕衣大爲惱怒,基本斷定闖入她香閨的就是北影寒。當即,她毫不客氣地使出內力,內力與飛針齊出,非要逼得他鬆手不可。
那黑影猛地一拽,她使出所有力氣抵抗,形勢就此膠着。
房內暗影,只依稀瞧得見她穿着雪白的寢衣,三千墨絲垂落,襯得一張小臉瑩白可人,竟有幾分嬌色。而那黑影,一團烏黑,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那黑影卸了力道。由於力道太大,慣性作用太兇,她往後疾退,砰的一聲低悶的聲響,她坐在牀榻邊。她又驚又怒,火氣瞬間飆升,急速站起身,正要使出雪綢,卻被人攔腰抱起。
你妹的!
月輕衣怒不可揭,運足內力,往他的胸膛拍去一掌。
那黑影輕而易舉地卸了她這一掌,也不知他怎麼卸的,沒有出掌,也沒有別的舉動,當真詭異。忽然,她覺得雙臂一麻,再也使不上力,氣得破口大罵:“蛇精病啊!北影寒,你封住我穴道做什麼?”
“原來你早已猜到是本座。”
北影寒的語聲低沉醇厚,頗爲愉悅,好像被她猜到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
緊接着,她被放在牀榻上,兩腿也一麻,完全沒力氣了。她掙扎着坐起身,只有腰部的力量可以使用,悲催的,怎麼也起不來。
他一手輕輕按住她的小腹,足以令她動彈不得。
“你三更半夜闖入我閨房,究竟想做什麼?”月輕衣氣急敗壞地怒吼,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到天邊。
“那日你把本座打扮成那樣,拉本座上街,是不是很過癮?是不是覺得大仇得報?是不是開心得半夜都會笑醒?”
北影寒悠悠然地從籠袖取出一顆夜明珠,放在牀榻的內側。
夜明珠只有雞蛋那麼大,不過是圓形的,雪白的珠體散發出瑩潤柔和的光,照亮了尚算寬敞的牀榻。此刻,他們的表情都被夜明珠照得分毫畢現,她怒目而視,一雙水眸因爲怒氣而更加灼亮,小臉俏麗地板着。他纖薄的脣角噙着若無若無的笑意,黑晶石般的瞳眸邪魅地眯着,目光冰寒而凌戾。
那件事麼……月輕衣自然是很過癮,每日睡前想起來都笑得眉目彎彎,就連佳期看見她那燦爛的笑容,還以爲是有什麼天大的好事呢。
可是,現在她看見他這副自相矛盾又極度和諧的表情,心裡竟然有點發毛。
被打扮成女子,在街上遛一圈,展覽一番,哪個男人都會暴跳如雷、殺氣大盛。
“大都督,咱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如截止於那日,可好?從此以後,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好不好?”
月輕衣扯開小嘴兒,整出嬌俏的微笑來,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比哭還難看,畢竟她是京城鼎鼎大名的醜顏閨秀,臉上的胎記會把“嬌俏”這倆字變成女鬼。
北影寒慵懶散漫地說道:“這樣啊,好像可以考慮一下。”
“呵呵……大都督慢慢考慮,能否先幫我解開穴道?”
她低聲下氣地求道。
眼下這形勢,對她太不利了。且不說她躺在牀上,她能逃去哪裡?再說這是半夜,時間太不利了。還有,她根本打不過他,現在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過,他竟然真的在思考呢。
近距離下,月輕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這張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俊臉,五官精緻絕美,劍眉飛拔如削,瞳眸暗沉如夜、深邃如淵,潛藏着極致的危險。
這種情形下犯花癡,也是醉了。
她立馬回神,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可惜呀可惜,他是女皇陛下的前任男寵,她纔不會碰這種“王的男人”,那會短壽的好嗎?
“大都督,咱們是成年人了,這麼記仇,這麼心胸狹窄,比那些打打鬧鬧的孩童還不如,有意思嗎?依我看,以前那些事就一筆勾銷了,不如算作咱們不打不相識,從此以後咱們當兩肋插刀的朋友,不再做那些你整我、我整你的事,有個成年人的樣子,可好?”
月輕衣甜美地笑着,笑得雙頰都要僵硬了,心裡則是默默地流淚。
北影寒脫下烏金靴,解了深紫錦袍,慵然道:“本座得好好想想。”
“你脫衣幹什麼?”她驚得瞪大眼,想阻止,無奈四肢軟綿綿的,擡起來都費勁。
“你不是說你想與本座做朋友嗎?做朋友不是同榻而眠嗎?不是秉燭夜談嗎?雖然沒有燭火,但夜明珠也可,更添幾分情趣,你覺得呢,輕兒?”
他在她身側躺下來,單手撐着頭,盯着她。
沒有束起來的墨發,垂在肩背,如絲緞如瀑布,襯得白皙的手臂如白玉般,玉光盈潤。
月輕衣頓時覺得毛骨悚然,腦中警鈴大作:鬼才跟你同榻而眠、秉燭夜談!
輕兒?
溫柔如水的叫聲,在她聽來,倍覺詭異。
“怎麼?不願意?”北影寒白皙的長指移向她,“也罷,那就……”
“做朋友當然沒問題,不過你我男女有別,同榻而眠,不太好吧。我畢竟是未出閣的閨秀,而且我已經與榮安郡王訂下婚約,這要是傳揚出去,我的清譽就毀了,再也沒有顏面活下去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你還有清譽嗎?那個無痕公子,不是奪了你的清白之身嗎?你不是活得有滋有味嗎?本座瞧着你不像是那種會尋死覓活的蠢姑娘。”
月輕衣氣得咬牙,差點兒又破口大罵,卻不得不整出備受摧殘的受害者樣兒來,“原來大都督也知道那件事。正因爲如此,我纔要潔身自好,不再與任何男子有任何瓜葛、牽扯。不然,我就真的沒有顏面再活下去了。”
北影寒似笑非笑,卻又頗爲認真地說道:“本座不介意送你一程。”
送你妹!
她沒耐心再與這隻禽獸周旋,語氣不善地喝道:“快點解開我穴道!”
他好整以暇地凝視她,沒有動手的意思。
“你是不是欠罵啊?是不是要我罵你宇宙無敵天下第一極品賤男?你是極品中的極品,禽獸中的禽獸!賤男中的戰鬥機!”月輕衣怒火爆表,再也忍不住地橫眉怒視,怒罵道,“你三歲被娘嫌棄,七歲被拋棄,十歲被爆菊,十三歲被男人玩弄,十六歲被包養……你這個前任男寵從頭到腳都刻滿了‘屈辱’兩個字,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洗不掉!”
這聲音,利落如珠玉落入玉盤,叮叮咚咚,清脆悅耳,卻直逼人的心窩,猶如千百支利箭射入心口,萬箭穿心。
這罵功,神了!絕了!
北影寒鳳眸深處的血色翻涌上來,瞬間變成巨浪滔天的血海,足以將她吞噬;寒凜的殺氣在俊臉瀰漫,咻咻咻,殺氣好似變成一排排的飛針,射入她體內,似要將她刺出密密麻麻的針孔。
怒氣發泄出來,就是倍兒爽。
不過,月輕衣的四肢仍然被他封住,她的怒火怎麼可能發泄得完?
她還想再罵,卻有精悍的身軀覆壓上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滾開!”她暴怒。
“嘶”的一聲,雪白的寢衣在他手指間裂成碎片。
月輕衣的水眸睜得大大的,劇烈地掙扎,卻毫無作用,根本掀不動這座大山。
這殺千刀的混蛋!
她心裡默默流淚,怎麼就招惹了這麼個極品妖孽?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
這會兒,她身上只剩下貼身的蔥綠絲衣,夜明珠的瑩白珠光下,她臂如粉藕,肌如凝脂,纖細的身骨縈繞着清幽的微香。
北影寒的大手輕輕拂過,蔥綠絲衣瞬間碎成幾片,從她身上飄落。
月輕衣知道,他這吃人的神色,好比獵人追到了獵物,絕無可能放棄到嘴的獵物。
因此,她再怎麼求饒,他也不會停止。眼下,她只有想辦法逃離魔爪。
腦子高速運轉,可是,幾個辦法都被她否決了。
也許,示弱是最好的辦法。
在她集中精神想辦法的時候,他身上的衣物都不見了,薄脣落在香雪砌成的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