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氏瞭解鳳雲嵐的性情,失望地搖頭,覺着月輕衣冷靜的頭腦、從容的氣度纔是立於不敗之地的根本。
月輕衣看着風雲嵐,似笑非笑道:“郡主不讓我看,莫非心虛了?”
這微笑好詭異!
鳳雲嵐竟然心裡發虛,可是她意識到自己心虛了,非常的生氣,挺起胸膛道:“本郡主心虛什麼?你擅美容,又不是太醫、大夫,看了又能如何?姑母,月輕衣存心害嵐兒,存心令嵐兒毀容,姑母要爲嵐兒做主,重重責罰她!”
這一動怒,她那受害者飽受傷害的可憐形象就全消失了,之前辛苦演的一齣戲也全白費了。
鳳氏嘆氣,嵐兒被她父王寵壞了,一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驕縱性情,簡直是無可救藥。
月輕衣沒有忽略鳳氏細微的表情變化,掩了眼底冷酷的芒色,“陛下,郡主不讓臣女看看,不如傳太醫來診治郡主。郡主的臉變成這樣,究竟是不是臣女所爲,或許太醫會有診斷。”
鳳雲嵐的美眸快速劃過一抹慌色,這纔想起要僞裝,於是又傷心地哭起來,“姑母,嵐兒不想見人……太醫來診治,嵐兒毀容一事就會傳遍皇宮,傳得滿城皆知……”
“郡主,明日便是中秋佳節,不讓太醫醫治,你想頂着這張臉過節嗎?”月輕衣徐徐道。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還敢說風涼話?”鳳雲嵐哭着呵斥。
“郡主,倘若不及時醫治,只怕紅疹越發嚴重,說不定紅疹會流膿潰爛,那時就真的毀容了。”月輕衣雲淡風輕地說道。
“嗚嗚……你……”鳳雲嵐驚懼地怒指她,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只得求鳳氏,“姑母,她咒嵐兒毀容……姑母,殺了這賤人!”
最後一句,恨得咬牙切齒,殺氣騰騰,若是她手裡有劍,早就刺過去,一劍刺死仇人。
鳳氏嬌顏震怒,“好了!鬧夠了沒?去傳太醫!”
宮人連忙去傳太醫,鳳雲嵐驚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賤人,竟然說那些話刺激自己,讓自己說了讓姑母不悅的話,太氣人了!
紅袖又擔憂又焦急,暗中拉拉主子的袖子,使勁地使眼色。
鳳雲嵐知道她的意思,太醫一診治,可能會瞧出來,可是也未必瞧得出來。雖然這麼想着,她多少有點擔心。又想到對面那賤人竟然想到叫太醫來診治,她氣得瞪向那賤人,恨不得將那賤人的臉踩在腳底上,踩個稀巴爛!
不多時,李太醫匆匆趕來,遵旨爲鳳雲嵐診治。
月輕衣淡定地等結果,鳳雲嵐的心跳越來越快,小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怎麼辦?
忽然,她靈光一閃,低聲道:“本郡主長紅疹,是因爲美容的緣故,你膽敢亂說話,本郡主要了你的命!”
李太醫正在察看她的臉,聞言一驚,心裡打着盤算。
她嘴脣的蠕動,自然沒逃過月輕衣的眼眸。月輕衣道:“李太醫,郡主爲什麼長紅疹?倘若斷錯症,延誤醫治,可是欺君之罪。李太醫可要診查仔細。”
鳳氏不由得爲月輕衣的機智應變擊節讚賞,雖然月輕衣這番話有點僭越,但成大事者,從來不拘小節。鳳氏冷沉地問道:“李太醫,郡主的臉爲何長紅疹?”
“陛下,郡主的臉長紅疹,是因爲……”李太醫戰戰兢兢地說道。
“李太醫,本郡主長紅疹,是因爲美容之故,是不是?”鳳雲嵐嬌聲喝問,緊張得手心滲汗。
“李太醫,實話實話。”鳳氏瞥一眼鳳雲嵐,犀利的明眸分明有慍怒。
月輕衣心裡冷笑,鳳雲嵐打的如意算盤,借陛下之手除去自己。可是,陛下豈是好糊弄的人?再說,陛下被一個丫頭片子欺瞞利用、玩弄於股掌之間,心裡會舒服嗎?會心甘情願嗎?
鳳雲嵐的小聰明,用錯了地方,就變成了蠢。仗着陛下的寵愛,恃寵而驕,無法無天。
“陛下,郡主臉上長紅疹,並非因爲美容之故,是因爲郡主不能吃桂圓肉,卻吃了不少。”李太醫驚出一身冷汗,欺君之罪可是死罪,他不想跟自己這條命開玩笑,“郡主一吃桂圓肉就會臉上長紅疹。”
“李太醫,你會不會醫治啊。”
鳳雲嵐氣急敗壞,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頓,讓他亂說話。
李太醫剛正道:“郡主,微臣行醫數十年,豈會斷錯症?”
鳳雲嵐氣得幾乎暴走,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兇悍、殘忍樣子。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鳳氏怒斥,怒聲如雷,直劈下去。
“姑母……”
鳳雲嵐嚇得跪下來,咬着脣,恨恨地瞪向月輕衣。
鳳氏讓李太醫退下,然後對月輕衣道:“時辰不早了,你出宮回府吧。”
月輕衣柔婉道:“謝陛下還臣女清白,臣女告退。”
鳳雲嵐看着她離去,仇恨如烈火的目光釘在她後背,直要燒了她。
鳳氏怒氣未散,深深地吸氣,“嵐兒,你好大的膽子!”
“姑母,嵐兒真的以爲是月輕衣妒忌嵐兒的美貌,要害嵐兒,令嵐兒毀容……”鳳雲嵐低弱地嘟囔着,一副無辜的樣兒。
“別以爲朕不知你打的什麼主意!你膽敢借朕之手殺人,誰給你的膽?”
鳳氏板着臉,凌厲的目光直逼向她,戾氣如劍,似要生生地劈開她。
鳳雲嵐從未見過姑母這樣動怒,一時之間嚇得魂飛魄散,嚶嚶地哭着求饒,“嵐兒再也不敢了,嵐兒與月輕衣有隙……只想懲戒她,絕無借姑母之手殺人之心……嵐兒知錯了……”
鳳氏面色稍霽,“你就是被你父王寵壞了,這無法無天的性子遲早害了你。”
鳳雲嵐聽出這話裡寵溺的味道,連忙可憐巴巴地說道:“父王什麼都依着嵐兒,把嵐兒寵壞了,那就是父王的錯。姑母,嵐兒知道錯了。姑母公正嚴明,勤政愛民,治國有方,政績卓越,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女皇帝,這可是開天闢地的事,姑母一定會流芳百世,成爲後人敬仰的一代女皇。嵐兒最敬佩、最喜歡的就是姑母,因此,往後姑母要多多教導嵐兒,讓嵐兒成爲一個人見人愛、人人佩服的皇家郡主。”
一席拍馬屁的話,把鳳氏說得笑逐顏開,那些怒氣早就嘩啦啦地跑光了。
鳳雲嵐奔過去,坐在她身邊,甜甜道:“姑母今日才做了美容,千萬不要再動怒,否則明日一早,又冒出細紋,那如何是好?從現在起,姑母要開開心心的,今晚還要早點就寢。”
鳳氏笑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府了,不然你父王該擔心了。”
鳳雲嵐乖乖地告退,出宮回府。
鳳氏的臉龐漸漸冷凝,這個嵐兒,是該好好教導了。
……
月輕衣乘坐皇宮配備的馬車回府,行駛到城中一條小巷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來。
外頭的車伕道:“月姑娘,前方有一個黑衣人攔道。”
她打起車簾一看,果然,前方兩丈處有一個身形並不高大的黑衣人,黑布蒙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車伕害怕,擔心那黑衣人是刺客,丟下馬車就跑了。
月輕衣站在車轅上,夜色暗影下,清冷的水眸泛着神秘、幽黑的光澤,“兄臺有何指教?”
那黑衣人不由分說地就疾速飛來,輕功非常了得,眨眼還沒眨完,人就已經飛過來,掌心襲出一道雪白的光,直取對方的臟腑。
月輕衣心下微驚,不由得驚歎此人的輕功。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在對方飛起的時候,她也飛身而起,雪綢隨時準備出擊。她瞧得出,對方這道白光,與一般的武功內力似乎有所不同,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同。
她保守地閃身避開,雪綢飛襲出去,宛若一泓雪山蜿蜒而下的冰泉,泛着懾人的寒意,直取對方咽喉。
黑衣人輕鬆躍開,與此同時,又一道雪光直逼向對方,飄渺中夾着凌厲的氣勁。
月輕衣急忙揮去雪綢,雪綢抵住那道雪光,僵持在半空,就此膠着。
黑衣人是女子。
從身形來看,她斷定,黑衣人必定是女子無疑。
可惜,因爲是夜裡,而且她們之間有一段距離,無法看清對方的額頭與眼眸。若是近距離,或許她能瞧出一點什麼。
轉瞬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十幾招。
這條小巷沒有行人經過,她們時而在地上,時而飛上半空,時而腳踏屋頂,雪綢如練,雪光如劍氣,廝殺激烈。
對方使的全是凌厲無比的殺招,月輕衣全力以赴,加上天下無針,才勉強撐住。
這黑衣女子好厲害的武功!這貨是什麼人?爲什麼刺殺她?
忽然,黑衣人雙手齊出,強猛如巨浪潮水的雪光奔涌而來,月輕衣被這雪光震得氣息微亂,運起全部內力抵抗。然而,這次對方的氣勁太強、太霸道,她抵擋不住,被迫往後疾退,同時護住命門。
令人驚駭的是,她看見,黑衣女子忽然就在自己身前,這種輕功的速度太令人震撼了,迅疾如鬼魅。
黑衣女子右手成掌,擊向她的心口,一雙暗黑無底的眸子閃着冷酷嗜血的光。
月輕衣大驚失色,連忙用雪綢護住心脈,可以擋去一部分氣勁。
雪綢可以卸去敵方的內力、劍氣、氣勁等等,這是她無意中發現的。
眼見她用雪綢護着心脈,黑衣女子的眼眸殺氣暴漲,立刻加了氣勁,像要生生地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