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夫人和趙嬤嬤驚魂未定,其他人也是心有餘悸,喘着粗氣。
沈氏吩咐陳嬤嬤,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月冰染花容失色,這會兒纔回過神來,走過來扶着月老夫人的手臂,把月輕衣擠到一邊,關心地問:“祖母,是否哪裡不適?要不傳府醫來瞧瞧?”
月輕衣退到一旁,氣定神閒。
不過,良辰有點不滿,示意主子擠過去,不要客氣。
月輕衣莞爾搖頭,這種小事有什麼好爭的?
月老夫人擺擺手,臉龐發白,顯然受到了驚嚇,“我沒事。”
月冰歌說了一句令人深思的話,“好端端的,五妹的許願燈怎麼會掉下來呢?”
月冰煙道:“或許是這隻許願燈沒做好,飛到半空就掉下來了。只是不湊巧,往祖母這邊墜落,讓祖母受了驚嚇。”
“娘,許願燈墜落,是不是不吉利?而且整個燒起來了,差點兒傷了祖母,必定很不吉利。”月冰歌擔憂道,“我們會不會……”
“二妹,別胡說。”月冰染輕責道,溫婉地解釋,“祖母無需擔心,這只是意外。應該是下人做許願燈的時候,沒做好,這才發生意外。”
“祖母,這種意外就是不吉利的。歌兒聽說,放飛許願燈祈福,許願燈墜落,是因爲許願的那個人心存怨恨,根本不是真心許願,上蒼不接受這種僞善的許願,這才讓許願燈墜落。”月冰歌頭頭是道地說道,極爲認真。
良辰氣得咬牙,反駁道:“二小姐,哪有這樣的說法?奴婢從未聽說過。五小姐真心真意祈福的,怎麼可能是僞善的?”
月輕衣心裡嘆氣,良辰太沉不住氣了。
月冰歌喝道:“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你算個什麼東西?”
良辰是下人,確是不能胡亂開口,被嫡出的主子斥責,只好氣急地閉了嘴。
月老夫人冷着臉,不作聲。
月冰染察言觀色一番,柔婉道:“祖母,二妹這說法,染兒以前也聽說過。不過,方纔確實是意外,五妹怎麼可能不是真心爲祖母祈福呢?在這麼多姐妹裡,祖母待五妹是最好的,把五妹捧在手心裡呵護着,五妹是感恩圖報、心地善良的人,怎麼會害祖母呢?”
月冰煙也附和道:“大姐說的是,煙兒也相信五妹絕不會心存怨恨。”
這三個姐妹,不着痕跡地對視一眼,很快便移開目光。
她們心有靈犀地想道:這回定要把那小賤人踩在腳底下,讓祖母恨死她!
月輕衣心裡狂笑,所有的風刀霜劍都朝自己的心口射來,爲的就是讓月老夫人更加厭憎自己,像要把自己狠狠壓在高山底下、永世不得超生似的。
這場戲像是排練好的,一個接一個粉墨登場。
許願燈墜落,是意外還是人爲?若是人爲,是月冰染還是月冰煙?或者是都參與了?
許願燈升得那麼高,憑月冰染、月冰歌的武功,不可能是她們使暗器,那麼,只有月冰煙有這個本事。不過,月冰煙的修爲類似妖術,昨夜交手之際在瞬間忽然消失,透着一股詭異,着實讓人捉摸不透。還有,月冰煙爲什麼忽然有這麼高深的修爲?
良辰示意主子趕緊解釋一下,不過月輕衣並不想解釋。
清者自清。倘若祖母對她起了疑心,或者是認定她有罪,她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再說,這件事她沒有證據,如何解釋?白費力氣罷了。
聽了這麼多話,月老夫人臉龐發黑,顯然非常不悅。
月冰染、月冰歌對視一眼,眼裡快速地閃過一絲陰冷。
這次要把小賤人徹底打入“冷宮”,再無翻身受寵的機會!
沈氏心裡開心得很,吩咐道:“染兒,歌兒,扶祖母回去歇着。”
月冰煙連忙扶住月老夫人一支手臂,“祖母,煙兒陪您回去,在前庭飲茶賞月。”
哄祖母開心的機會被人搶了,月冰歌氣得咬脣,狠狠地剜了月冰煙一眼。
月老夫人走了,沈氏吩咐下人收拾一番,對月輕衣笑道:“衣兒,你也回去吧。”
月輕衣有禮地告退,良辰氣憤道:“五小姐,咱們也去陪老夫人,不能讓她們搶了功勞。明明是你救了老夫人呀。”
“她們喜歡拍馬屁,就讓她們拍去。”月輕衣不在意地說道,不過這件事確實棘手,祖母這麼不待見自己,經過許願燈一事,想必更加討厭她了。
“五小姐,方纔老夫人那臉色……明顯的很生氣,你不能什麼都不做啊。不如去哄哄老夫人吧。”見主子這麼悠然淡定,良辰都急死了。
“今晚街上應該很熱鬧,咱們出去逛逛。”
“啊?”良辰無法接受主子跳脫的思維,更讓她吃驚的是,主子竟然還有心情出去玩。
“先回別苑,帶一些銀兩。”
說着,月輕衣輕快地往前走,良辰唯有快步跟上。
……
月冰染等三個姐妹把月老夫人送回靜心苑,說要陪她在前庭吃月餅、品茗賞月,不過,月老夫人把她們都趕走了,讓她們去街上玩玩。
三個姐妹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她們推脫兩句,便“依依不捨”地離開靜心苑,回去打扮一番就歡天喜地地上街。
今日風清月白,皎皎的圓月孤單地懸在夜幕的一角,俯瞰人間,灑下乳白色的清輝。
趙嬤嬤陪老夫人在前庭賞月,少了幾個年輕人,中秋之夜變得寧靜怡人。
“老夫人,方纔二小姐說的那番話,不知是不是真的。”趙嬤嬤有些擔心,“老夫人對五小姐不假辭色、冷臉相待,五小姐會不會真的心存怨恨。不過,方纔若非五小姐及時來救老夫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今夜這事,着實詭異。”月老夫人佈滿細紋的眉目分外凝重,“我瞧着,應該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那是人爲?是誰要害你?”趙嬤嬤又驚詫又緊張。
“要害的人不是我。”
“那要害的人是五小姐?”
月老夫人點點頭,看向前方黑暗的目光銳利如刀劍。
趙嬤嬤欲言又止:“老夫人,老奴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月老夫人道:“說吧。”
趙嬤嬤道:“這次咱們回府,老奴覺得,五小姐跟以往不太一樣,變了個人似的。”
月老夫人微微一笑,“如何不一樣?”
趙嬤嬤想了想,道:“五小姐自幼得老夫人照拂、疼愛,錦衣玉食,性情溫婉,待每個人都很好,熱心助人,可謂菩薩心腸。這幾日,老奴瞧着五小姐話少了,性子清冷,那雙眸子幽深如古井,讓人捉摸不透。對了,老奴還聽府裡的下人說,老夫人不在府裡的這段日子,五小姐不僅武藝高強,而且性情大變,又厲害又有膽色,簡直是無法無天,就連少爺、少夫人都敢打。還有下人說,五小姐變得這般厲害,是被狐妖附身。”
她口中的少爺、少夫人,便是月紹謙和沈氏。
月老夫人不出聲,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神深邃如廣袤的夜空。
趙嬤嬤深感訝異,爲什麼老夫人一點都不擔心?萬一五小姐真的被狐妖附身,那如何是好?
“老夫人,老奴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你不用明白。”月老夫人神色淡淡。
“五小姐,老奴是看不明白,不過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老奴倒是看得明白,她們對五小姐不善,各種耍手段、心計謀害五小姐。”
“以往不就是這樣麼?”
趙嬤嬤想起以前,確實如此,五小姐被其他姐妹欺負了,不僅瞧不出來,更是不吭聲,讓人恨得牙癢癢,氣她心地太善良,被人賣了還幫着壞人數銀票呢。不過,那會兒有老夫人在背地裡保護五小姐,因此,五小姐平安、順遂地長大了。
而今,老夫人撒手不管,五小姐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趙嬤嬤冒出一個大膽的假設,驚異地睜眸。
老夫人這麼做,當真是這樣嗎?
……
中秋夜的日月城鬧市區繁華熱鬧,街道兩旁擺滿了賣各種好玩好吃的攤販,就是沒有花燈。不過,每年上元節城裡會有花燈。
整條大街張燈結綵,大紅燈籠連成一線,隨風輕搖,緋紅彤彩旖旎成片,火樹銀花不夜天。
來北影國這麼久,月輕衣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古代熱鬧的夜市,興奮地奔來跑去,一會兒鑽進人羣,一會兒停在某個攤販前,一會兒去看百戲雜耍表演,弄得良辰幾次差點兒跟丟了,嚇出一身冷汗。
良辰拽住主子的衣袖,氣喘吁吁道:“五小姐,你別再跑了,奴婢快斷氣了……把你弄丟了,那可怎麼辦?”
想想也對,人這麼多,萬一走丟了,手裡又沒通訊設備,根本找不到人。
月輕衣道:“咱們約定,如若走散了,你就回府,無需找我。我自會回去的。”
“那你有危險,如何是好?”
“你忘記了你家小姐我武功比你好嗎?你有危險纔是,所以,走散了,你就立即回府。”
良辰反駁不了,唯有點頭。
月輕衣繼續往前走,看見前面圍了好多人,不知是什麼表演。於是,她們鑽進人羣,原來是戲法表演,也就是魔術啦。
前世,月輕衣看過的魔術比這些高明無數倍,提不起任何興趣,良辰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使勁地鼓掌,還扔了十文銅錢。
忽然,月輕衣察覺到,一個女子往自己身上靠來,而這女子的前面,兩個淫邪的男子步步逼近,其中一個男子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盯着這女子,“小姑娘,你一個人嗎?你是不是很害怕?不如讓我送你回去,可好?”
另一個男子索性直接拽女子的手腕,強硬地拖着她往外走。
這兩個宵小之輩,竟然在大街上明着搶人!
月輕衣正義感爆發,厲聲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