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佳期走過來道:“五小姐,奴婢爲你梳髮補妝吧。還請鄭國公在外面稍候。”
月輕衣都沒跟他打招呼,就直接進寢房。
鳳凌天斷定,一定有古怪。
於是,他悄然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內寢入口往裡頭掃了一圈,看見牀榻凌亂不堪,錦衾皺巴巴的,好像被人蹂躪過。不過,衣兒說她小歇片刻,錦衾這般模樣,也沒什麼古怪。
很快,他就揮散這些不該有的念頭。
梳髮補妝後,月輕衣換了一襲衣衫。當她出現在鳳凌天面前,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發癡。
她穿着一襲嫩黃色柔絹寒梅百水裙,削肩束腰,纖腰纏着一條同色絹帶,披着雪白薄紗,婀娜多姿,配合百合髻上的淺黃珠花與玉簪,相得益彰,把她凝脂般的肌膚襯得白如雪。
在他看來,左臉的胎記只是小小的瑕疵,並不影響她的姿容。
這麼一打扮,衣兒姿容不俗,在他心裡更是無人能及。
“衣兒,今日你好美。”鳳凌天情不自禁地讚美。
“以前五小姐不美嗎?”良辰打趣道。
“不是不是。”他尷尬、着急地解釋,“衣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良辰跟你開玩笑的。”月輕衣莞爾一笑,“時辰不早了,我們去前院吧。”
照例,佳期留在別苑守着,以防有人鬼鬼祟祟。良辰跟着月輕衣前往壽宴。
鳳凌天與她並肩而行,心裡甜絲絲的,如若以後都能這樣並肩一起那就好了。他關心地問道:“衣兒,我剛到府時聽說你的別苑出了事,華大小姐縱火燒別苑,你沒事吧。”
月輕衣柔聲道:“沒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嗎?”
“華大小姐太過分了,竟然在別人府裡縱火,就該把她送到京兆府審理。”他氣憤不已。
“國公大人,華大小姐被別苑的侍衛打了,受了傷,也算是懲治了。”良辰道。
鳳凌天頷首,這時,他看見前面不遠處,從旁側的樹後走出來一個男子,距離近了一些,他認出來,是榮安郡王。
唐若宣站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了,今日他穿着一襲天青錦袍,英俊倜儻,不過顏值遠遠比不上鳳凌天。
看見是他,鳳凌天俊顏一冷,嘲諷道:“良辰,你說爲什麼有人就這麼死皮賴臉?”
良辰笑道:“或許是那人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
月輕衣心想,唐若宣應該是代表長公主來賀壽的。
唐若宣擋在道路中間,看見她和鄭國公一起從別苑出來,俊白的臉龐籠了一縷青煙,“月輕衣,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郡王,你想與衣兒說話,也不是不可,不過要經過我的同意。”鳳凌天用冰冷的聲音宣告自己的主權。
“鄭國公,你別欺人太甚!”唐若宣當即就怒了,驟然提高音量。
“衣兒是我將要迎娶的未婚妻,照顧好衣兒是我的份內事。”鳳凌天風光霽月地說道。
“陛下並未下旨賜婚,根本就不作數!”唐若宣怒得咬牙。
“陛下是否下旨賜婚,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月尚書認定我是他未來的女婿。”鳳凌天露出完勝的微笑,輕輕鬆鬆就把對方甩了幾條街,“自然,衣兒也已認定我這個未來的夫君。”
唐若宣怒得嘴脣微動,想反駁,卻又反駁不出來,只能怪自己當時不夠堅持,輕易的就解除了自己和月輕衣的婚約。
其實,月輕衣不喜歡鳳凌天這樣說,不過,在唐若宣面前說,也沒什麼,刺激刺激唐若宣不是很好玩嗎?鳳凌天這樣說,也是爲了刺激唐若宣。
不過,聽聽唐若宣想說什麼,也無妨。
“凌天,良辰,你們在前面等我,我一會兒就來。”月輕衣溫柔道。
“好。”鳳凌天也柔情款款地拍拍她的肩,爾後往前走。
“郡王,壽宴很快就開始,勞煩你長話短說。”她淡漠道。
“你當真要嫁給鄭國公?”唐若宣有點難以開口。
“我的婚事與郡王無關吧,郡王多多關心榮蘭郡主便是。”
“今日舍妹也來了,她想與你玩。如若你真心想嫁給鄭國公,我會祝福你,希望你能嫁一個全心全意待你好的夫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跑來跟她說這些話,而心裡真正想說的,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想說,他有點後悔,他不該解除婚約,想迎娶她……
月輕衣冷淡道:“謝謝郡王的祝福。我也希望郡王早日找到能夠匹配你的妻子。”
說罷,她徑自往前走。
唐若宣望着她的倩影漸漸遠去,止不住內心的傷感:月輕衣好似越發標緻了,如若不看那左臉的胎記,身姿婀娜,氣質婉然,五官也不錯,尤其是那純澈的剪水雙瞳,光華瀲灩,顧盼生輝,好像能夠懾走人的魂魄。
……
剛走一陣,月輕衣三人便遇上月老夫人。
月老夫人由月冰染和月冰煙攙扶着,一路笑呵呵的,趙嬤嬤走在後頭,也是笑着。
月輕衣面容淡淡,給她施禮,“祖母,孫女正要去靜心苑。”
也不知祖母看見自己和鳳凌天在一起,會不會生氣,怨怪自己只顧着談情說愛之類的。
果然,月老夫人沒給好臉色,用鼻子“嗯”了一聲。
月冰染、月冰煙冷冷地盯着小賤人,看來,這小賤人怎麼做,都不會得到祖母的歡心了。
鳳凌天瞧出不對勁,笑道:“給老夫人請安。凌天去找衣兒一起去靜心苑接您去前院,沒想到在這兒遇見老夫人了。老夫人今日容光煥發、雍容貴氣,是笑口常開的壽星。”
她笑起來,細紋褶起來,“國公大人有心了。走吧,咱們一起去壽宴。”
月輕衣跟在最後頭,慢慢走着。
原本,她就沒打算去接祖母,反正月冰染和月冰煙會搶着去接的,輪不到自己插手。即使去了,祖母也不會因此而給她好臉色。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前院,壽宴已經準備就緒,所有貴客也都坐在酒席上。
見月老夫人來到,衆多貴賓紛紛起身見禮,態度頗爲恭敬。
月老夫人坐上主桌,擺手請諸位坐下,笑呵呵道:“諸位貴客能來老身的壽宴,老身深感榮幸。若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多多見諒。今日老身六十壽辰能與諸位一同度過,老身很開心,還請諸位盡情吃喝,不醉無歸。”
從她氣息穩定的聲音,可見她的身子骨頗爲硬朗。
衆多朝廷大員紛紛獻上祝福,場面熱烈。接着,賓主同飲第一杯酒。
之後,壽宴正式開始。
能坐在主桌的貴賓,無疑是月家奉爲上賓的:除了月家人,便是北影寒、鄭國公與各部尚書。
倘若瑞王與華丞相也在,必定也是在主桌,不過,他們是不會來的。
女眷的桌席集中在一處,貴夫人與閨秀分開來。月家姐妹與沈家姐妹坐在一桌,其他的自行就座。月冰染時不時地看向主桌,目光溫柔似水,神色那叫一個癡迷。
這自然逃不過月冰煙和月輕衣的眼睛,二人各懷心事,默默地吃着。
“冰染姐姐,想不到華錦兒會被侍衛打成那樣。她被擡出去的時候,我湊過去看了一眼,真是太解氣、太開心了。”沈如意湊在月冰染耳畔,低聲笑道。
“這麼多人,少說幾句。”月冰染告誡道。
“這麼嘈雜,旁人聽不見的,怕什麼?”沈如意得意地笑。
“以前如意姐姐可是一直跟在華錦兒後面當跟屁蟲的,現在說這些話,不怕華錦兒報仇嗎?”月冰煙好整以暇道。
“你說什麼?”沈如意頓時板起臉,兇惡道。
“我說什麼,你沒聽見嗎?”月冰煙譏誚地冷笑。
“好了,這是祖母的壽宴,能安分點嗎?”月冰染低聲斥責。
沈如意狠狠地瞪月冰煙一眼,月冰煙則是雲淡風輕地繼續吃菜,伸手去夾菜,卻被沈如意的銀箸摁住。沈如意得意地把菜扒拉過去,月冰煙不甘心,用銀箸勾住她的銀箸。
二人互相鬥氣、鬥力,僵持不下。
這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四支銀箸上,但見月冰煙忽然撤了手,沈如意的手與銀箸被自己的力道反彈回去,那菜也飛向她,飛到她的胸脯,菜汁更是濺了她一身。
好好的漂亮衣衫,被菜汁弄髒了,沈如意大怒,霍然站起身怒喝:“小賤人,你膽敢害我!”
“如意姐姐,我不與你爭了,讓給你,這也有錯嗎?”月冰煙的秀眸緩緩一眨,眼風似有不屑,還有譏諷,“大姐來評評理,我要夾菜,如意姐姐來跟我爭,我讓給她,她又罵我,責怪我害她。大姐,我哪裡做錯了?”
“貴客這麼多,這麼鬧成何體統?”月冰染身爲嫡長女,有身份、有理由斥責她們。
沈如意不再說了,默默地吃着,月冰煙也安之若素地吃着。
這時,小丫頭端來幾杯茶,問道:“諸位小姐需要茶嗎?”
月冰染和月冰煙同時說要,小丫頭便把其中一杯茶遞給月冰煙。
不過,月冰煙忽然望向主桌,“爹爹在向大都督敬酒呢。”
同桌的人紛紛翹首望過去,可不是?月紹謙與北影寒正舉杯一飲而盡。
月冰煙接了小丫頭手裡的茶杯,接着在茶盤裡換了一杯,速度快得驚人,而且她做這事的時候,從容冷靜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