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天見她這麼關心自己,聲音從未有過的甜柔,驚喜得無以復加。
或許,只要以後他們多多相處,她就會慢慢地喜歡他。
這麼想着,他心裡充滿了希望的曙光,酡紅的俊顏微笑迷人,流光溢彩。
北影寒卻是如墜冰窖,眉宇的冷冽悉數化爲寒冰。
這醜女人,竟敢當面給他難堪!竟敢挑釁他!今夜他會好好收拾她!
月輕衣正要回去,他卻忽然道:“月五小姐的酒量應該不錯,不如本座與你飲一杯。國公大人,你不會介意吧。”
鳳凌天一怔,隨即道:“只要衣兒願意、老夫人許可,我不介意。”
其實,他是介意的,因爲他猜不到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又想到大都督向來不近女色,應該不會對衣兒有什麼心思,這才稍稍放心。可是,大都督既然不近女色,爲何要與衣兒飲一杯呢?這不是很奇怪嗎?
“衣兒,你便敬大都督一杯吧。”月老夫人豪爽道,笑容爽朗。
“大都督,我敬你一杯。”月輕衣走到北影寒身後側,笑得明媚燦爛,“大都督前來參加我大哥的喜宴,月府真是蓬蓽生輝呢。大都督定要多喝兩杯。”
“那是自然。”他鳳眸輕眨,語意雙關地說道,“今夜本座會盡興而來、盡興而歸。”
二人各自飲酒,鳳凌天看着他們,總覺得他們的表情與對話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怪。
月輕衣笑眯眯道:“大都督,不如我爲你斟一杯酒吧。”
北影寒低沉道:“榮幸之至。”
她拿起酒壺,優雅地爲他斟酒。忽然,不知怎麼回事,酒水灑出來了,飛濺到他華貴的紫袍上,染溼了一大片。
這瞬間,他僵住了,俊容又黑又臭,冰冷得跟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似的。
“哎呀,弄髒了大都督華貴的衣袍,是我的錯,是我不當心。大都督你大人有大量,不會爲難我吧,我不是真心的,我是一時失手。”月輕衣誠摯地道歉,一副做錯事的小丫頭模樣。
“怎麼這麼不小心?”月老夫人不悅地責備,“大都督,衣兒這丫頭笨手笨腳的,讓你見笑了。”
“溼了這麼一大片,怎麼辦?”
月輕衣眉心糾結,擺出一副無辜的小樣兒,卻有一瞬間,她有恃無恐地朝他挑眉。
有種來咬我啊!
北影寒氣得已經沒脾氣了,瞪她一眼,站起身對月老夫人道:“無妨。本座讓在外面等候的車伕回府取一身衣袍來。”
月輕衣看着他轉身離去,覺得他最後一眼看自己的眼神特別的詭異。
對了,他還有一身衣袍在她房裡呢,他不會想去別苑更衣吧。
你妹的!他一定打的是這個主意!若是被人瞧見了,那還得了?
“祖母,我做錯了事,我去瞧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鳳凌天正想叫住她,她已經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果然,北影寒沒有往大門走,而是往後面走,不過走的是偏僻的小路,此時沒有下人在這裡。
她追上去喝問:“喂,你去哪裡?”
“哪裡有本座的衣袍,本座就去哪裡。”北影寒微微側眸,斜睨着她,邪魅頓生,撩人心懷。
“你要去我那兒……更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避開府裡的人……不要讓人看見。”月輕衣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時有點後悔剛纔的衝動了,怎麼就沒想到自己房裡擱着一套他的衣袍呢,真是蠢到家了。
“你把本座的衣袍弄髒了,你必須親手洗乾淨!”
他湊在她耳畔,語帶威脅,語聲清冽,呼吸卻熾熱得很。
她心知肚明,如若不答應,他保不準會讓府裡的人都知道他去她寢房更衣。
“知道了。”她咬牙道。
“莫非你想陪本座去?”北影寒在她耳畔曖昧道,看她吃癟的小模樣,還挺有趣,“或者你想服侍本座更衣,順便繼續下午沒做完的事?”
“鬼才陪你去!”
月輕衣惱羞成怒,狠狠地剜他一眼,轉身疾行。
忽然之間,北影寒的心情好起來,信步而行,前院的喧鬧聲慢慢遠去。
途經後院重地,他開始謹慎起來,儘量不要讓下人瞧見。
月冰染在聽雪苑前面的青石小徑焦急地等木香來回話,等啊等,一直不見她回來傳話,就是事情還沒辦成,她都急死了。
正胡思亂想着,忽然,她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來,定睛一瞧,天啊,是北影寒。
他不是在前院的喜宴吃酒嗎?怎麼會在這裡?
頓時,她的心劇烈地跳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腔了。她深深地吸氣,這是絕佳的良機,絕不能錯過。如此想着,她看看今日所穿的雪白衫裙,摸摸頭,之後才嬌嬌弱弱地走過去。
“冰染拜見大都督。”月冰染端莊地見禮,聲音嬌若鶯啼,比往日都清脆、嬌柔。
“嗯。”北影寒早已看見她,只是避不開了,索性就不避了。
“大都督怎麼會來此處?”她心花怒放,這簡直是天賜的良緣!
“本座出來走走,順便醒醒酒。”他多少知道她的心思,不知爲什麼,看着這張美豔的臉蛋,看着她矯揉造作的神態,看着她極力想取悅自己的手段,就覺得厭憎、不耐煩。
“原來如此。”月冰染溫婉道,“大都督對府裡的路不熟,不如就讓冰染這個主人陪大都督走走,可好?”
“不必了。”北影寒直接道,“本座不喜有人跟着。”
這冷酷的拒絕,打擊了她脆弱的心。爲什麼他這般不解風情呢?
不過,她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她迅速瞧一眼,低垂了眉目,聲音滿含歉意,“祖母六十大壽那日,冰染言行舉止多有不妥,冒犯大都督,是冰染的錯,還請大都督海涵。冰染爲表歉意,真心真意想陪大都督散散心、醒醒酒,懇請大都督給冰染一個贖罪的機會。”
這番話說得百般誠懇,態度禮貌又拿捏得恰到好處。
試想一個美豔的妙齡女子對一個男子提出這樣的請求,任何男子都會欣喜若狂地接受。
她一顆芳心跳動得厲害,以至於全身的血液涌上腦門,臉熱乎乎的,像有烈火在燒。
心目中的男神就在自己面前,與自己站得這麼近,跟自己說話。雖然今夜月色不明,但滿天的星辰熠熠閃光,星光璀璨,她和北影寒在漫天星光下單獨相處,並肩而行,那是多麼浪漫的一幕情景啊。
北影寒重複道:“本座不喜有人跟着!”
雖然是一樣的話,但語氣很不一樣,冷冽中帶着幾分怒氣。
月冰染是聽得出來的,又尷尬又窘迫,悽楚無辜地瞅着他。
若是別的男子,必定被她這副備受打擊的傷心表情惑住了,勾去了三魂六魄。
“月大小姐不是病了嗎?還是回去歇着吧。”
北影寒冰冷的語聲裡流露出一絲不耐,竭力壓着把她震飛的衝動。
她輕輕地咬着脣,染了淚霧的美眸無辜地撲閃着,流露出倍受打擊的悽然。
他徑自往前走,惱怒不已,好心情都被她破壞了。
“哎喲……”
月冰染往前走了兩步,腳踝卻不當心崴了,她眉心緊蹙,蹲着用手揉撫右腳的腳踝,悽楚柔弱地望着他,甜柔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大都督,冰染崴了腳,走不動了。”
北影寒止步,卻沒有轉過身。
只是半瞬的功夫,他繼續往前走。
月冰染慢慢站起身,腳踝好似不疼了。
大都督當真是鐵石心腸,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
她盯着他的背影,癡迷的目光沉醉在幻想裡,直至他消失在黑暗裡。
北影寒就是這樣的冷酷、絕傲,就是這樣的淡漠、決絕,就是這樣的氣宇卓絕、氣魄高湛,她就是喜歡!她發誓,此生此世,她一定要得到他!
……
月輕衣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心神不寧。
不知北影寒會不會被人瞧見?不過,以他的警覺性,應該不容易被人發現吧。
這時,沈如萍端着一碟糕點過來,把糕點放在桌上,笑道:“這是我順手拿來的綠豆糕,我剛嚐了一個,味道還不錯。”
沈家幾個庶女,月冰煙,都沒有吃的意思。
月輕衣回神,看見身邊的沈如萍伸手去拿綠豆糕,輕輕地咬了一口,便也拿了一塊。
月冰煙看見,沈如萍的雙目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莫非這綠豆糕有古怪?
月輕衣正要吃,卻見綠豆糕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咦,這粉末是什麼?
而且,碟子裡的幾塊綠豆糕基本都沾了白色粉末,只有一塊沒有。
“主人,不能吃這綠豆糕。”日月靈鏡提醒道。
“我知道。”她腹誹,“這粉末是什麼東西呢?”
“你嚐嚐看就知道了唄。”日月靈鏡笑嘻嘻道。
“很好吃,你爲何只拿着卻不吃?”沈如萍把最後一小塊綠豆糕放進嘴裡,心裡有點着急。
月輕衣看看碟子裡的幾塊綠豆糕,“好像髒了,每塊都這樣,是不是弄髒了?”
沈如萍解釋道:“我拿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那個丫頭說,不是髒了,是做糕點的廚子特意沾了一點粉末做點綴。”
月輕衣點點頭,把整塊綠豆糕放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