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說,你不喜歡他,讓他放手,不要再纏着你。”
北影寒在她耳畔沉聲低語,深深地嗅着她身上幽幽的杜若清香,沉醉地闔眸。
月輕衣氣得身子發顫,奮力地掙脫出來,怒指他的鼻子,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與鳳凌天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再多管閒事,別怪我不客氣!”
他的雪顏陡然暗下來,鳳眸暗雲滾滾,戾氣繚繞。
蹲在東窗下的絕情公子,身在外面,卻依然覺得她的滔天怒火幾乎燒燬整個書房,嚇得心神緊張起來。這月姑娘竟然對爺發這麼大的脾氣,膽敢對爺怒吼,太有種了!
月輕衣怒目而視,“你用我來交換人情?你憑什麼?你算哪根蔥?就算你救我一命,你也不是我的什麼人!救命之恩我一定會還,但我的私事,你管不着!”
怒火全面爆發,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般生氣,反正就是不願他插手自己的私事。而且他這樣做,太不厚道,對鳳凌天不公平。
“爲了那小子,你竟然這樣對我?”
北影寒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她的心坎上,重得似要踏碎她的心。
她盯着他,他的雪顏烏雲涌動,鳳眸暗沉如夜,瀰漫着九幽地獄纔有的魔戾之氣。
他掐住她的雙頰,頗爲用力,以至於她的小嘴兒嘟起來。他往前一步,她被迫往後退一步,最後退到牆邊,無路可退。
月輕衣知道,這次她成功地激怒他了,他的怒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厲害,而且魔性十足,滅天滅地。她……竟然有點心虛、害怕,真是見鬼了!
“放手!疼死了!”她惱怒地掰開他的手,卻怎麼也掰不開。
“你心疼他,是不是?”北影寒一字字地問,像是從牙縫擠出來的,飽含戾氣。
“就是心疼他,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她的小嘴變形了,聲音也跟着變了。
該死的!
他魔怔地盯着她,寒戾的目光像要把她釘在牆上,“我不許你想他!”
月輕衣痛恨地叫道:“你放開我!疼死了!”
其實,她氣昏了頭,不然應該想到,他沒有內力,她完全反抗得了,而且打敗他綽綽有餘。
北影寒陡然鬆了手,卻又立即抱住她,死死地抱着,像要把她摁進自己的身軀,“你怎麼可以想他?你是我的……你我已經那麼親密,數夜同牀共枕,你已經是我的人,我不准你心裡有其他男子……更不准你心疼鳳凌天!”
這嗓音,沉暗寒鷙中帶幾分戾氣。
絕情公子聽着書房裡激烈的對白,以及爺這麼孩子氣、這麼霸道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啊,爺對月姑娘的感情太激烈了,簡直癡狂得驚天動地。
咦,這番話裡爆點很多哦,數夜同牀共枕,已經是他的人……那麼,月姑娘與爺的關係已經到了就差成親這一步了?
月輕衣愣住,這麼霸道的話其實挺符合他的性情,但也有點孩子氣,好像她是他的玩具。
此時此刻,她也不知怎麼回事,怒火消失了一些,不像剛纔那麼生氣了。
“反正你就是不對!”她強硬道。
“我有什麼不對?我是幫你!”
聽她的語氣,北影寒感覺她有些嬌嗔,鳳眸裡的魔戾之氣自然地消失了。
月輕衣羞惱道:“我喘不過氣了,你放開我。”
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將她放在書案上,仍然霸道地摟着她,“還生氣嗎?”
“當然。”她斜過臉,不看他。
“讓你咬一口。”
“咬你個大頭鬼。”
月輕衣推開他跳下來,指着他的鼻子,霸氣道:“你記住,我的私事,你不要管!”
說罷,她徑自揚長而去。
北影寒愣了半瞬,快步追上去,卻撂下一句話:“偷聽夠了嗎?回頭有你好受的!”
在外面牆角偷聽的絕情公子站起身,雙腿都麻了,唔,這回總算撞上好事了,親耳聽見爺與月姑娘激情四射的相處場面。雖然今晚會受罰,但也值了。
月輕衣在喧鬧的大街走着,知道後面有人跟着,也知道是誰,只是不知他爲什麼跟着自己。
看見街頭拐彎處有一家小攤販,她靈機一動,坐在一張掉了漆的四方桌前,“老闆,一碗餛飩。”
北影寒劍眉一緊,她餓了嗎?怎麼去吃街頭的餛飩了?
她拿着一雙筷子輕輕地敲着桌面,冷不防有人坐在身旁,不爽地瞪了一眼。
“我請你吃飯,醉仙居,可好?”他四處張望,好似擔心被人認出來。
“大名鼎鼎的……大都督竟然坐在街頭吃餛飩,被人認出來,傳揚出去,滿朝文武豈不是要笑掉大牙?”月輕衣譏諷地笑,“這裡不是你這種有身份有地位有格調的朝廷大官坐的,會成爲你的污點,更會讓你掉身價。大都督,請吧。”
“既然你想吃餛飩,我陪你便是。”他撩開紫袍袍擺,頗有老僧入定的架勢。
“大都督,不要勉強哦。”
月輕衣腹誹,這尊大佛怎麼還不走?
北影寒叫了一碗餛飩,不再四處張望,好似融入了街頭的氣氛,安之若素。
她暗暗思忖,這招怎麼不管用呢?
兩碗餛飩送上來,他們埋頭吃着,他還關照她道:“小心燙着了。”
她不由得感慨起來,這麼一個絕世妖孽,竟然在街頭吃餛飩。倘若站在桌上大呼一聲:“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風雲騎大都督”,不知街上的行人會不會涌過來圍觀美男現身街頭吃餛飩?
不過,她只是腦補罷了。若真的這麼做,就是在老虎頭上拔鬚。
其實,她不知,現在他風光榮寵、萬衆矚目,可是這種街頭餛飩,曾經是他最不堪的年少歲月裡夢寐以求的吃食。
這時,前邊傳來嘈雜聲,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月輕衣好奇地望過去,前方不少人追着一架肩輿,那肩輿由四個大漢擡着,上頭坐着一個寶藍色錦袍男子。這男子看着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頗有俊色,不過神色得意、狂妄,一副“我是上等人,你們都是下等人”的討厭嘴臉,一看便知是個紈絝子弟。
是沈家二公子沈君豪!
她記得,沈君豪是沈如萍的親哥哥,兄妹倆乃一母所出。
兄妹倆果然是一樣的貨色!
此時,沈君豪一路招搖過市,手裡拿着不少金葉子,隨手把金葉子撒在街上,而後面衆多的跟隨者就上前哄搶。這些哄搶的人有路人、“丐幫弟子”和一些不太懂事的孩童。
看見那些人一路跟隨,追逐、爭搶他的金葉子,沈君豪縱聲大笑,興致高昂,好似他是衆生的主宰。看見幾個人爲了得到金葉子而大打出手,他還興奮地拊掌大叫:“打得好!打得好!”
月輕衣心頭微惱,這個沈君豪當真是奇葩,竟然用這種方法娛樂自己。
肩輿繼續前行,快接近她所在的位置。
“這個沈家二公子,自恃家裡有錢有勢,用金葉子尋百姓開心,在熱鬧的大街製造混亂,當自己是財神爺,太氣人了!萬一出事了,他就用他家的金山銀山擺平!”
她氣憤道,真想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不過,她可不會隨便出手,畢竟月家與沈家交情很好,而且她與沈家本來就夠糾纏的了。
北影寒看了幾眼,鳳眸滾過一抹寒色,“想教訓他?”
“我發發牢騷而已。”
月輕衣覺得,犯不着跟這種人渣較勁。
沈君豪又撒了幾個金葉子,不少人都去搶。忽然,兩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被大人撞倒在地,被踩了幾腳,哭叫聲淒厲震天,而其他人都不理會,只顧着去搶,從她們身旁奔過,或是直接踩在她們身上。
月輕衣又驚又怒,再也看不下去,疾速掠去,施展輕功擠進人羣,用內力震開兩個小姑娘倒地四周的人。緊接着,她一手拽住一人,拎着她們從哄搶的人羣裡退出來,把她們放在街邊。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閃電。
北影寒不由得真心稱讚,不過他還是坐在那兒,斜着身子觀望。
她察看兩個小姑娘的傷勢,她們被人踩了幾腳,想來她們受傷不輕,已經昏迷。
兩個攤販的老闆好意說要送兩個受傷的小姑娘去附近的醫館醫治,月輕衣把她們交給他們,並且說醫藥費由風雲騎衙門負責,讓醫館去風雲騎衙門討要。
接着,她從牆邊撿起一粒小石子,灌注了內力,飛向那四個擡肩輿的大漢的其中一人。
那大漢小腿劇痛,陡然摔倒,肩輿便缺了一角,坐在上面正得意大笑的沈君豪便毫無預警地摔下來,砰的一聲,接着是一聲“哎喲”。
月輕衣站在原地,冰冷地看着他,讓他摔一跤是便宜了他!
“飯桶!個個都是飯桶!擡個肩輿都會摔了!想摔死我啊!”
沈君豪站起身,暴跳如雷地怒罵。
那個摔倒的大漢看見地上有一顆小石子,解釋道:“二少爺,有人用這顆小石子當暗器打小的,小的才摔倒。”
沈君豪看一眼那小石子,眉頭一皺,隨即看向四周尋找可疑的目標。
竟然有人耍他,要他當街出醜,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兔崽子!
月輕衣看見他望過來,連忙側過身、低下頭,以正常的速度走開。
“喂,站住!說的就是你!”
沈君豪眼尖,一眼就覺得她不尋常。
見她不停步,他怒氣衝衝地奔過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