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見房裡大開殺戒,連忙奔過去攙扶着主子,把主子帶出去。
月輕衣冷笑,不過,今日本來也沒打算對沈如意做什麼。
這四個青衣大漢是奉了二公子的命令來殺人的,只要殺了月輕衣,他們就能得到每人三百兩的豐厚獎賞。爲了這三百兩,他們自然拼了老命。他們的臉上殺氣騰騰,使出看家本領,各種殺招頻頻殺過去,誓要將她碎屍萬段。
不過,在月輕衣看來,他們的武功實在不怎麼樣,可謂不堪一擊。
雪綢宛若驚虹,從刀鋒飛旋而過,擊中對方的胸膛,一人飛出去,重重地摔在牆上,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雪綢如白蟒似的竄去,纏住對方的脖子,迅速一轉,咔嚓一聲,脖子斷了……
無需費多少工夫,他們便都倒在地上哀嚎,不是死了就是受了重傷。
月輕衣收回雪綢,背起昏迷的李清姿快速出來。
良辰和楚楚等得望眼欲穿,看見主子出來,狂喜地迎上去。
三人將李清姿帶到一處隱蔽的地方,月輕衣在她身上戳了幾下,她還是昏睡着。
怎麼辦?
月輕衣走到一邊,低聲道:“破鏡子,你可有辦法弄醒大嫂?”
日月靈鏡不樂意道:“主人,我又不是大夫。”
“有辦法就快說!”她惱怒地下命令。
“好好好,我可是友情幫忙。”它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通,變成了話嘮。
月輕衣沒心思聽它嘮叨,伸出手,忽然,掌心多了一樣東西,是一隻精巧的瓷瓶。
她讓把瓷瓶打開,放在李清姿的鼻子下,不多時,李清姿幽幽轉醒,眸色漸漸清明,驚得失聲:“五妹,有刺客!”
楚楚欣喜地抱住她,喜極而泣,“小姐,你終於醒了。”
“二少夫人,沒事了,是五小姐救了你。”良辰道。
“五妹,你又救了我一次。”李清姿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眸色真誠。
“那你就以身相許吧。”月輕衣笑道。
“啊?”李清姿驚詫地睜大清眸,一時失語。
兩個侍婢也是一樣的震驚表情,女子和女子如何以身相許?
月輕衣笑眯眯道:“說笑的啦。”
接着,她們說起這起事件的主謀,李清姿不勝唏噓道:“想不到沈如意的心腸這般惡毒,要一次解決我們倆。”
月輕衣囑咐她們,今日在沈府要非常小心,儘量不要落單。
……
沈如意回到小苑,在連翹的服侍下更衣。
連翹爲主子斟了一杯茶,“少夫人喝杯茶壓壓驚吧。”
沈如意一飲而盡,砰的一聲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案上,氣得差點兒咬碎貝齒,“那小賤人太狡猾奸詐,竟然假裝中了迷香!”
“少夫人,下次再找機會……”連翹低聲道。
“叫你拿條繩子,爲何那麼慢?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如意想起事發之時這賤蹄子竟然閃得那麼遠,根本沒有救自己的意思,於是惱怒地把她拽過來,狠狠地捏她的手臂,“我被那小賤人點穴,你爲何不過來救我?爲何跑得那麼遠?你安的什麼心?”
“少夫人容稟……”連翹疼得掉淚,卻又不敢閃避、反抗,只能咬牙忍住,“奴婢不是怕死,不是要逃,而是跑到房門邊,伺機叫外面的人來救少夫人。”
“當真?”
“之後那四個人殺進來,便是如此。”
連翹低下頭,淚水迷濛的雙目迸射出惱恨的芒色。
沈如意不再捏她,卻狠狠地握着茶杯,想不到二哥給的迷香對那小賤人沒用,實在太可恨了!
今日無論如何要把這小賤人解決掉!
“還不快想辦法?”她的眉目泛着毒辣辣的仇恨。
“少夫人還想解決五小姐麼?”連翹擦拭淚水,弱弱地問。
“廢話!”
“少夫人忘了嗎?還有二小姐呀。”
沈如意不太明白,讓她起身回話。
連翹道:“二小姐嫁給林姑爺,是五小姐害的。二小姐對五小姐定當恨之入骨。”
沈如意的美眸頓時灼亮起來,“你意思是,借刀殺人?可是如萍那麼蠢,膽子又不夠大,只怕成不了事。”
“奴婢就不信二小姐不想報仇。不過,少夫人可以激發她的報仇之心。能否成事,就看她的本事了。再說,少夫人無需自己動手,並不損失什麼。”
“也對,反正是借刀殺人,一本萬利,就試試唄。”
沈如意陰沉地笑起來,當即往外走。
問了下人,主僕倆終於找到沈如萍。沈如萍正與幾個庶妹在涼亭裡閒聊,顯擺夫君對她如何如何的溫柔體貼,夫君如何如何的有前途,日後定能當上尚書一職。
“二妹,倘若日後妹夫當上禮部尚書,那我公公豈不是要讓賢?”
沈如意笑盈盈地走進涼亭,堂而皇之地把最小的庶妹推起來,然後自己坐下。
沈家衆姐妹恭敬道:“大姐。”
沈如萍被人當衆搶白,小臉一陣青一陣白,顏面盡失,“大姐的公公月尚書得陛下器重,自然是步步高昇。”
“二妹,你我差不多時候出嫁,不能再在一起玩了,真真可惜。”沈如意拿了一塊芙蓉糕慢慢地吃,含笑的目光將對方打量了個遍,“雖然妹夫出身寒門,但也在禮部任職,想必府裡也是錦衣玉食。不過,二妹,你這身衣裳好像是去年在府裡做的吧,妹夫沒爲你制新衣嗎?這天越發冷了,怎麼也不見你披一件斗篷?”
“謝大姐關心。我覺得還不那麼冷,便沒有披斗篷。”沈如萍的臉腮燒起來,熱乎乎的。
所有人都是人精,自然瞧得出來,她臉紅是因爲被人戳中心事。
看來,林府實在不怎麼樣,寒門就是寒門。
沈如意與連翹對視一眼,挑眉一笑,接着嘆氣道:“我嫁入月家,看着風光無限、錦衣玉食,但箇中滋味好比寒冬飲水、冷暖自知,誰又能明白我的苦呢?二妹,其實我很羨慕你,雖然林家家業不大,但好在人少,明爭暗鬥之類的事少了很多,日子也可以過的舒心一點。”
“大姐說笑了,大姐怎麼可能羨慕我呢?”沈如萍訕訕地笑。
“不過想想也是,倘若讓我不能裁製新衣,沒斗篷禦寒,或許連每日的膳食都不能隨心所欲,夫君又不夠體面,我還是不羨慕了,還是月家比較好。”沈如意道。
“少夫人,各人有各人的命,強求不得。”連翹道。
“那倒是。”沈如意同情道,“二妹,原本你可以嫁一戶好人家的,爹爹也有意幫你尋找一個體面的好夫君,可惜啊……不過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天意弄人……”
“少夫人,其實,那件事二小姐是無辜的。”連翹無不惋惜道,“二小姐貌美如花,又是府裡精養的小姐,卻因爲那件意外之事而倉促下嫁,真真是天意弄人。不過,說起來,也是人禍。若非月家的人……”
“不可胡說。”沈如意低聲斥責。
“是,奴婢失言了。”
連翹瞧着沈如萍,沈如萍的小臉全無血色,還泛着青色,應該是氣得不輕。
沈如意也瞧着沈如萍那雙落滿了冰雪的眼眸,想着火候應該差不多了,便沒有再說,帶着連翹離去。不一會兒,幾個庶妹也都紛紛離去,只剩下沈如萍一人。
沈如萍看着她們說說笑笑的離去,一張小臉緊繃如弦,眼裡的仇恨如烈火烹油,殺氣似煙,嫋嫋升騰。
即使沒有沈如意的刺激與刻意提醒,沈如萍也絕不會放過月輕衣那小賤人!
月輕衣,你毀了我的一生,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
黃昏時分,寒風越來越大,呼嘯而過。
血色的餘暉被寒風吹得冰涼入骨,似在訴說悽美的傳說。
所有人都在屋裡坐等壽宴開席,再過片刻,壽宴就開始了。
月輕衣和李清姿往大廳走,看見沈如萍走過來,良辰道:“五小姐,來者不善。”
沈如萍的神色很是和善,溫柔道:“輕衣表妹,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就好了。”良辰警惕道。
“良辰。”月輕衣喝止,然後道,“如萍表姐想跟我說什麼?”
“輕衣表妹請放心,我是真心誠意地想跟你說一些心裡話。”沈如萍莞爾輕笑,一副想與對方和解的表情。
月輕衣讓李清姿等三人先去大廳,接着和沈如萍往前走了一段,冷着臉問道:“你想說什麼?”
沈如萍秀美的眉目閃着誠摯柔和的光,“輕衣表妹,嫁到林府後,我想了很多。夫君待我溫柔體貼,他還讓我操持府裡大小事務,日子雖然平淡,但也真實忙碌,錦衣玉食。”
“哦?知足常樂,便是如此。”月輕衣淡漠道,她究竟想說什麼?
“我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曾想着嫁一個文武雙全、俊朗倜儻、出身世家的少年郎,舉案齊眉,紅袖添香。然而,上蒼另有安排,讓我嫁給現在的夫君。輕衣表妹,我感激上蒼,嫁人之後我才知道,什麼文武雙全,什麼世家高門,還不如一個溫柔體貼、處處爲自己着想的夫君來得實在。”
沈如萍抑揚頓挫地說着,平淡得好似看透了紅塵、參透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月輕衣不語,眉目清冷。
沈如萍看她一眼,接着道:“他疼我、愛我、憐我、惜我,事事以我爲先,將我呵護在掌心。在林府短短時日,我嚐到初爲人妻的美好滋味,加之衣食無憂,我心滿足。因此,我不會再怨恨你,還要感謝你。”
說罷,沈如萍擡起手,拂了拂被寒風吹亂的鬢髮。
忽然,對着月輕衣,籠袖疾速射出什麼,但見寒光一閃,凌厲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