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來的是,他與別的妙齡女子暗度陳倉,卿卿我我。
此時此刻,鳳氏的心情很複雜,悲憤,失望,傷心……
她很想笑,很想怒罵,更想以帝王的身份命令他今晚侍寢,可是,她還是做不到。
北影寒與月輕衣的私情絕非一朝一夕,而前不久,她還問過他,他竟然欺瞞她!
等候半晌,沒有等到對方的話,北影寒擡眸看去,她端莊的臉龐好像平靜中醞釀着風暴。
“陛下有事吩咐嗎?”其實,他心裡雪亮。
“北影寒,你應該知道朕傳你來所爲何事。”鳳氏盯着他,竭力剋制着情緒。
“臣的私事,並沒有隱瞞陛下的意思,只不過,臣不願輕兒受到任何傷害,便沒有將這件私事宣之於衆。”他低沉道,“懇請陛下體諒。”
“那誰來體諒朕?”
她陡然怒喝,語氣極爲嚴厲,臉龐佈滿了怒色。
北影寒的鳳眸瞬間變得冰寒,義正詞嚴道:“此乃臣的私事。臣的確說過此生不會娶任何一個女子,不過那是以前的想法。自從遇到輕兒,臣的想法改變了許多。臣只願,與輕兒攜手一生,呵護她一生一世。”
鳳氏的美眸浮現一縷血絲,嘆自己可憐又可笑:她一直在等,他卻與別的女子兒女情長、恩愛癡纏。
“你就不怕朕容不下一粒沙子嗎?”
“陛下乃經天緯地、英明神武絕無僅有的一代女皇,胸襟氣度與尋常女子不一樣,甚至比尋常男子勝過數倍。臣相信,陛下不會與一個丫頭片子一般見識。”北影寒的雪顏溢滿了清寒之氣。
她冷笑,“你真看得起朕。”
他真心道:“在臣心裡,陛下不讓鬚眉,乃天下諸國最神武睿智的英明之主。”
鳳氏竭力壓下心頭冒起的火氣,“在你心裡,朕就比不上一個丫頭片子?”
“輕兒哪裡比得上陛下?”北影寒的鳳眸溢出一絲柔情,“輕兒柔弱而堅強,備受欺凌卻總能扭轉乾坤。雖然她之前長得醜,被罵作醜八怪,每個人都千方百計地欺負她、羞辱她,然而她總能立於不敗之地。她是柔弱的,卻又是強大的,臣憐惜她、愛她,只願以一己之力呵護她不受任何傷害。”
“朕也希望有個男人能讓朕依靠,呵護朕。”她輕緩道,聲音裡不無失望寥落。
“陛下不是已有風瀾大人了嗎?再者,陛下不讓鬚眉,無論是頭腦還是氣度,何須依靠男人?”
“你不明白,朕也有倦怠、寂寞的時候。風瀾就是個孩子,是朕呵護他纔是。”
“陛下定能找到一個讓陛下依靠的男人。”
北影寒真誠道,倘若陛下當真對輕兒動手,他也絕不會客氣。
鳳氏好似倦極了,揮手道:“你走吧。”
他低首道:“臣告退。”
看着他退出大殿,看着他的身影沒入黑暗裡,她收回神迷的目光,淒涼地笑起來。
或許,每個男人都憐惜柔弱的姑娘,都想保護備受欺凌的姑娘。
那麼,她這樣的女子,是不是註定了沒人疼、沒人愛?是不是註定了高處不勝寒?
……
馬車抵達府邸,月輕衣剛下來,就看見後面有一輛馬車行駛過來。
好像是北影玄的馬車。
果不其然,他打起車簾,揚聲道:“輕衣,我有話跟你說。”
她知道他會說些什麼,不過這件事總歸要處理,於是她走過去,登上馬車,坐在他對面,盈盈一笑,“王爺有何指教?”
北影玄深深地凝視她,車裡光線昏暗,她的小臉雪白若瓷,瓷光瑩潤。
他知道,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絕無可能擁有她,這輩子他們只能當知己好友。
“王爺,時辰不早了,不如明日再說吧。”月輕衣心裡嘆氣,多少猜得到他的心思。
“你當真認定北影寒嗎?”他鄭重地問,“你斷定他這輩子都不會辜負你嗎?”
“若非如此,我不會在宮宴上說出那番話。”她莞爾一笑,“王爺,謝謝你關心,我不會有事的。”
“你當真瞭解北影寒此人嗎?”
“六皇子跟我提過,他曾是……陛下的男寵。”她略略停頓,挺難爲情的,“說實話,我也有過掙扎,也曾因爲這件事跟他鬧了一次。不過,現在我不那麼介意了,如若我真愛他,就不會再介意。畢竟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北影玄的俊眸泛着幽暗的水澤,“我所說的並不是這件事。”
月輕衣詫異道:“那你說的是什麼事?”
他緩緩道:“北影寒十六歲那年,忽然出現在皇宮裡。從那時起,朝中不少人想追尋他的身世,都一無所獲。直至今日,他的身世仍然是個謎。”
“你意思是,他身世成謎,我對他的身世一無所知,談及婚嫁要慎重?”
“嗯。我只是提醒你,你要慎重。”
“王爺,倘若你喜歡一個女子,認定她是你今生唯一會娶的女子,你會在意她的出身嗎?會在意她的過往嗎?”月輕衣認真地問。
北影玄語塞,回答不出來。
的確,好比他喜歡她,認定她,無論她出身如何,無論她相貌如何,無論她過往如何,他都不會在意。
她清然而笑,“王爺心中已有答案,而我心裡也有答案。無論如何,我都謝謝王爺提醒。”
他清涼而沉沉地注視她,美玉般的俊臉影影綽綽,“輕衣,或許有那麼一日,今日所做的決定,你後悔了;或者,將來物是人非,你心意已改。我仍然站在這兒,你只需往前走幾步,便能看見我,我心不變。”
聲線沉朗,語氣誠摯,誓言般重若千斤。
月輕衣心裡暖暖,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王爺,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我的心只能容納一人,很抱歉,我只能將你當作知交好友……你幫過我的,你爲我做過的事,我都銘記於心,如有機會,我定當酬謝於你。”
“我不需要你的酬謝,除非你把你的心當作謝禮。”北影玄的語氣好似說笑,“你忘了嗎?我們約定過,你我之間無需言謝。”
“好,無需言謝。”她爽快道。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嗯,你路上當心。”
月輕衣跳下馬車,揮揮手便進了大門。
北影玄緩緩放下車簾,頭靠在車壁上,雙目慢慢闔上。
心口,難言的痛。
晚了一步,便是一生的遺憾。
……
月紹謙把月輕衣與北影寒的事告訴續絃夫人葉氏,欣喜激動,歡喜得一夜無眠。
一大早,他便起身去上早朝,早朝時一直盯着北影寒,越來越覺得這個東牀快婿順眼。
從頭到尾,他都是笑眯眯的。
下了早朝,他暗中跟着北影寒到馬車。其實,北影寒知道他今日古怪的舉止是爲什麼。
“月尚書,有事嗎?”北影寒冷冷地問。
“不如到馬車上說。”月紹謙自來熟地上了馬車。
北影寒看在他是輕兒的父親面子上不計較,也上了馬車,坐在主位。
月紹謙笑得合不攏嘴,“大都督,昨晚宮宴那件事已經傳遍了京城,想來老少婦孺都知道輕衣這丫頭與大都督你有私情……今日一早我進宮上早朝,一路上聽見不少難聽的話,都是說輕衣的……輕衣的聲譽本就不太好,再有昨晚那件事,所有人都認定輕衣……勾引大都督你……”
“你想要本座儘快與輕兒成婚?”北影寒的雪顏冷氣襲人。
“倘若大都督沒有異議,我自然是希望這樁婚事越快辦越好。你也知道,姑娘家的聲譽一旦毀了,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即便今後嫁出去了,這聲譽也會跟着一輩子。”
月紹謙一臉的愁苦與擔憂,這一次,他咬牙決定,一定不能讓這位煮熟的鴨子,哦不,這位煮熟的東牀快婿飛了。
萬一讓北影寒溜了,他直接去撞牆好了。
北影寒何嘗不希望儘快成婚?可是輕兒還沒點頭呀!
他不動聲色道:“月尚書不必着急。輕兒有自己的想法,本座尊重她。至於婚事,本座會跟她好好協商。月尚書就不必費心了。”
上一次鳳凌天也是這麼說的,到後來,他居然意外死了,太可惜了。
月紹謙心裡那個着急呀,“大都督,話不是這麼說的。輕衣這丫頭年紀還小,比較任性,我這個當爹的不能讓她這麼胡鬧,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是不是?再說,她祖母一直盼着她嫁個好夫君,一直催我給她找媒婆說媒,我也是迫不得已……”
“這件事本座會放在心上。”北影寒森冷地眨眸,“本座要回衙門,月尚書想跟本座去衙門參觀一下大牢與那些刑具嗎?”
“那就不打擾大都督了。”
月紹謙訕訕地下馬車,望着馬車疾馳離去,腦海裡浮現輕衣與北影寒成婚的一幕。
……
三國來使是爲了永陽公主招親比試來的,宮宴之後,他們便要啓程回國。
驛館裡,錦鸞公主勸昌王多留幾日,說要遊覽北影國的風光。不過,他不同意,說父皇已經來函催他們快回去。因此,她大發脾氣,把寢房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一地狼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
元寶知道公主想多留幾日的目的,無非就是爲了北影寒。
“公主,奴婢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錦鸞公主驚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