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看見這場面,氣得腮幫子鼓鼓的。
月輕衣卻是雲淡風輕,呵,想不到這偏僻之地變得這麼熱鬧。
“大都督跟你說了什麼?”
唐若宣森然問道,北影寒從來不近女色,從來不讓女子靠近自己三步之內,剛纔,他明明看見,北影寒與醜八怪只有兩步之遙。若說上次在教坊那裡,北影寒接住醜八怪是意外,那麼這次呢?
名義上,醜八怪仍然是他的未婚妻,竟然與別的男子這般親近!
唐若宣越想越覺得不爽,只覺得這醜八怪與北影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或者,他們正在密謀什麼,或許對長公主府不利。
“郡王很想知道麼?”月輕衣的聲線清脆而慵懶,別樣的不可捉摸。
“快說!”他不耐煩地冷喝。
“我很願意告訴郡王,不過……”她清冷的目光落在月冰染挽着他的手臂的手上。
月冰染見此,非但不放下來,反而堂而皇之地拉緊他。
唐若宣心裡一陣煩躁,“不過什麼?”
月輕衣的眸光愈發森冷,聲線依然不緊不慢,“郡王當着未婚妻、我的面,與我姐姐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嚴重傷害了我的尊嚴與顏面,還有我幼小的心靈。我心痛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一愣,輕輕拂開手臂上白皙若雪的手,“還不快說?”
月冰染有一瞬間的錯愕,美眸微睜,瞪向她的目光冒着絲絲寒氣。
這小賤人又在搞什麼鬼?
“不久前水榭裡的那些誥命夫人和名門閨秀,都在議論姐姐不知廉恥、傷風敗俗,七嘴八舌地羞辱姐姐,郡王還不趕緊安慰一下姐姐?”月輕衣明明在笑,卻令人覺得蝕骨的冷。
“大都督究竟和你說了什麼?”唐若宣惱怒地上前,一把抓起她纖細的手腕,聲色俱厲地逼問。
“你這樣抓我的手,姐姐看見了會傷心欲絕的。郡王對姐姐不是素有憐惜之心嗎?怎麼就……”她煞有介事地說道。
月冰染本是驚怒交加、小臉蒼白,見他轉頭看自己,連忙整出一幅備受傷害、楚楚動人的模樣。
唐若宣鬆了手,怒聲喝道:“還不說?”
月輕衣心情正好,勉爲其難地陪他們耍耍太極,“郡王喜歡姐姐,心裡眼裡只有姐姐一人,我這個醜八怪跟哪個男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郡王竟然也會關心,真是稀奇事。郡王,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對我這個醜八怪有點兒憐惜之心?或者是,郡王吃醋了?”
他氣得七竅生煙,眼裡滿是戾色。
憐惜她?吃醋?開什麼玩笑!他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對醜八怪有任何心思!
月冰染聽了這話,眉心緊蹙。
難道被小賤人說中了?郡王吃醋了?
“姐姐生氣了,郡王還是去安撫一下姐姐受傷的心吧。”
月輕衣轉身離去,清冷的目光掃過月冰染。
唐若宣哪裡受得了被這個醜八怪戲耍?他一邊怒喝一邊上前抓住她的手,“不說,就不準走!”
“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抓住另一個女子的手,還不讓她走,郡王這戲演得真好。不過,郡主今日的表現可是大失水準,傷了美人心。這不是腦殘,而是沒腦子。”
她重重地甩開手,和良辰快步離去。
他氣得快抓狂了,怒火差點兒從喉嚨噴出來。
那醜八怪竟然罵他沒腦子?他一定要讓醜八怪知道自己的厲害!
……
月輕衣主僕倆人轉移陣地,來到園中小河的盡處。此處古木參天,綠蔭森森,那小河邊有幾叢蘆葦,看起來有幾分郊外的野趣。
良辰一路都在笑,笑個不停,“方纔五小姐把郡王氣得半死,奴婢看他氣得快冒煙了,真是大快人心。還有大小姐,那眼珠子都快綠了。”
她越來越佩服五小姐,言行舉止哪裡還有半分以往的作風?不過,她喜歡現在這樣的主子。
月輕衣莞爾一笑,也不知道唐若宣發什麼瘋,竟然管起她的事來了。
良辰挑了一個乾淨平整的大塊石頭扶主子坐下,“五小姐,這裡還挺陰涼的,也沒什麼人,是個僻靜的好去處。”
“良辰,你和佳期的武功是誰教的?”月輕衣拉她坐下,提起這個一直想問的事。
“奴婢的武功粗劣得很,不提也罷。”良辰的目光有點閃爍。
“好,等你想跟我說的時候再說。”
月輕衣不勉強她,只要她對自己忠心便可。
上面有聲響!
月輕衣擡頭望去,一抹深紫影子從參天古木的頂端輕飄飄地飛落,暗影中,那姿勢優美而又有幾分邪氣,恍若仙人從天宮下凡。
怎麼又是他!
北影寒閒閒地靠在一方大石上,姿態散漫,卻又優雅得令人妒忌,那張雪顏明明冰冷得快凍死人了,卻又透出骨子裡的妖冶與不羈。
良辰看呆了,眼珠子都動不了,也忘記了行禮。
至於月輕衣,怎麼可能行禮呢?她還想安靜片刻呢,沒想到又撞到這個令她怒火騰竄的人。
“原來你在跟蹤本座。”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誰跟蹤你這個自戀狂?”她反脣相譏,“自作多情。”
“大都督,奴婢和五小姐都不知您在這兒。”良辰連忙道。
北影寒手指輕彈,便有一道真氣襲出,擊中她的睡穴。
當即,她倒下去,睡着了。
月輕衣感覺到他這道真氣輕若鴻毛,卻只有內力深不可測的人才能使出這種柔軟似無的真氣。
這境界,需要修煉多久?
“你把她怎樣了?”
“本座不喜下人插嘴。”北影寒鳳眸微眯,想着方纔她說的“自戀狂”三個字究竟是何意思。
爲何她說的話這麼奇怪?
月輕衣眸光一轉,瞬間靈氣四溢,“倘若大都督教我修煉內功之法,我便告訴大都督我與鄭國公之間的事。”
他懶懶道:“想跟本座交易?”
她走到他面前,“也可以這麼說。”
北影寒雪顏一緊,指尖的真氣差點兒飛襲出去,但到底忍住了。
“你以爲你有資格跟本座交易?”他冰寒的聲線略帶譏諷。
“若我有資格,還會跟大都督交易嗎?”月輕衣的秀眸閃過一絲狡黠,“這樣吧,倘若大都督願意教我,除了剛纔我說的那個條件,我還會貼身伺候您……的吃喝拉撒。我這可是無微不至的至尊專屬的七星級服務,伺候您多少天都行。”
“本座要女子伺候,也不會要一個倒盡胃口的醜八怪。”
北影寒脣角微牽,不屑與嫌棄再分明不過。
她小臉一寒,心裡罵他千百遍,恨不得在他臉上揍出一對熊貓眼,看他這雙丹鳳眸還怎麼勾引女人。
他那雙鳳眸睜開,宛若月破雲影,光華瀲灩,“本座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你且耍幾招看看。”
月輕衣心裡一喜,撿了一根樹枝,把前世跟爺爺學的一套劍術行雲流水地耍出來。
北影寒意興闌珊地看她耍樹枝,說實話,她還算有點天賦,不過這劍術實在平庸,對付一些宵小之輩綽綽有餘,遇到高手就是被殺的命。
她年僅十五,身子纖細,正是成長的時候,耍起劍招嘛,還算有板有眼,有幾分劍舞的味道,柔美不失力道,沉穩中帶幾分優雅。
頓時,他心裡一驚,怎麼欣賞起醜女人來了?
兩指伸出,一道輕渺的真氣飛襲而去,正中她的脊背。
“啊……”
月輕衣正耍得好好的,忽然間有一道強猛如洪水的內力涌來,控制不住地往後飄飛。眼見着就要跌落小河,她在倉促間驚叫道:“大都督,救我!”
北影寒坐起身,大有一副見死不救的意思,鳳眸裡邪氣流轉,端的魅惑人心。
她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如劍,像要剜出他的心。
宇宙無敵天下第一極品賤男!又被他戲弄一次!
她的身軀從蘆葦上飄過,即將掉入小河……她發誓,一定會把極品賤男惡整一番!
眼見她就要掉下河,他兩指微勾,又一道真氣襲出,卷着她的身軀,往回飄飛。
月輕衣跌入谷底的心總算回到心窩,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索性順着他的真氣撲過去。
北影寒撤了真氣,本以爲她會停止不動,卻沒想到她直直地撲過來。
因爲這發生在轉瞬之間,他也根本沒想到她是故意的,被她撲了個正着。
一切都靜止了,只有她的雙手在動。
她用力地捏,在他身上亂抓、亂揉、亂捏,抓到什麼是什麼,恨不得把他抓個稀巴爛,以泄心頭之恨。
“住手!”
他氣得頭頂快冒煙了,根本沒想到要拍飛她,只是想着不想碰這個醜女人,卻沒想到一點:他被她碰了,又有什麼區別?
見她不住手,北影寒捏住她兩隻手腕。
疼!
月輕衣吃痛,輕呼一聲。
比她更震驚的是他。他看着她像吃了一條臭蟲的吃驚表情,忽然覺得她遭受的“震驚”比自己大。
崩潰啊……她回過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速度往上蹭,像一隻八爪魚緊緊抱住他,然後在他泛着雪光的俊顏猛親,額頭留下一戳脣印,臉頰留下一戳脣印,到處都是脣印。
方纔那筆賬,必須討回來!
哼,被一個醜八怪親臉,噁心死你!
他要反抗,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他震驚得懵了,被她的舉動擾亂了正常的思維,以至於被她突襲成功。待他緩過神,他氣急敗壞地推開她。
月輕衣往後跌了幾步才站穩,得意洋洋地笑,“大都督,你臉上有幾個粉色脣印,還是挺美的,不用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