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深夜,宿陰國的皇宮一片寧靜,偶爾有幾隊侍衛尋過,燈火如夜空的星斗,閃爍着光亮,不久便飄遠了。
幾道黑影,突然出現在皇宮圍牆附近,很快,就閃沒了。如果武功不高的人,還以爲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呢
黑影迅速向宿陰皇的寢宮靠近,中間沒有任何停留,一看就知道,他們對皇宮的情況很熟悉,不止熟路,連侍衛走過的時機,都把握的很準確。
到了皇帝的寢宮之外,那幾道黑影沒有多停留,悄悄推開了窗戶,悄無聲息的,幾人都閃了進去。
沒有遲疑,幾人緩緩向龍牀走去。伸手拔出自己的兵刃,幾人的刀,都指向了牀上隆起的部分。
一陣亂砍,牀上的棉被已經被砍得面目全非了,血很快就從被下流了出來,幾個人互看看一眼,轉身像來時一樣,又悄然消失了
暗室的門悄然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一聲冷笑,從裡面傳了出來。
還有很久纔會天亮,等待的時間還有很長。明天,宿陰的廟堂之上,會上演一出好戲,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某人的粉墨登場。
次日早朝,大臣們都早早到了議政殿,等待皇帝駕臨,商議宿陰的大事小情。
而今天來的最早的人,竟然是蒙啓丞相。往常他不是最後一個,也纔不多是人到齊了,纔會出現,但是今日,他竟然的第一個到的。
玄昊到的時候,見衆文武已經到了一半,瞧見蒙啓那張得意的老臉,他心中冷笑一聲,此刻你儘管得意,再等一會兒,看你還能這麼得意
站在武將之首,和文臣最高的蒙啓並列,玄昊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沒有什麼波瀾。蒙啓見他這個樣子,挑了挑脣角,心裡幻想着玄昊過幾日的下場,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苦心經營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只要他這邊的計劃成功,邊境上只要有一點動靜,那時就是玄昊的死期了。
等待了多年,期望的這一天終於快要來了,蒙啓心裡的興奮,壓都壓不住,脣角總是不自覺的向上翹。時間過的太慢了,他覺得幾瞬間,就像是一生一世那般漫長,他幾乎已經等不下去,提前宣佈皇帝的死訊了
已經過了早朝的時間,往常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議政了,可是今天,皇帝卻遲遲未至。文武羣臣開始議論紛紛,猜測他們勤政的皇帝,爲何突然反常了。
蒙啓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他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纔沒有讓自己笑出聲來。
他不會來了,他永遠都不會出現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想大叫,向全天下宣佈,宿陰,已經是他掌握之中了。可是,他沒有這麼做,他不敢
他十幾歲的時候被送到來,在宿陰忍辱負重將近四十年了,從開始他每天小心翼翼,生怕會露出馬腳,到後來在朝堂之上,可以呼風喚雨,他用了四十年啊他的青春,他的鬥志,在這四十年裡,被一點點的消耗殆盡。
他將自己尊貴的身份拋去,拋卻了一切,來過這種生活,爲的就是今天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蒙啓的心跳越發不能控制了,他必須深呼吸,才能稍稍安撫自己狂躁的心,讓它再忍耐一下,只要一會兒,它就能得到滿足了。
蒙啓此時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的眼睛雖然盯着地面,但是他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是他登上皇位的景象
玄昊一直在關注蒙啓的每一絲表情變化,他的神情越是興奮,玄昊的表情就越冷。他也看到了一番別樣的景象,和蒙啓看到的不同,他看到的,是蒙啓被綁縛法場,準備開刀問斬的情景。
也許是蒙啓太過狂喜,也許是他幻想出來的世界太美了,也許是他這四十年的積攢的東西太多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出口,需要一段時間準備宣泄……
不管是因爲什麼,只顧沉浸在自己思想裡的蒙啓,並沒有聽到那一聲尖細的嗓音,喊出來的“皇上駕到”,也沒有看到宿陰皇大步的從殿外走了進來,無比威嚴的坐到了龍椅之上。
羣臣紛紛跪倒,三呼萬歲,接着就應該是皇帝讓大家免禮平身,但是大臣們跪了一會兒,皇帝去還是沒有出聲。大臣們不明所以,有膽子比較大的,偷偷擡頭,看了一眼是什麼情況。
一看之下方纔發覺,文臣之首,宿陰國的右丞相,蒙啓大人,竟然直挺挺的站在那裡,沒有跪下給皇上請安
這可是大不敬啊縱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丞相,也不能不給皇上下跪,這是祖制,僭越可是要殺頭的
大家都看出來,最近半年來,蒙啓對皇上的態度越來越不正常,有的時候甚至有人看到他在瞪着玄龔。而皇上,也似乎很怕他一樣,經常對他賠笑臉。可就算是這樣,蒙啓這麼大膽也實在是不應該,會引發衆怒的。
“蒙丞相,見了朕,你爲何不跪啊?”龍椅上的人發話了,聲音冷的很,已經有了動怒的前兆。
可惜,皇上的聲音不夠大,不夠響亮,沒有將蒙啓喚醒。
蒙啓手下的人一看着情景,急的直跳腳,卻也沒有辦法。他們可不敢起身走到蒙啓的身邊,提醒他讓他回神,就只能跪在地上乾着急。
“蒙啓,你太放肆了,朕問你話,你竟然不答你眼裡,還有沒有朕的存在?”皇上一聲大喝,看似動了火氣。一拍龍椅的扶手,皇帝差點衝過去給蒙啓兩下。
這一聲大喝,終於將蒙啓震回了神,他一臉迷茫的看着龍椅上怒目而視的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下意識的指着龍椅上的人,難以置信的問道。
“大膽蒙啓,你以爲你在和誰說話?盡然對聖上稱‘你’,你還有君臣之別嗎?”劉勳奇,這個正直不阿的老臣,聽到蒙啓的話之後,氣的全身直哆嗦。他一直對蒙啓很看不慣,仗着他是丞相,就把持朝政,不夠國家和百姓的安危,做出了很多不智的決定。
而原本非常賢明的玄龔,也不知何故,什麼事情都聽蒙啓的,朝堂之上,劉勳奇多少次據理力爭,都成了廢話。
如今,他盡然猖狂到對皇上不敬,他他他……他真是太大膽了
蒙啓彷彿沒有聽到劉勳奇的聲音一樣,只是不可思議的看着龍椅上的人,指着他的鼻子,顫抖着喊道:
“他……他不是真的他是冒充的皇上,皇上昨天晚上已經遇刺身亡了他……他不是真的,他絕對不是真的”對,他不是真的,真的那個早就死了,如今應該在那座義莊裡發臭腐爛。
而昨天晚上,他安排的冒牌貨,也應該被他的殺手殺死了,今天又出現了一個皇帝,怎麼可能是真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玄昊,在這個時候冷笑着轉頭,高聲問道:
“蒙丞相,你怎麼如今的皇上是假的,又是怎麼知道皇上遇刺身亡?”老狐狸,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不管你如何解釋,只要抓住了這句話,就算用大不敬治罪,也能讓你滿門抄斬
蒙啓被玄昊問的一愣,驚駭的轉頭看向沒有擡頭的,依然跪在地上的玄昊。他想了半天,冷汗都已經出現在額頭上了,卻還沒有想出理由,解釋自己的話。
“我……我……他……他不是真的,他不是真的皇上,你們相信我,他真的不是皇上,他是人假扮的”蒙啓還在做着最後的掙扎,因爲他知道龍椅上氣定神閒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玄龔。
只要皇位上的人是假的,他的話還是可以解釋清楚的。所以他想借由此點,扳回敗勢。
“你說,這不是真的皇上,那真的皇上,如今身在何處?”玄昊接着問道。
老狐狸,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越是掙扎,我越是痛快。玄昊心裡冷冷的想到,此時玄龔臨死前的樣子,不斷在他的眼前閃過,他終於能爲兄長報仇了
“真的……真的……我不是說過了嘛,真的皇上,昨晚已經遇刺身亡了”蒙啓對着玄昊大聲喊道。
“哦?本王還是那個問題,蒙丞相是如何知道,真正的皇上已經遇刺身亡的?”蒙啓的話怎麼聽都是前後矛盾的,孟筱初設下的這個局,爲的就是讓他有嘴說不清。
蒙啓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辦法說清楚,爲什麼他會知道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說的那麼切實,好像親眼所見一般,這個時候他說自己是在做夢,說的都是夢話,想必也沒有人會相信了。
“我來告訴大家,真正的宿陰皇,如今人在何處吧”一道清亮的女聲,突然從議政殿外傳來,接着,兩道黑影飛進了議政殿,跌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趴着。
門口的侍衛都是一陣緊張,想攔住隨後而至的兩道人影,卻只是感覺到了一陣微風吹過,原本還在他們眼前的人,就不見了。轉頭一看,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已經站在了議政殿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