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又一個僕人急忙忙地低着頭跑過,宋城和實在無奈,只好對蘇水墨說,“墨墨,你剛纔抓得頭髮都亂了,估計他人都把我當成調戲你的登徒子了。”
蘇水墨不以爲然,“不會的,大家清楚你的人品,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被誤會的不是你,而是我啊。”宋城和哭笑不得。“走,我去幫你把頭髮重新梳好。”
蘇水墨硬生生將嘴裡那句“你會給女子梳頭嗎”的靈魂疑問嚥下去,任由宋城和拉着她離開。
由僕人帶路,兩人來到一間女子的廂房內,宋城和將蘇水墨按在銅鏡前,拿起花梨木的梳子,禮貌地問道,“墨墨,我現在可以拿下你的頭飾了嗎?”
“拿唄,不用這麼客套的。”
蘇水墨一邊說着,一邊端詳着銅鏡中的自己。
嗯,髮型確實有些亂了,難怪他人會誤會。
宋城和小心翼翼地將蘇水墨頭上的簪子和拿下,說,“那怎麼行呢,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可不能輕易動你的頭髮。”
把頭上的飾品全取下來後,蘇水墨的長髮如瀑布般垂下來,一部分落在宋城和的手裡。
宋城和感受着髮絲在自己掌心的觸動,輕輕將手抽出來。
青絲繞指,頭髮自然落下,那種柔順的觸感卻彷彿依然殘留宋城和的指尖。
蘇水墨的頭髮帶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宋城和知道這是她洗頭用的花露油的味道,忍不住挑起髮絲,放在鼻尖嗅了嗅。
淡淡的茉莉花香,與上一世不同,上一世蘇水墨最愛用木槿花氣味的花露油。
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的宋城和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的狀態確實很像登徒子。
於是他趕忙將頭髮放下,拿着梳子專心爲蘇水墨梳頭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宋城和嘴裡唸叨着。
聽他這麼說,蘇水墨頓時紅了臉,忍不住“責備”道,“宋大哥你在說什麼呀,什麼舉案齊眉兒孫滿地的……”
宋城和回神,趕忙解釋,“抱歉啊墨墨,我想到了我娘以前梳頭髮時的事情,情不自禁說出來了。”
聽到和宋夫人有關,蘇水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啊……原來如此。她是對你聊出嫁時候的事嗎?”
宋城和搖頭,手上也沒閒着,“不是,當時是我的一個表姐和未婚夫鬧了彆扭,不想嫁人,便逃到了我們家來。
“我記得那會兒我還小,我孃的身體也算健康,因爲和這個表姐的母親是很好的姐妹,所以就留下了她。
“那個表姐因爲來得太匆忙,頭髮都亂了,我娘就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哼着這幾句話,還勸說表姐,不一會兒就把她勸好了。”
說完,宋城和不再開口,專心爲蘇水墨梳髮。
蘇水墨雖然不能回頭,但也能想象出此時宋城和認真的樣子,她的臉蛋也一直又紅又熱,始終沒有降溫。
男人爲女人梳頭髮並不算什麼浪漫的事情,可是蘇水墨能明顯感受到,宋城和拿着梳子的手十分輕柔,梳子一下一下,連帶着勾起她心中的小鹿也隨之雀躍。
屋內的氣氛實在曖昧,蘇水墨不得已,只能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無聲地享受着宋城和對自己的“服務”。
終於,宋城和爲蘇水墨梳好髮髻,將最後一枚簪子插上,這才輕輕開口,“墨墨,梳好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他說這話的一瞬間,蘇水墨竟然感覺,兩人不像是朋友,而是相處了十多年的老夫老妻。
她說不出來宋城和的這句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是他的語氣,他的神態,他那種自然的程度,無不透露着這種相伴多年的感覺。
剋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蘇水墨真開眼睛,對着銅鏡欣賞着自己的髮髻,又驚又喜,“宋大哥,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以前都是浮香爲自己梳頭,這次來參加宴會,浮香沒跟在身邊,所以蘇水墨自己隨意梳了個髮髻,可是現在和宋城和比起來,她一個女子,梳出來的髮髻竟然不如男人。
嗨呀,反正我也不會梳這種髮型,不好看就不好看嘛。
蘇水墨在心中默唸着這句話,給自己找藉口。
可是宋城和爲什麼那麼熟練呢?
猛然間,腦海中閃過武祈安的影子,蘇水墨的嫉妒心頓時又發作了。
“宋大哥,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給女人梳髮啊?是不是經常幫武祈安梳頭,有經驗了?”蘇水墨酸酸地說。
“沒有啊,我娘不是身體不好嘛,我小時候就跟着那些老嬤嬤學着給她梳頭。”宋城和坦然道。“我還擔心你嫌棄我給你梳的髮髻顯老呢。”
意識到自己是莫名其妙地吃飛醋,蘇水墨趕忙轉移話題,“啊……沒有沒有,很好看,我只是沒想到而已。”
宋城和將梳子放回去,說,“好了,現在事情準備妥當了,我們該讓徐玉堂把衆人召集起來,還原真相了。”
“嗯!”
應宋城和的要求,崔府裡僅剩的賓客和崔家的人一起聚集到堂屋內,徐玉堂也帶着人過來。
崔文成是在貼身小廝水生的攙扶下走來的,他的臉色很不好,黑眼圈濃重,看來他從昨晚到現在都沒休息好。
見到嚴子省時,崔文成嚇了一跳,從離他最遠的地方繞路走,臉上除了提防以外,還有不屑,似乎在告訴對方,自己並不怕他。
看他這副樣子,蘇水墨只覺得好笑,但無所謂,反正真相馬上就要揭曉了。
崔華容坐在崔燦旁邊,與嚴子省眉目傳情,嚴子省則顯得比較羞澀了,低着頭不敢看她,無措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徐少卿,你先把事情的真相解釋給大家聽吧,至於後來的事情,我會補充。”宋城和對徐玉堂說。
徐玉堂點點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包括那個沒有解開的,有人栽贓嚴子省的謎團。
說完,他轉頭看向宋城和,示意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