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蘇水墨回答,扈思葵自顧自地分析起來,“如果說是無差別報復,可是那個趙博簡不止一次叫他們來,他才應該是胡人最有機會也最優先的報復對象吧?”
“是啊,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蘇水墨頭疼地說。“除非,大概剛纔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吧。”
“我可不相信有人能經歷了家破人亡後還不會懷上仇恨的。”扈思葵坦誠道。
“萬一對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呢?”蘇水墨說。
儘管如此,她卻對自己這個說法一點都不相信。
扈思葵也在心裡嘀咕,炎日那羣兔崽子,因爲自己犯下的一點小錯誤就要追殺到天涯海角,這就證明世界上不可能有被毀了家還不記恨的人。
不過,後來蘇水墨得知了扈思葵的真正身份後,就不覺得他做的那些事情是“一點小錯誤”了。
一番排查下來,尚不明確胡人是否是真的要殺蘇水墨,也找不到線索可以查明案子,蘇水墨決定離開銀錠廠。
然而她剛對趙博簡說了這個打算後,對方就惶恐地問,“蘇大人,是下官哪裡得罪了您嗎?”
“沒有啊。”蘇水墨一頭霧水地說。
“那您爲何要離開呢?”趙博簡低着頭問。
“我在這裡尚未找到線索,就想着還是回家去……”
“豈敢豈敢,您既然是皇上派來的,下官豈能不招待!現在天色已晚,若是還讓您舟車勞頓地回去,那就是趙某不會辦事了!”
趙博簡誠懇地說。
“還請蘇大人能留在這裡,下官已經爲諸位準備好了客房,若是諸位看不上,下官願把自己的宅子讓出來!”
蘇水墨趕忙擺手,“不了不了,不用這麼麻煩,我直接回去就行!”
“蘇大人,您就饒了我吧。”趙博簡苦笑。“要是讓人看見您今晚沒留在這裡,反而回去了,我會被人傳閒話的。”
蘇水墨想到今天趙博簡講述的無奈之處,想着自己要是離開,他或許真的不好做事,甚至會被人排擠,只好答應下來。
趙博簡千恩萬謝,不過,蘇水墨跟他提了一個要求。
蘇水墨讓趙博簡晚上不得再準備晚宴,晚飯只要讓人送進自己的客房即可,她也累了,一切從簡,想快些休息。
聽到這個要求,趙博簡當然是歡天喜地地去辦了。
晚上,按照蘇水墨的吩咐,趙博簡確實沒辦晚宴,不過他依然堅持親自將晚飯送到蘇水墨手上。
眼看趙博簡來了,門外的張興安攔住他,“趙大人,您不能進去,我家小姐還未出閣,實在不方便。”
趙博簡點頭,“確實,是下官魯莽了,要不我讓丫鬟送進去?”
“您放在門口吧,小姐要是想吃了,她會喊我送進去的。”張興安說。
趙博簡遲疑,“這怎麼行……”
話音未落,就聽到裡面傳來咚咚咚三聲,似乎是有人在敲桌子。
張興安立刻答應一聲,從趙博簡手裡接過食盒,解釋道,“這是小姐讓我把東西送進去呢,小姐累了,不想說話,就告訴我,有事情她會敲桌子喊我進去。”
今天除了宴會上的受驚以外,蘇水墨並未做過太多事,也就是跟着趙博簡走走。
即便如此她還累到不想說話,趙博簡不由得在心裡嘀咕,這個蘇水墨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這點小事兒都受不了。
張興安推開門,沒有將門關上、把趙博簡擋在外面的意思,而是毫不掩飾地走進去,說,“小姐,吃飯吧。”
趙博簡好奇地將頭探進去,見牀上只有一團被子,看不到蘇水墨的人。
正當他納悶兒時,蘇水墨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往桌子指了指,張興安頓時會意,將食盒放在桌上,“好嘞,我這就給您擺好,您想吃了就起來吃。”
原來是蘇水墨將自己蜷縮在被子裡面,連個腦袋都不露。
張興安麻利地將晚飯擺好,朝門口走去。
正在觀察蘇水墨的趙博簡嚇了一跳,心虛地往後退了兩步。
張興安卻彷彿沒注意到他的這番“偷窺”舉動,自然地跨過門檻,將門重新關上,對趙博簡行了個禮,“多謝趙大人關心。”
趙博簡有些無所適從,“嗯、哎……應該的,應該的。”
張興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趙大人,我家小姐從小身子骨弱,體寒,每逢秋冬季節總是會把自己包在被子裡,連眼睛都不願意露出來,讓您見笑了。”
趙博簡趕忙擺手,“不敢不敢,下官就是好奇而已。既然蘇大人如此怕冷,要不然下官命人去點燃暖爐?”
這下輪到張興安拒絕了,“不用,其實小姐之所以這樣做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膽子小。”
“膽子小?”趙博簡重複了一遍,臉上的表情非常不相信。
蘇水墨連今天的這場驚嚇都沒表露出膽怯之意,張興安居然說她膽小。
張興安壓低聲音說,“您別看我家小姐平常挺大膽的,其實她都是裝出來的,因爲她以前總被曾經的三小姐欺負,所以小姐總是唯唯諾諾的。
“後來三小姐被趕走了,我家小姐不想再像之前那樣了,就像堅 挺起來,但骨子裡還是改不了。
“所以我家小姐平常看起來挺勇敢,只有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時,她的心裡還是很脆弱的。”
聽到張興安這麼愛嚼自家主子的舌頭根,趙博簡也不太愛搭理他,於是敷衍地應和着,匆匆告辭了。
張興安伸個懶腰,也不守在門口,而是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時間到了深夜,院子裡一片寂靜。
然而,一個蒙面黑衣人忽然從屋頂上翻下來,他的身手十分矯健,落地的時候,更是像貓跳下來一樣,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他悄無聲息地推開了蘇水墨的房門,貓着腰溜了進去。
藉着月光,他看清了牀上依然把自己裹成一團的蘇水墨,摸出腰間的刀子,朝着蘇水墨高高地舉起。
刀尖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陣陣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