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絹攤子,首飾鋪子。這些宋怡想象中女兒家的美好去處她一處都沒去成,因爲錢慕錦進了酒肆之後,把招牌酒挨個點了一遍。
來得是兩個姑娘,還都是村婦打扮,店家已經足夠吃驚,再一看那村婦打扮的女子生的美豔傾城,素手拎起酒杯一飲而盡,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只可惜,錢慕錦放下酒杯,眉頭比之前皺得更深。
老闆也是幾十年生意的人精,看客人不知要看穿衣打扮,更要看言談舉止。進店的女子,邊上那個就普普通通了,可是喝酒的,一看就是行家。
“這位姑娘,小店的女兒紅是上好的陳年老窖,姑娘可還喝的滿意?”
店家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這番話問的着實客氣,錢慕錦放下手裡的酒杯:“人家說就酒香不怕巷子深……”
店家的臉上多了幾分光彩。
錢慕錦放下手裡的酒杯:”可你這間鋪子還是尋摸一個亮堂便利些的位置,纔不至於會關門大吉。“說着,摸出拿了五十文丟給老闆,”你的酒值不了一錢銀子。“
店家笑不出來了:”呵,居然是個喝霸王酒的!“
宋怡嚇了一跳,拉着錢慕錦就想跑,可店家哪裡會放人,早已經讓人在門口堵着了。
錢慕錦還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懼怕之意:”女兒紅是具甜、酸、苦、辛、鮮、澀六味於一體的豐滿酒體,有澄、香、醇、柔、綿、爽兼備的綜合風格。”
“色是指女兒紅酒主要呈琥珀色,即橙色,透明澄澈,純淨可愛,使人賞心悅目。香是女兒紅酒有誘人的馥郁芳香,而且往往隨着時間的久遠而更爲濃烈。”
“味是女兒紅酒的給人印象最深的地方,醇厚甘鮮,回味無窮。女兒紅的味是六種味和諧地融合,即:甜、酸、苦、辛、鮮、澀、如此纔是真正的引人入勝的,有獨特之風。“
錢慕錦把面前的酒朝店家移了移:”您家的酒是個什麼東西,您需要先嚐嘗再說話嗎?“
錢慕錦一口氣說出的話已經讓老闆驚呆了,這年頭,連鄉下婦人都這麼有研究了?
宋怡比老闆還呆,她是個滴酒不沾的,可是僅憑錢慕錦三言兩語,她竟然也想嚐嚐這就是個什麼味道了。”
女兒紅,當真有這般風味?
老闆吃驚歸吃驚,價錢上卻是不肯相讓的:“你、你莫要以爲這樣胡咧咧幾句就能逃了去。你都喝了好幾兩了,這五十文是萬萬不夠的!”
宋怡看着連連擺手的老闆,有點害怕了,就在這時,一個溫潤好聽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
“這位夫人的酒錢,記到本官的賬上吧。”
酒肆二層的木質樓梯上,伴隨着溫潤的聲音傳來的,是穩健的下樓聲。
周亦琛今日沒有穿官府,而是一身淡青色的直裰,衣角處還繡了兩支精緻的翠竹,整個人真正是芝蘭玉樹,器宇軒昂。
“周、周大人!”店家看到周亦琛,立馬就想到了剛纔錢慕錦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人,小人打開門做生意,就做的是正大光明的生意,這位夫人……”店家忙於解釋,周亦琛卻含笑擡手。
“小本生意,本就無須太過苛刻,既然這位夫人不喜歡你家的酒,請她去下一家即可,何須動粗?”
店家有些爲難:“可這酒錢……”
周亦琛身邊一個帶刀的護衛掏出了一錠碎銀子,冷冷道:“這可夠了?”
“夠!夠!”店家接過錢,麻利兒的離開。
周亦琛望向依舊坐在那裡品酒的女人,並沒有坐過去,連話都是對着宋怡說的:”宋姑娘,你們怎會在此?“
宋怡第一次和這樣的大人物說話,難免有些緊張:“周大人……我……我們出來買東西,在這裡等大哥……”
周亦琛掃了一眼桌上歪歪倒倒的酒杯子:“邊喝酒邊等?”
這話就不知道是問宋怡還是問錢慕錦。
宋怡怕說錯話,偷偷去看錢慕錦。
錢慕錦放下酒杯,露出一絲笑容來:“周大人既然已經請了一頓,介不介意再請一壺酒?”
宋怡差點沒站穩——大嫂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大膽!
周亦琛也笑了:“方纔嫌棄這酒下三流的是宋夫人,如今要本官再請一壺的仍是宋夫人,莫非宋夫人方纔的確是出不起酒錢而刻意找茬?”
錢慕錦勾勾脣:“就說請不請吧。”
周亦琛真正的正眼看了錢慕錦。
宋怡嚇得手心都快出汗了,上回買媳婦的事情,大哥和爹孃險些有牢獄之災,現在大嫂對着周大人還這麼不恭敬,要是惹怒了該怎麼辦!?
可是宋怡顯然想多了,周亦琛的目光只在錢慕錦的身上停留半刻,便對着身邊的人道:“隨宋夫人去取酒。”
錢慕錦伸手把自己面前的酒喝完,眼角水盈勾魂:“多謝大人了。”
周亦琛別開目光:“宋夫人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