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把你們折磨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溫暖冷嗤:“或者我該問,你們心虛什麼!”
“我們有什麼可心虛的!”宋如雅神色微變,語氣還保持着一貫的柔和:“今天是你妹妹大婚,我只是希望一切能順順當當,希望你這當姐姐能真心祝願妹妹獲得幸福。”
“那你有話該去叮囑溫晴,好好教教她怎麼把握來之不易的幸福。”溫暖好看的眸子透着冷冷的光,盯着宋如雅,每一個字眼都咬得很重:“還有,我和溫晴不是一個媽生的,她不是我妹妹,你別胡亂認親戚。”
溫暖尖銳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接扎進溫世遠的心裡。
憤怒夾雜着一絲愧疚浮現在他臉上,神色陰沉的盯着溫暖許久纔開口:“溫晴現在是你妹妹,一輩子都是你的妹妹,你當姐姐的理應讓着她些。”
溫暖的心一寸寸的冰封上,從宋氏母女踏進溫家大門開始,溫世遠對溫晴的疼愛與呵護,可說是幾步就走到毫無原則的溺愛之境,連溫晴破壞了她的家庭,懷了她丈夫的孩子,他依然不覺得是溫晴的錯,幫溫晴促使她和陸霆禹離婚不說,現在還指責她不夠大度,對溫晴不夠禮讓!
當爸的偏心成這樣,也算是少見。
她想過給自己和溫世遠一個緩和的過程,可惜,如今看來,即使她珍惜這份父女情,有人卻完全不在乎。幸虧上一次她就嚐到失望透頂的滋味,現在才能繼續以淡定的表情面對他。
“你們沒有別的事了?”溫暖沒有心情再應付他們,淡淡的掃了一眼,轉身就走。
“溫暖!”溫世遠厲喝一聲,然而溫暖理都不理。
作爲一個晚輩一次次無禮頂撞長輩不說,現在還這個態度,溫世遠惱怒的追上溫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聲嚴色厲,“你這是……”
到嘴邊的話,因爲猛然見到前面的男人而卡在喉嚨裡。
顧翊煊站在離他們不到二米遠的地方,半倚着牆壁,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條長長的暗影,指尖燒了半截的香菸,道出了他在這裡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他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溫氏父女等人的話,他有沒有聽到,又聽到多少。
他緩緩的側頭看向這邊,神色陰沉,渾身透着一股子的凜冽剛硬,令人不由的想起地獄裡來的厲鬼。
溫暖想起陸霆禹,他冷起來一點都不像陸海天,原來是像這個駭人的舅舅。
手腕忽然一鬆,溫世遠放開了她,反抓住宋如雅,一言不發的匆匆朝前走去,與顧翊煊幾乎擦肩而過。
溫暖盯着溫世遠略顯凌亂的腳步,他似乎有點怕顧翊煊……
走廊裡很快就剩下溫暖和顧翊煊,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顧翊煊是顧翊宸的二哥,但溫暖和顧翊宸的關係並未公開,加上兩人本來就是第一次見面,跟陌生人無異,自然沒有什麼話可說。
溫暖禮貌的衝他微微點了個頭,擡腳欲走。
“溫……溫暖……”一道稍微有點猶豫的聲音,低沉醇厚,在身邊響起。
溫暖有些意外的停下,緩緩轉過身。
顧翊煊已經站直,順便把未抽完的煙掐滅在一側的垃圾桶裡。
他上前一步,整個身形投下的黑影瞬間籠罩住了溫暖。
“你好,我是顧翊煊,陸霆禹的二舅。”
溫暖驚詫的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再擡頭看看,一掃之前的冷意,棕色的皮膚下似乎還堆起二朵紅雲。
一個四五十歲,“久經沙場”的鐵血軍人,在面對她的時候竟然會臉紅……
一時之間,溫暖愕然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憑着素養的本能伸手與他握了下。
顧翊煊很講究禮貌,與女人握手也是輕碰即鬆。
靜了片刻,他輕咳了一下,輕了輕喉嚨,“你和陸霆禹結婚時,我就想趕回來見見你,奈何任務在身,實在走不開。”
綠色的軍裝襯衫,袖子挽到手肘上方,露出的肌肉一塊塊的,繃的緊緊的。
他好像有點緊張。
溫暖就更不明白了,不明白他爲何突然攔下她跟她說這番話,不明白他爲何看起來有些害羞和緊張。
詭異,真的好詭異……若是一個年紀相仿的男人這般對她,她還可以自作多情的想一想對方是不是喜歡上自己了,可,面前這個和她爸爸一個年齡段的男人,是正義與和平的代表,拖家帶口,怎麼可能對她有奇怪的想法?
顧翊煊彷彿看出她的滿心不解,立即又道:“我和你媽媽,是故友。”
她的媽媽?
溫暖不自覺的輕蹙黛眉,平靜的說了二個字:“您好。”
顧翊煊見她對“媽媽”二個字的反映竟是如此嫌棄和淡漠,心頭一緊,看似無意的問道:“這些年,沒有媽媽在身邊,你過的還好嗎?”
溫暖眨了眨眼,輕輕的回道:“還好。”
顧翊煊扯了下嘴角,原想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但因爲常年繃着臉,所以導致笑容有些彆扭,看在溫暖眼裡就越覺得他顯得古怪。
“有空我們一起坐坐吧,我想和你好好的聊聊。”他頓了頓,“今天晚上怎麼樣?”
晚上?溫暖清楚他對自己沒有其他的意思,但還是排斥大晚上的和他單獨見面。
況且,她一想到他可能會跟自己聊什麼,就更不想出來了。
顧翊煊從她擰緊的秀眉中看出她有些排斥他,又加了一句:“我明天早上就要回部隊了,所以只有今天有空。不然,一會兒散席後,我們就找個地方?”
作爲一個長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百般遷就,溫暖再不樂意還是輕點了下頭。
顧翊煊濃眉舒展,看起來很高興,迅速掏出手機:“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一下嗎?”
溫暖報出一串數字,很快的,隨身攜帶的包包裡傳來一陣鈴聲。
“那應該是我的手機號。”
在顧翊煊殷切的注視下,溫暖只好拿出手機,存他的名字時,有些遲疑,最後存成“二少”。
這時,隔壁的大門內響起悠揚的音樂聲。
顧翊煊把手機放回口袋裡,不知想起什麼,臉色又暗了暗,跟溫暖說話的語氣倒是很柔和:“看來開始行禮了,你要進去嗎?”
溫暖輕點了下頭。
顧翊煊親自給她打開門,“別怕,有人要是敢爲難你,我會給你撐腰。”
果然,他“不小心”聽到了溫世遠和宋如雅對她的“教導”。
這麼大的人物給自己開門,還說給她撐腰,溫暖有點受寵若驚,忽然好奇他和那個女人的交情到底深到什麼地步……
……
不知內情的人在看到顧翊煊領着溫暖回來,還爲她拉開椅子的時,無不露出震驚的表情。
隔壁原本空着的那桌,溫老太太、宋如雅、顧清淑、陸嘉瑤,已經坐在了那邊,望着顧翊煊所做的一切,更是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顧翊煊天生冷骨,從小到大,跟自家人都不親,對外人更是連一個應付的微笑都吝於施與。
他卻在回到自己座位之前,還衝溫暖露出一個看似討好的笑容……
天要下紅雨了嗎!
宴會廳的正門已經打開,身穿白色婚紗的溫晴在溫世遠的陪伴下,踩着長長的紅地毯一步步朝前走去。
本該是這場婚禮最受矚目的主角的她,此時卻發現,太多人的視線都朝着一個方向看去。
她也斜着眼睛,順着衆人注視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威武挺拔的軍官護送溫暖坐到顧家那桌酒席上,看到他彎腰給溫暖拉開椅子,看到他衝溫暖露出笑容後,那周圍好些人驚的嘴巴合不攏。
溫晴不由抓緊手裡的捧花,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怎麼又讓溫暖搶了風頭?還有,那個軍官是誰,爲什麼會奪走衆人本該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可惜,她是即將行禮的新娘,不能亂走動,否則,她一定會衝過去探個究竟。
溫晴朝着禮臺越走越近,溫暖坐定後,不由的轉頭看向她。
頭頂皇冠,身穿純白色露肩婚紗,收腰的設計,顯得溫晴更加婀娜多姿,沒有一點懷孕的跡象。
她和溫晴,同父異母,從不把對方當姐妹,反倒視彼此爲勁敵。如今,溫晴要在全市各重量級人物面前跟她的前夫結婚了,她溫暖似乎輸的一塌糊塗。
桌子下的手忽然被人抓住。溫暖斂回視線瞥向顧翊宸,他的頭對着禮臺那邊,根本沒有看她,但手上傳來的觸覺和熱度,那麼熟悉,分明就是他的。
溫暖脣邊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雖然知道不妥,但她還是沒有把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回來。
在別人眼裡,她可能真的輸的一塌糊塗,家人、丈夫、事業,通通被溫晴給搶去了。
但她自己卻比誰都清楚,她輸了一切,卻贏得了這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
這樣算來,她一點都沒有輸。
結婚進行曲戛然而止,溫晴和陸霆禹並肩站在了禮臺上。
婚慶主持是省臺某檔全國知名娛樂節目的金牌主持人,三兩句話就將場內的氣氛炒得火熱,所有人的注意力終於都集中到即將結爲夫婦的這對新人身上。
主持人正讓新郎抱起新娘先親一下的時候,隨着“砰”的一聲巨響,一道暴怒的男音突然響起—
“不行,我不同意你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