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凱倫不知是哭是笑，這是他主宰荒原以來第一次有人這麼評價他的靈魂，若是其他人，絕對會是在開玩笑，可說出這句話的是卡塔爾，給凱倫一種無以倫比的真實性。
看着這位躺在椅子上輕輕搖動的身影，一股從骨髓中孕育的寒冷在全身散發，似乎此刻來到卡塔爾城是個無法彌補的錯誤，害怕歸害怕，卻沒有想象中的緊張。
這裡安靜的氛圍讓他很放鬆。
而且，他似乎在被卡塔爾誇獎。
不過，有時候靈魂有趣未免不是好事，在這個世界上，芸芸衆生實在太多，能夠有所獨特夜算是一樁幸事，就是‘收藏’聽起來有些不好，而且自己不是收藏品。
“我聽說你有一個收藏庫，存放着愛琴大陸頂級人才，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擊殺我的，爲什麼讓我在荒原胡鬧呢。”這是凱倫最好奇的，或許是除了便士意外，唯一指引他來到卡塔爾城的問題。
“哎！”卡塔爾難得嘆了口氣，衝着凱倫點了點頭，“沒錯，記得你第一次進入我的視線應該是你打劫卡塔爾城的時候吧，我統計了一下，你是打劫這座城邦最多都主，那時候我就覺得你必成大器。”
卡塔爾說的很慢，像是在翻閱自己的回憶錄。
“果然沒出我的所料，喀布爾想着統一荒原，你小子愣是在他手頭上佔了大便宜，後來我仔細想了想，發現你還真有兩下子，不過那時候還沒真正進入我的收藏名單。”
“哦，那我什麼時候真正讓你看上的。”凱倫來了興趣。
“在你拒絕我的那一刻，我認爲自己提出的條件足夠豐厚，沒有讓你拒絕的理由，可你偏偏拒絕了我，讓我很生氣，因爲在這片大陸上還沒幾個人如此無視我的要求，不過也讓我很高興，你讓我看到了一個有趣的靈魂在誕生。”
“所以，從那時候你就開始關注我？可我還是那個問題，你爲什麼不阻攔我呢？”
“這就是你不懂了，好看的皮囊千千萬，有趣的靈魂卻是萬里挑一，好不容易發現另一個好苗子，難道你讓我生生摧毀了嗎？”卡塔爾衝着凱倫笑道，那種詭異帶着邪魅甚至癡狂的笑，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真正好的靈魂是自然孕育的，就像藥草一樣，在無拘無束的大自然中生長出來的才最爲獨特，那種培植在一起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凱倫有些犯懵，只覺得卡塔爾比瘋人院的瘋子還瘋，可卻有一種非比尋常的說服力。
此刻竟有在聽歪門邪說的意思，大致意思凱倫明白的，就好像一個採藥人在深山中發現了一株罕見藥草，可惜這株藥草遠沒成熟。
普通人自然是直接採摘，可那些真正大藥師，基本會對這株藥草加以守護，等到起成型後在連根拔起。
這樣藥力更足。
“真夠怪的。”凱倫心底暗暗笑道，他可沒那種特殊嗜好，藥草還不覺得，可現在面對的是生靈，擁有性命和思想的物種怎能和普通藥草相比，卡塔爾那雲淡風輕的樣子，更像是一種瘋魔。
如果讓堪帕斯和梅林知道，卡塔爾這些年來不斷擄掠愛琴大陸的天才，直直將整個大陸的文明不斷後退，只是單純爲了自己是收集癖好，也不知道會怎麼想。
估計要氣死吧。
凱倫搖頭苦笑，他倒是沒有排斥卡塔爾的意思，人家覺得自己靈魂有趣，難不成還要趕上一場，這實在有些滑稽，畢竟世界上的生靈千千萬，每個生靈都有思想，他還要跟所有人過不去。
對於這種人，無論他做什麼，都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心，與其如此，還不如什麼也不做，起碼對方不會如同人族那些君主般，想方設法的給自己下套。
“你就沒什麼要求我的嗎？”卡塔爾主動問了一句，“我知道閃金鎮現在缺錢，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現在就能從我手頭上拿到五千萬便士，有了這筆錢，你的核心反應爐，魔力傳輸導線，甚至對荒原的整體計劃都能提速。”
凱倫很是激動，五千萬能夠解決所有問題了，而且還是對方提出來的。
他沒同意，而且也不會同意，似乎有點賤性一般，如果他要對方同意，那是好的，可白白送上門來，他就覺得不能要。
因爲他弄不清楚卡塔爾的意圖，他看不透所以不能要。
“什麼條件。”儘管他不會答應，但還是很感興趣。
“在你覺得自己走到盡頭的時候，把靈魂交給我。”卡塔爾站起來，徑直向前走去。
凱倫滿臉疑惑，對方說的實在太含糊，而且這種詭異的條件帶着很多搞笑成分，他緊跟在身後，也想看看大廳的樣子。
大廳用黑褐色的夢魘石砌成，這是一種虛空石頭，和星辰鐵比肩，據說擁有製造夢境的能力，每塊石頭緊密契合在一起，一點不美觀，像是個普通囚房。
地面上是一層黑沙，沙子下隱隱泛起白芒，是一種石灰石，正是如此整個房間顯得很乾燥。
大廳比想象中要大的多，說是大廳還不如說是一座長長的走廊，像個煉磚的磚窯，永遠望不見頭的那種。
向前行走了大約兩分鐘後，黑褐色的牆面上突然出現了特別的東西。
一幅畫，黑衣斗篷，手握魔杖，神色間泛着一絲獨霸天下的勁兒。
看上去眼熟，可又覺得看不明白，仔細看了半天才知道這是誰。
喀布爾！
的確是曾經的老對手喀布爾，三年前荒原最有威勢的人物，只不過畫上的年輕人二十出頭，和凱倫印象中的喀布爾不一樣，但輪廓大概能分辨出一些。
不得不說，卡塔爾年輕的時候還真有幾分帥氣，汗衫打扮，皮膚黝黑，但五官精緻，尤其咽痛透着一股分外的精氣神，渾身上下散發這一股只爭朝夕的勁。
同時，凱倫更佩服畫師的手藝，不僅將喀布爾年輕時的棱角清晰刻在油畫上，那股拼搏的勁頭完美展現出來。
就連凱倫這個門外漢看着，都有幾分折服的意思，若是沒見到這幅畫，喀布爾在凱倫印象中基本上老謀深算的那種。
正愣神間，一抹亮光閃過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琉璃反光，顯然油畫旁有東西，湊過去一瞧，心頭一跳，竟是一口透明的琉璃棺材。
整個棺材四四方方，裡外透明，棺材之內，一具老態龍鍾的身影正靜靜躺着，正是油畫上的喀布爾。
這幅姿態，仍舊喀布爾和凱倫告別時的樣子。
此時想來，那次在會議室囑託，臨終告別後他的屍骸便被卡塔爾收了起來，做成標本鎖進透明棺材中，至於對自己狙擊的那個喀布爾，顯然並不是起真身所在。
“秘密挺多。”凱倫暗暗腹誹了一句，卻沒多少緊張，眼前的展現的一切正說明了卡塔爾對於特殊靈魂，有一種瘋魔班的癖好。
越向過道里走，牆面上的油畫越多，幾乎每一個都是風姿颯爽的模樣，可每一個的氣質卻不一樣，毫無例外透漏着一股靈性。
陰狠，毒辣，算計，仇恨，嫉妒，貪婪。
就是這種氣質，畫師用傑出的技藝將這些人物的情緒完全刻進油畫中，但這裡展覽的絕不都是負面的情緒。
孝順，善良，正直，勇敢，拼搏，種種溫暖之意，數不勝數。
正如卡塔爾說的那樣，他所收集的只是有趣的靈魂，並不在乎善惡美醜。
這份執着真有些駭人的，至於這些人是誰，卡塔爾沒說，這些人有什麼能力，卡塔爾也沒說，似乎他所在意的只是拿到了這些生靈的骸骨。
不得不承認，這個展覽很龐大，比所見到的任何一個展覽館都要龐大，而且還更另類。
突然，前進的凱倫突然停住腳步，目光定格在左手邊油畫上。
消瘦臉頰，一頭黝黑短髮，高高立起，精神抖擻，五官精緻，實打實的大帥哥，更主要是其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武力，好似以爲滴落凡間的神靈，要掙脫封印衝破束縛一飛沖天。
“梅林？怎麼可能？”
凱倫暗暗納悶，梅林的肖像畫怎麼會在這裡呢，在肖像的最中間盤旋着十道符文，對應的正是梅林最拿手的十重大封印。
“難道他也出賣靈魂了。”
凱倫突然將頭轉到另一邊，那是全身籠罩在金光中的身影，夯實的肌肉散發着強大的爆發力，整個人似要從油畫中衝出來進行戰鬥一般。
堪帕斯！
凱倫有點發懵，戰神祭祀的畫像也出現這個展廳，難道他也跟卡塔爾達成了協議。
忽然想到什麼，趕忙快走兩步，果然第三幅畫像是全身蒙在黑布中的身影，整個人身上畫滿了眼睛，意味着對一切的看透。
正是冰原術士統領。
凱倫揉了揉眉心，這些人畫像怎麼都在這裡，既然已經和卡塔爾簽訂契約，爲何要要和自己成立什麼組織，反對卡塔爾呢。
難道梅林也在利用自己不成？
怎麼這麼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