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章·“——我們是‘人類’。”
在副本結束後，蘇明安被傳送白光包裹。
當他再度睜眼時，他看見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廣場。
耳邊，各種人的叫喊混成一塊。
“開什麼玩笑！這裡是哪裡！”
“奇怪……我剛明明已經被砍死了，突然有聲音提示我新手評價爲d，現在我又活了……”
“我也是，本來還在好好上學，結果老師突然拿着把刀要來砍我……我勉強把他砍了，然後就聽見什麼提示說我b級評價通關了，然後現在就突然出現在這裡……”
“集體穿越？還是什麼外星人的遊戲？”
“該死的，我昨天才把那個天殺的策劃案趕完，司馬甲方剛剛說滿意，就提示什麼遊戲開始……”
“媽媽，你在哪裡，媽媽……”
人們同他一樣站在廣場之上，入眼之處全是黑壓壓一片，將偌大的廣場擠成一片人海。
……這就是，所謂的世界遊戲開幕儀式？
他剛纔經歷的，果然是爲每個人量身定做的新手關卡？
蘇明安忍着耳邊的噪音，忽地，人海之上的天空，蹦出了一隻雪白的大兔子。
那兔子頗爲畸形，身高三米，巨大的四肢垂在身體旁，胸口有着一個巨大的天平圖案。
下一刻，蘇明安便發現自己動不了，也說不了話。其他人也和他一樣，像是所有人都被施了禁言定身咒。
“——嗚呼——！人都到齊啦——！”詭異的兔子，倒影如同巨人一般，陰影將所有人驚恐的目光籠罩。
“我數數……嗯，一，二，三，十萬，百萬，千萬……十億！好，數字沒錯！”它笑着，張着棉花糖一樣的雙臂，發出無比歡愉的呼喊：
“——歡迎大家，來到我們的世界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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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禮花飛揚而下，綵帶灑了不能動彈的人們一身。
所有的目光，大多帶着恐懼、疑惑、不解、驚懼……
他們在之前還在正常地生活，學習、上班、工作……便被突然的提示聲拉入新手副本，經歷了難以想象的劇情進程，而後被強行傳送到了這裡。
面對這樣遠超三觀的情形，所有人都處在對未知的恐懼中。
蘇明安定了定神。
看來這隻兔子，便是開始這場遊戲的主辦方……？或是，主持人一樣的存在？
他沒什麼害怕的心思，作爲一名恐怖遊戲up主，這樣遠超他日常生活的事情發生，給他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之前的遊戲模擬出的，沈雪和劉安娜的新手副本，就非常有意思。結合系統提示來看，後面還會有各個種類的遊戲世界。
“大家好！在介紹這一切之前，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大家可以喊我老闆兔！很榮幸，我承當這次遊戲的總置辦人——用你們的話說，就叫……GM（遊戲管理員/系統）！”
兔子張着雙臂，笑容滿面：
“現在是公元2023年9月30日下午三時，在三個小時前，世界遊戲的個人新手副本正式開始！”
“參與成員爲翟星十億人類種！恭喜被選中的你們，擁有了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成爲遊戲的參與人，成爲了穿梭各個異世界的旅者!”
與此同時，廣場上亮起光幕。
——那是翟星上的景色。右下角有時間指示，正是三個小時前。
原本車水馬龍的城市，路邊走動的行人，農田裡勞作的農夫……他們那流暢的動作，於指針指向十二時的那一剎那，一瞬間停滯。
蘇明安在其中，甚至看到了離開咖啡屋的自己。
在踏出咖啡屋的那一剎那，自己披着衣服的身影，一瞬間停在了門口。
“翟星上的時間被永久停留在了這一刻!”
兔子的語聲還在繼續着，只是那語氣，已然逐漸變得慷慨激昂——
“十億“被選中”的人類種生靈——”
……
【歡迎你們，擁有了把控自己命運的機會，一齊正式進入——世界遊戲！】
……
“剛纔的單人副本，我想，每一位玩家都已經體驗到了——針對不同的玩家，偉大的遊戲主辦方給予了你們獨身定製的獨特試煉！”它雀躍地說着。
蘇明安眼中劃過瞭然——果然，每個人的遭遇是不同的。在剛纔的同一時刻，十億玩家都被投入了不同的副本中。
他所面對的，只是一個擬造的副本，其中只有他一個玩家，在通關後，那個副本就結束了。
沈雪和那個劉安娜……也不是真正的人，而是系統爲了考驗自己，拿自己熟悉的人的形象僞裝的……他就說沈雪怎麼會突然對他出手，原來是假的，是遊戲副本。
而其他人的新手副本，可能就是突然面對上司的下毒，突然被親人的背刺，突然面對車禍……這樣令人防不勝防的襲擊。
而無論他們是否通過新手副本，最終都會出現在這裡。
廣場上，不同膚色的人們睜着雙眼，眼中滿是迷惑和震撼。
“下面——開始下發遊戲規則！”兔子叫着：“一共六條！”
接着，每個人的身前，出現了一塊湛藍的面板，上面列着規則。
……
【（規則01）爲了平衡遊戲，老年玩家已經回調到了壯年狀態。殘疾玩家也有相應補償。】
【（規則02）遊戲參與者：十億被選中的翟星玩家。】
【（規則03）十億玩家任務：在今後，集體進入到一個個遊戲世界中。玩家在世界中完成任務，能夠獲取兌換各種神奇物品的積分。】
……
這些規則，和蘇明安猜想的差不多，後面還會有一個個不同的世界，末世、仙俠、科幻、玄幻……他們這些人，成爲了穿梭於各個異世界中的旅者、冒險者，要去完成相應的任務。
規則還在繼續着：
【（規則04）在遊戲中死亡的玩家，不等於完全死亡！已死亡玩家會被清空全部積分和實力，作爲觀衆，觀看他人繼續冒險。在一定的觀看時間後，已死亡玩家可重新開始冒險!】
【（規則05）在每個副本結束後的間歇期，玩家有權決定是否繼續冒險，或就此成爲觀衆。】
【（規則06）正在冒險的玩家，若開啓直播，將有額外加成！】
……
這三條規則，令蘇明安有些意外。
如果高維生物只是爲了驅使人類探索其他世界，沒有必要開啓這樣的規則。看來遊戲中存在戰鬥玩家，也存在休閒玩家。有前鋒，也有後勤。
“世界遊戲，爲期一年！”兔子伸出白乎乎的手：
“屆時，將按積分對玩家來排行，以決定各位玩家最終能帶回翟星的收穫。在遊戲期間，翟星的時間，被永遠停留在新手關卡開始的那一刻，直至世界遊戲結束！
同時，若全體玩家總積分過低，則——全體抹殺!其中，玩家個人積分越高，所佔權重越大!
——至於各位玩家的最終結局……”
它那血紅的雙眼，彎成了月牙，線條極其扭曲：
“……各自把握吧？”
下一刻，所有人發現，自己恢復了語言功能：
“——你們到底是誰！”
“哦上帝，快放我回去！開什麼玩笑！”
“淪爲他人取樂的工具……真是恥辱……”
哭泣求饒者，對未知害怕恐懼者，不知何許。
但也有躍躍欲試，想打破平日規則者：
“早就不想上學了，傳說中的主神空間……正合我意！”
“強者生存，弱者淘汰……”
“姐姐，我害怕……”穿着樸素的小男孩，拽着身旁女性的裙襬。
還穿着軍裝，面色堅毅的男性，從紛亂的人羣中擡起沉靜的眼神。
脖子上繫着套索繩，宛若繫着項鍊的少女，握緊了自己的項鍊。
“——接下來，爲各位玩家宣佈新手關卡的具體情況！”兔子絲毫不在乎底下人的鬧鬨。
……
【第一道新手關卡，全憑個體身體素質本能戰鬥！參與者1114279878人！】
【其中，a級評價16527人，s級評價1270人，ss級評價——1人！】
……
兔子的語聲格外激昂，報數字時更是尖叫出聲。
蘇明安的心頭一突。
在聽到這個數字的一瞬間，他的思維飛速運轉。
他明白，新手關卡都是針對每個人量身定做的最難關卡，會讓人死得防不勝防。比如士兵的通關條件就可能是違背長官的命令，黑幫人員的通關條件可能就是大發善心等……
s的話，如果有人腦子一抽，做出與平常完全不同的決定，也能做到。但ss是要求劇情路線沒有一絲偏差，從頭到尾都沒有一點猶豫。
但如果人人都能存讀檔，自己那表現，不應該是ss。有許多人比他更警覺更強悍，他不至於是成績最好的一個。
除非，這個死亡讀檔技能……是自己獨有。ss可能是擁有死亡回檔般bug級能力的人，才能達成的評價。
——而且，由此可以猜測，甚至連眼前的主辦方，也不知道這個技能的存在。
他依然記得，在自己第一次死亡時，聽見遊戲給了他d的評價。如果主辦方知道他有死亡回檔，不可能他一死就直接給結算評價。很可能是這個技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來源不明。
假設此技能爲自己獨有，那麼，面對人類被主辦方統治的悲觀情況……擁有這個跳出棋盤之外技能的他，能否擁有一個機會，
——成爲打翻棋盤的“破局者”?
連主辦方和所有觀衆，都會隨着他的死亡而回檔，
——他或許成了唯一站在時間長河之外的人。
他迅速結束了這一系列的思考。
“——下面讓我們有請，獲得ss級評價的第一人！爲我們發表講話，大家掌聲歡迎！！！”兔子自顧自地“啪啪啪”拍掌。
“唰。”
一道光，照在了蘇明安身上，將他與所有人隔絕開來。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牽引起來，身形便越升越高，像被那光牽引而去——
主神空間沒有逼他到絕地，他的面上出現了一個純白的面具，身形也變得極爲模糊，不會在之後的任務中暴露自己。
“哎呀呀，目前翟星上的第一人看起來還真不簡單呢!——不簡單的第一人！發表一下獲獎感言吧！放心，我們是即時翻譯的，不存在語言溝通的問題哦！”兔子將血紅的麥克風遞到了他的嘴邊。
而蘇明安，向下看去。
無邊無際的廣場，無盡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黑壓壓的一片，無數道閃着光的眼神，此時都在與他相關。
一個世界的重量，聚集於此。
他接過話筒。
“世界遊戲……”他說。
他注意到自己的聲音經過了加密處理，別人聽不出他的本音。
他起了個頭，思考了片刻。
而後，他的語聲，從天空緩緩流向整片廣場。 “雖說，將全球人的命運繫於名爲‘遊戲’的審判上有些可笑。
“但現下，我們一時無法終結這場遊戲。
“羣情激奮，發泄怒火，叫囂着要推翻主辦方……這些想法沒錯。
“但目前人類的未來一片空白，我們沒有和主辦方對抗的能力。我們能做的，只有在有限的空間內增強自我。”
他的語聲頓了頓，下方一片安靜。
無數的人們，擡着頭，望着他，眼中神采各異。
停頓片刻，他繼續說着:
“——我時常會想，對於一個人來說，什麼是【幸運】？”
人們擡起頭，全場肅靜。
十億人的目光——共同望着那名沐浴於光中的身影。
“我不清楚他人如何作想，但在我看來，借用《人類羣星閃耀》鉅著中的一句話來說——”蘇明安說:
“【一個人生命中最大的幸運，莫過於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強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使命。】”
“我們很幸運，我們年富力強——至少在身體方面，我們不再衰老。哪怕是小孩子，也不再脆弱。”
“我們很幸運，我們也發現了自己的使命。”
“我們是十億被選中的幸運兒和不幸兒，我們身負着將家鄉贏回來的責任。”
“——走到最後，使得全體人類積分達標，這便是我們當前的使命，是我們對於另外六十五億未被選中人類的責任。”
“我們是‘人類’。”
“無論我們以前是軍人、學生，還是其他身份的人類。”
“人類全體積分進度條的任務，已經加臨於我們每一個人身上，我們每一個人的一點積累，都可能匯聚成一年最後救贖自我的江海。”
“名爲【翟星】的巨型輪船，將乘風破浪。”
“名爲【人類】的所有存在，都是這艘輪船上的同行旅者。”
“這個全體人類集體努力的世界，涓涓細流可成大江。這個危機與機會並存的時代，與我們每一個人息息相關。”
“我們是‘人類’。”
“我們無法像神明那樣，創造未知，窺見天光。
“我們弱小、無知，只擁有短暫的生命、淺薄的視野。
“但我們是‘人類’。”
“……所以，我們能利用‘已知’的智慧，去算計‘未知’的一切，擁有永不熄滅的火炬。”
“人類的歷史從來不乏英雄，我希望現在也能有更多的玩家站起來，理解當前的狀況。”
“——而後，在各個層面之上，成爲英雄。”
“哪怕因此，我們的血液灑遍了每一個副本角落，我們走過的道路滿是自己死後又復活的屍體和骨灰。”
“——只要我們還有走下去的機會，那就要讓所有人目睹到未來的來臨。”
他說到這裡，全場寂靜。
人們擡着頭，靜靜地聽着，眼中有着從未有過的光輝。
蘇明安微微笑了，他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
“【而面對着犧牲者的骨灰，】
【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
……
他不感到緊張。
身爲兼職主播，公開演講對他來說很容易。
這是一個加強他影響力的好時機。只要一些極具暗示性的，足夠引導起情緒的概念，便能讓人們爲之感染。
強調“人類”的觀念，強調“同胞”的重要性，便可讓大多數人認可他。
意義最模糊的詞語，有時擁有最強大的影響力，它們被賦予了一切能夠令人自行補全的神奇力量。
譬如，鬥爭。
譬如，理想。
更比如，“犧牲”。
它們在人們的頭腦中喚起了莊嚴而模糊的形象，在羣體的演講之中，更被賦予了神奇的魅力。
他所做的，就是這些。
他有一種預感。
……似乎，這一次在全人類面前的亮相，只是一個開始。
身爲一開始的【最強玩家】，擁有死亡回檔，他或許能夠一直走到最後。這次的演講，是他降低人們對他排斥感的好機會。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是因爲唯一的死亡回檔技能才成爲了人類的“第一”。但這突然出現的金手指，不會成爲他理所應當凌駕於他人之上的理由，反而是他擔下世界重任的義務。
他只是個幸運兒，沒什麼好驕傲的。
使命使人披荊斬棘。
無法死去的他，或許還將面對這麼多的目光。
“——說得好啊！”
“啪啪啪”兔子拼命地鼓着掌，聲音甚是嘹亮，在一片死寂之上，格外滑稽和清脆：
“不愧是十億中的第一人，就是應該如此！享受人生，享受——世界遊戲！”
蘇明安被放了下去，身邊的人投來驚異的目光。
排異的心理，永遠於人類之中存在着。
但若是走到足夠的高度……
“今天的歡迎會——就到此爲止了！嗚呼——！現在大家即將一起穿梭，集體進入我們的第一個世界末世當中！”
雪白的兔子一拍掌，漫天血紅的光散落而下，將無窮無盡的人們一瞬間包裹——
【——祝願大家。】
【遊戲——愉快！】
……
一陣白光閃過。
蘇明安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封閉的房間中，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旁邊有一張牀，這應該就是個人的候場區域。
他現在是十億翟星玩家中成績最好的一位。
對於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來說，還真是過於捧高他了。
一年世界遊戲結束後，按位次排名。其中積分越高所佔權重越大。
那他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高度，便會被加註越來越重的目光……
十億多人的目光。
高維生物的遊戲，真是真實又諷刺。
世界聊天頻道已是一片烏煙瘴氣，喝罵迷茫的言論充斥着視野左下方的聊天頻道：
【沈燕lv1：開什麼玩笑，我還在夢裡吧？】
【王菲菲lv1：第一個遊戲世界就是末世？！是要我們集體去打喪屍嗎？還是面對洪水地震的天災？我不想死啊！】
【閆子lv1：媽媽，媽媽看見我了嗎？我是小閆啊！媽媽你被選進來了嗎？】
【虞若何lv1：大家不要驚慌，我已在論壇發佈末世世界需要注意事項，希望能幫到同胞們。】
【楊長旭lv1：我是龍國軍人，如果在遊戲副本中遇到同胞們，我會優先保證同胞們的安全。請不要害怕，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菲拉爾lv.1：龍國人這麼有責任心？這種事情中還是想想自己的小命吧，別自己都活不下去……】
……
開放的世界級論壇裡，更是牛鬼蛇神頻出，有大膽猜測末世論的，有號召同胞穩定心緒的，也有聲稱自己將要統治世界遊戲，成爲稱霸第一人的。
蘇明安檢查了一遍自身的狀態，等待末世世界的開始。
終於，位於水晶球上的秒針，一點一點走到了零。
【第一世界：末世世界。全球同臺類生存遊戲。】
……
【第一世界:末世世界劇情提示：
她覺得好疼……手術刀刺在她身上，好疼，好疼。
……別再割開她了……她想穿裙子，她想回家……
白大褂們說她是怪物，說她這樣能抵抗喪屍病毒的人，是怪物。
但是，她覺得，明明她和其他人長得差不多，都有一雙手，一雙腳……他們明明都是人，爲什麼人類要彼此相爭?
如果她是強大的怪物的話，就能衝破手術室的玻璃，闖出去了吧？
她不是怪物，所以她闖不出去。
好諷刺啊。
她居然有點希望她是怪物了。
——究竟是她本身是‘怪物’，還是認爲她是‘怪物’的人，把她逼成了‘怪物’呢？”
——救贖降生於犧牲之上，而大義之前，人們欣喜於前途光正。
身爲原罪的小女孩，賦予了人們最寬容的復仇。】
……
【本世界存在兩條通關路線（和平路線、武力路線）與三個不同的世界結局:
TE·無法拯救
NE·晚安我的女孩
HE·爸爸，我是你的驕傲嗎?】
……
【末世世界將被複製爲五萬個一模一樣的世界，每個世界投入兩萬左右玩家進行遊戲！】
【——世界開始！】
一陣白光閃過，蘇明安閉上了眼。
……
……
（本書官方平臺:起點讀書app，只有起點有獨家番外和每章的插圖、漫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