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簡四太太就一迭聲地喊着“小六兒”,直奔牀邊而去。待看清牀上的情形,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這……這是……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簡灼華立時冷笑出聲,“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嗎?
我就說嘛,好端端的,那傳菜的丫頭怎會絆了一跤?怎會不偏不倚,單單將湯水灑在她的身上?敢情是打着賀壽的旗號,跑孃家偷漢子來了。
四嫂當真養了一個好女兒,把我們簡家的臉都丟光了!”
這一頓搶白,就像大耳刮子一樣扇在簡家兩位太太的臉上,連孟馨娘都受到波及,感覺兩頰陣陣發燒。
簡二太太暗恨簡灼華唯恐天下不亂,出聲喝止道:“二姑奶奶,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呢,你不要亂說話。”
一面說一面對貼身大丫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無/錯/下人全部清出去,把住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泰遠侯夫人、燕大太太和方夫人三人震驚之餘,尷尬不已,留下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正遊移不定,就聽簡四太太喊道:“不對,這不是小六兒。”
“不是小六兒?”簡灼華因她語氣太過篤定,不由疑心自己看錯了,急忙往牀上看去,見那秀髮半遮的臉分明就是小六兒,連聲冷笑道,“四嫂白長了眼睛,連自個兒生的女兒都認不出來了?
你仔細瞧瞧,這不是小六兒是誰?”
簡四太太急了。“這不是小六兒,真的不是小六兒……”
“誰在吵吵鬧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牀上的男子被驚動了,咕噥着翻了個身。
泰遠侯夫人聽着這聲音極爲耳熟,猛然想到了什麼,提着裙子奔到牀邊,從簡四太太和簡灼華中間擠過去,往牀上一看,頓時如遭雷擊。
呆楞一瞬,勃然大怒,揮手就是一巴掌。“孽障。竟然做下這等不知羞恥的事情!”
牀上的男子吃痛之下,一骨碌爬了起來,“誰他孃的敢……”
對上燕氏冷怒的雙眼,罵人的話戛然而止。換上一副惶恐無措的表情。“舅……舅母……”
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簡四太太趕忙背過身去,簡灼華肆無忌憚地打量他了兩眼,又質詢地看向燕氏。“舅母?難不成這奸~夫是泰遠侯夫人的外甥?”
燕氏聽到“奸~夫”二字,黑如鍋底的臉色又青了兩分。也不答話,轉身走下腳踏,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撿了起來,不分男衣女衣,團成一團,狠狠地砸在苗少閒的頭臉上,咬牙切齒地道:“馬上穿好衣服,給我滾下來。”
苗少爺這會兒徹底清醒了,往帳外瞟了幾眼,發現屋子裡還站着好些人。意識到自己被人捉姦了,心慌不已,趕忙去推身邊的女子,“玉簪,玉簪,你快醒醒。”
“玉簪?”簡灼華敏感地捕捉到這個字眼兒,狐疑地看向燕氏,“誰是玉簪?”
燕氏閉上眼睛,又緩緩地睜開,“玉簪是我不久之前認下的一個乾女兒,與貴府的六小姐容貌很是相像。”
“什麼?”簡灼華張了眼睛,“這麼說……牀上那個真的不是小六兒?!”
“我就說不是。”簡四太太終於有機會反擊了,狠狠地瞪了簡灼華一眼,“我自個兒生的女兒,我還能認不出來?”
燕大太太是知情人,只覺羞愧難言。暗暗後悔不該跟過來,這不是上趕子找丟臉來了嗎?
簡二太太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只是還不能確信,兩眼直直地盯着簡四太太,神色陰晴不定。
孟馨娘和方夫人卻被這一連串的變故搞糊塗了,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牀上的女子終於在苗少爺的一再呼喚之下,“嚶嚀”一聲醒轉了來。短暫的怔忪之後,喉嚨裡發出一聲類似困獸般的哀鳴。
一把推開苗少閒,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肚兜,從牀上跳下來,嘴裡“啊啊”大叫着,發瘋一樣朝簡四太太撲了過去。
簡四太太早有防備,閃身避開,“這丫頭瘋了,要吃人呢。快快,快把她拉開。”
留在屋子裡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誰會不顧儀態去做那拉拉扯扯的事情?俱是站着不動。
終究是自己的乾女兒,光着屁股滿屋子亂竄,實在丟臉。燕氏看不過眼,搶上去抓住那女子的肩頭,掄圓了胳膊就是一耳光,“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那女子被這一巴掌打傻了,愣愣地癱坐在地上。
苗少閒在自己身上胡亂地裹了兩件衣裳,又抓起一件外袍衝過來,披在那女子身上,順勢將她攬進懷中護住,“舅母,別打了,我們是兩廂情願的。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您就成全了我們吧。
您不是說知道了她的身份,就考慮讓我們成親嗎?她是簡家的女兒,我們又都在簡家,這不是正好嗎?乾脆把親事定了。”
“你說什麼?”簡灼華又一次被驚到了,“她……她是簡家的女兒?!”
“是啊是啊,她叫簡蘭,是你們家簡四老爺流落在外的女兒。”苗少閒替那女子表明了身份,又生怕簡家的人不同意這門親事一樣,賭咒發誓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對玉……不,是蘭兒,我一定會對蘭兒好,絕不會虧待了她。”
聽了這一番話,簡二太太已經能夠確定,苗少閒懷裡的那個女子就是小六兒無疑了。她現在無暇去想失蹤將近一年之久的小六兒怎會變成泰遠侯夫人的乾女兒,又怎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簡家,還與泰遠侯夫人的外甥上演了一出被捉姦在牀的好戲,她奇怪的是簡四太太的態度。
若說簡四太太不知情,那麼看到與小六兒容貌相似的姑娘,總會往自己女兒身上想一想吧?怎會在沒有跟本人確認過的情況下,就一口咬定不是小六兒?
若說她知情,看到親生女兒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怎會無動於衷,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別的內情?
正想着,忽然聽見孟馨娘開了口,“那我弟妹人在何處?”
一語驚醒夢中人,聽她這一問,大家才恍然記起自己急急忙忙趕來這裡的初衷。
簡灼華第一個嚷嚷起來,“對啊,既然這個不是小六兒,那我侄女兒哪兒去了?”
“姑母,侄女兒在這兒呢。”一個虛弱女聲緊接着她話語的尾音響起,隨即門簾一挑,現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芙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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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黑暗力比多”童靴的平安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