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瑩有孕期間,孟馨娘也是管過一陣大廚房的。可惜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這樣的貓膩,只撈了一些零碎的好處。一想到自個兒與上千兩銀子的私房失之交臂,她就心疼肝疼渾身肉疼。
可這都是無憑無據的事兒,她總不能因爲茗眉幾句話,就跑去找簡瑩要錢吧?
茗眉將孟馨娘妒恨猶疑的神色看在眼裡,適時地添柴澆油,“聽說二少夫人出手十分闊綽,院子裡的丫頭各個當小姐一樣養着,時常有金銀首飾和好料子賞下來。
元芳連身契都沒簽,每月二兩銀子的工錢,還是府裡給出的。每回家去探親,都要收拾滿滿一車的東西帶走。
那個靈若都已經被二少爺休了,不再是王府的姨娘了,二少夫人照樣好吃好穿地供着。
還有當初來王府鬧事的孫舉人,進京趕考的銀子都是二少夫人給出的,整整一千兩呢。
便是府裡的下人去跑個腿兒傳個話兒,得的賞錢也比別的院子多。您滿王府問問去,哪一個不誇二少夫人好,哪一個不想往採藍院跑腿兒的?又有哪一個不是做夢都想去二少夫人身邊做事的?”
孟馨娘果然被她撩撥出怒氣來,冷笑道:“若論籠絡人心的本事,我確是拍馬都趕不上二弟妹的。”
茗眉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繼續給她拱火,“您以爲二少夫人哪兒來那許多銀子籠絡人心?不至於賠上嫁妝充大方吧?還不是拿公中的銀子做出來的好人情兒?
總歸不是她自個兒銀子,她揮灑起來自然不會心疼。
偷奸耍滑的成了好人,像您這樣守着本分做事的,反倒……
唉,這是什麼世道?”
這最後一嘆,可謂道出了孟馨孃的心聲。
她自認方方面面都不比簡瑩差,同是周家的媳婦,同樣生兒育女,憑什麼她被丈夫嫌棄,被婆婆小姑排擠。被下人敬而遠之,那一個卻人人稱頌,處處壓她一頭?
紫薔冷眼旁觀,倒比孟馨娘冷靜一些。心知茗眉這樣費心挑唆必定別有用心。此時見自家主子臉上有了明顯的怒意,唯恐她中了茗眉的圈套,忙藉着添茶,上前勸道:“世子妃,您喝口茶消消氣。因爲幾句閒話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被她這麼一提醒,孟馨娘也有所警覺,立時斂起外露的情緒。喝了兩口茶,將心中的不平壓下去,拿眼睨着茗眉,“你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茗眉暗恨紫薔多事,可也不慌。她很清楚孟馨孃的軟肋在哪裡,她手上握有足夠多的誘餌,不怕孟馨娘不上鉤。
“婢妾沒什麼意思。只是有些話憋在心裡太久,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其實有件事,婢妾一直沒有告訴您……”
“什麼事?”孟馨娘見她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兒,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茗眉露出羞愧的神色,“您也知道,婢妾原本是二少爺的人。二少爺在舜井街有一處宅子,是婢妾一直在替二少爺打理的。”
孟馨娘知道舜井街那座宅子,據說是周漱置辦來養男寵的。那些個成年的慣會玩樂的大家少爺,哪一個在外頭沒有一處兩處的宅子?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兒。
而且在家宴上。濟安王曾經說過,那座宅子雖是周漱私自置辦的,用的卻是公中的銀子,將來分家的時候必要算進去的。不會再給二房另外置辦房產了。
所以她不是很明白,“那座宅子有什麼問題嗎?”
“宅子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是宅子裡面有二少爺的私庫,裡面有二少爺這些年藉着花天酒地的名頭從府裡轉移出去的財產,光古玩字畫,真絲裘皮這一類的東西。折算成銀子就有一二十萬兩之多……”
“什麼?”孟馨娘臉色大變,“一二十萬兩?!”
紫薔也被這數目驚到了,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這種事情,眉姨娘是如何得知的?”
“我替二少爺保管着私庫的鑰匙,每隔幾日就要入庫清點一回,自然是知道的。”想起簡瑩一出現,就把自個兒手裡的鑰匙奪走了,茗眉心裡不禁泛起恨意來,“奴婢知道的就有這些,想必二少爺在錢莊裡還存了不少的銀子。畢竟王府所屬的許多鋪面名義上都是二少爺在打理,二少爺想挪一部分銀子出來也容易……”
孟馨娘勃然大怒,“他們夫妻兩個倒是會算計,一個在府裡摳銀子,一個在府外撈銀子,分家的時候還要再從府裡分走一份。照這樣下去,整個王府的家產豈不都進了他們二房的腰包?”
“誰說不是呢?”茗眉連聲嘆着氣,“說句僭越的話,婢妾和世子妃之間不管有什麼矛盾,總歸同屬大房。
這個家遲早是要分的,等分了家,其他人都是兩旁世人,只有我們大房的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雖說婢妾身份低賤,還輪不到婢妾來操心大房的將來,可眼睜睜地瞧着有人居心叵測,貪墨公中的財產不說,還肆意揮霍敗壞,心裡實在不好受。
您別忘了,世子爺將來是要承爵的,分家的時候家產也該拿大頭,這府裡的人揮霍的銀子裡頭有一大半都是屬於咱們大房的。
世子爺是男人,心粗又重情義,定然不會在意這些,可是世子妃您不能不在意。若不然輪到您來管家的時候,這王府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人家不會去挑王妃的錯處,也不會去挑二少夫人的錯處,只會笑話您沒本事。
您就算不爲自個兒想,也該爲小少爺和小小姐想一想。這娶媳婦和嫁女兒,哪一樣能缺了銀子?沒銀子就沒體面,您總不能只顧着妯娌的情面,委屈了小少爺和小姐吧?
您是他們的親孃,您不爲他們打算,還有誰會爲他們打算?王妃嗎?
您也說了,王妃是何等精明的人,怎會不知道二少夫人跟李婆子合夥摟錢的事兒?不過是爲了給自個兒留條後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什麼後路?”孟馨娘正在氣頭上,一時間品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您想一想,王妃多大年紀,王爺多大年紀?王爺若是不在了,她一個女人拖着三個兒女如何過活?總要找個人來依靠。您和她一直不對盤,她能指望的人不就剩下二房了嗎?”
茗眉眼見孟馨孃的表情由恍然大悟轉爲驚怒,知道火候到了,便將最後一張牌打了出來,“若二少夫人真的是二少夫人,在咱們府裡欺上瞞下也就罷了……”
孟馨娘被她繞糊塗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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