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漱仔細交代了龍井一番,隨後請示了濟安王,從府裡調出一隊護衛到街上尋訪,命猴魁留在茗園接應。安排停當,才又轉回採藍院。
“放心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個時辰之內就會有消息的。”他安慰簡瑩道。
簡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真要說起來,她算是一個比較理智而樂觀的人,凡事都喜歡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然後順其自然。可是這一回,她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她真的很希望曉笳只是迷路了,可從王府到羅玉柱的鋪子或者住的地方頂多不過兩刻鐘的路程,曉笳不知道已經走過多少遍了,說得誇張一些,閉着眼睛都能摸過去。再說曉笳身上也不缺錢,出去一定會僱車的,迷路的可能性很低。
曉笳走的時候活蹦亂跳的,突然得急病暈倒這種事情也不太可能發生。莫非驚馬受傷,不省人事被送到哪家醫館去了?抑或者被捲入什麼暴力事件當中,被抓進官府大牢了?
周漱像是會讀心術一樣,握着她的手道:“不要胡思亂想,能找的地方他們都會去找的。濟南府總共就這麼大,只要我們用心去找總能找着的。”
“我就少問了那麼一句話。”簡瑩自責地道,“如果當時我問她一句,是不是跟李婆子一起出去就好了……
她還不到十三歲,萬一出點兒什麼事,這輩子可就完了。”
“沒事的。”周漱搓着她發涼的手,“曉笳表面瞧着呆呆的,骨子裡機靈着呢。那可是你調~教出來的人,你要相信她,她一定會沒事的。”
簡瑩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自我解嘲道:“你說我現在去燒幾柱香,臨時抱個佛腳,各路神仙能不能搭理我?”
“天底下這麼多人。神仙哪裡管得過來?我們還是靠自己吧。”周漱怕她想東想西,便叫人將大寶小寶抱過來,和她一道哄着孩子分散她的注意力。
時間跟蝸牛一樣,一格一格地爬過箭尺。這一個時辰,比平日裡的一個時辰要漫長得多。
猴魁接到消息,便直奔後宅稟報,“……這附近的醫館,藥房。客棧,民宅,還有縣衙和府衙大牢,都已經找過了,沒有發現曉笳。
經常在王府門口招攬生意的車伕、轎伕、貨郎和茶攤的夥計也一一盤問過了,都說沒有見過跟曉笳一樣衣着容貌相似的姑娘……”
“那拍花子呢?”簡瑩急忙追問。
猴魁垂目答道:“說是找到幾個慣常做這種勾當的拍花子,都說今天還沒開張呢。”
“是啊。”周漱接起話茬,“他們一般趁天黑的時候動手,我們這裡距離府衙很近,極少有人敢在青天白日明目張膽地拐人。
這樣吧。我再去請示父王,多派些人手出去打聽。”
“嗯。”簡瑩點頭送走了周漱,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叫人喊了雪琴過來,“你馬上去一趟簡府,問一問我祖母,今天有沒有叫了曉笳過去回事,我娘那兒也設法打聽一下。”
雪琴會意,“奴婢馬上就去。”
“等一下。”簡瑩喊住她,“我叫二少爺派兩個人跟你一起去。別沒找着曉笳,再把你摺進去。再過一半個時辰就該宵禁了,你快去快回。
還有,注意措辭。莫要叫祖母覺得我懷疑她什麼。”
“奴婢省得。”雪琴答應着去了。
前院書房之中,濟安王聽說周漱還要調派護衛出去尋找曉笳,一巴掌拍在桌上,“糊塗,不過是個丫頭,隨便找一找盡了主家的仁義就罷了。也值當得你這般大張旗鼓?
知道的,明白是在找一個丫頭,不知道的,還是當我們王府丟了姑娘媳婦呢。萬一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來,豈不丟了我們王府的臉?
不許再找了,馬上把派出去的人叫回來!”
周漱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了,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父王教訓得是,不過這丫頭不是一般的丫頭,而是簡老夫人送給娘子陪嫁的丫頭。
她的身契還在簡老夫人的手裡,嚴格論起來,是簡老夫人的人。這丫頭若出了什麼事,打的可是簡老夫人的臉……”
“罷了。”濟安王擡手打斷他,“那你就再派一隊護衛出去找一找吧,記住,莫要張揚!”
“多謝父王。”周漱拱手一揖,快步走出門來,將壓在胸間的一口濁氣用力吐出來。調整了一下呼吸,喊了人去調派府兵。
雪琴回來得很快,“奴婢先見了玉笛姐姐,問她曉笳有沒有去找她玩,打聽京城那邊的情況什麼的。
玉笛姐姐稟了老夫人,老夫人把奴婢叫到跟前細細問了一回,就把四太太喊了去,直截了當地問她有沒有扣了您的丫頭,四太太哭天搶地地喊冤枉……
奴婢瞧着不像是做戲!”
簡瑩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說簡四太太肯定將這筆賬記在她頭上了。
簡老夫人的行事作風還真夠大刀闊斧的,居然把人叫過去直接開問。這老太太是一向如此,還是覺得簡四太太和她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了,不怕替她多得罪一回呢?
雖然她早就料到曉笳不太可能在簡府,只是懷着僥倖之心過去問一問罷了,可知道這個結果還是忍不住失望。
比起被拍花子擄走,她倒寧願是簡四太太搞的鬼。
第二輪搜查,依然沒有收穫。因到了宵禁的時辰,周漱不得不將護衛撤了回來,只留了他自己的人繼續查訪。
輝白在街上來來回回地找了好幾趟,喊啞了嗓子,跑斷了腿。翠峰又拉又拽,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帶回茗園。
周漱跟輝白有過同樣的經歷,最是瞭解他的心情,溫言軟語地勸了他半晌。
輝白一句都聽不進去,起身跪在他面前,“二少爺,請您幫小的弄一塊通行令牌,小的要出城。”
“輝白,你冷靜一點兒。”翠峰忍不住插嘴,“在城裡都找不到,去城外就更找不到了。再說都這個時辰了,外頭烏漆墨黑的,你能做什麼?”
輝白擡眼看着周漱,“現在只有一個法子能救曉笳了。”
“什麼法子?”周漱忙問。
“四海通。”輝白一字一頓地道,“小的要去求助四海通。”
周漱大爲不解,“求助四海通爲何要去城外?城裡不就有四海通的堂口嗎?”
輝白搖了搖頭,“堂口是不會接這種生意的,我要去找四海通的大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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