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唐煜回來,已是下午,小睡了一會兒起來,沐浴更衣完,天已經快黑了。
蒹葭突然說了句,“然小姐今天出門去找允王爺了。”
“姑姑與允王爺又不是不認識,彼此嫺熟,聚一聚,說會兒話沒什麼不妥的,你這樣緊張做什麼。”寧綰若無其事道。
寧婕不遠千里追來都做得到,尋個由頭去找李洹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不要不來給她添麻煩,寧婕愛出門找誰就找誰。
蒹葭又道,“允王爺好像不在。”
小姐獨自出門,允王爺也不在文國公府。
她竟擔心兩人走到一處去了。
小姐所行,確實大膽了些,要是得罪了允王爺,談何安生。
“允王爺事多,不在也是常事,姑姑想見,再找個機會去見就是。”寧綰不知蒹葭擔心,隨口這麼一說。
陳嬤嬤從一開始就豎起耳朵聽寧綰說話,一個字都沒落下。
寧綰的意思是,寧婕去找李洹也沒有關係,只要喜歡,就去來往。
論起這看待感情事兒的態度,寧綰和寧婕倒是像得很,兩個人都率性而爲,只要喜歡便主動靠近,一點不矜持。
這是把名聲看得太輕。
名聲是什麼,那可是女子的命,沒有了名聲,命也就沒了。
陳嬤嬤覺着,她是時候提醒提醒寧綰了,她說,
“小姐,男女有別,別說然小姐和允王爺一沒有私定終身,二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沒有交換生辰八字,就算兩人真的定下了,沒有成親之前在私底下見面,也是不合禮儀的。”
規矩,禮儀,就算寧綰不是在寧國公府的大院裡長大的,她始終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只要身份在,只要是女子,這二者就不能廢。
寧綰盯着腳尖,默默聽着陳嬤嬤的話。
禮儀?規矩?
前生她還要如何懂規矩,守禮儀。
終日待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裡,不見天日,本本分分學着做國公府的大小姐,事事盡善盡美,不落人話柄。
小心了又小心,謹慎了謹慎,活得比任何閨閣女子都難,卻不過是隻人人都能腳踏的螻蟻。
還不是因爲所謂的名節懸樑自盡。
自己弱了,要靠苟、且偷安才能在這世上得到立錐之地的話,還不如痛痛快快活着,像個人一樣的活着。
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了就要靠近。
人活一世,也不過是短短几十載光陰,一晃就過了。
要是心裡喜歡還要藏着掖着,到時候錯過了,活該得不到幸福。
她,不願意做那等扭扭捏捏的人。
她唯一欣賞寧婕的地方,就是寧婕的乾脆。
喜歡李洹,喜歡得天下人皆知。
“老奴知道小姐不願聽,可老奴還是得說。小姐再怎麼將唐公子當做親人,還是那句話,男女有別,親疏有別。小姐和唐公子清清白白,彼此是明白沒有什麼的,可在旁人眼裡就不會這麼想了。”
又扯到了唐煜身上了。
出去了整整一下午,出門的事當然沒兜住。
寧綰避重就輕,只說唐煜來看她,她和唐煜在市集上走了一會兒。
事實如此,當真只是走了一會兒。
這麼單純的感情,陳嬤嬤卻總也不信。
寧綰硬着頭皮道,“知道了,嬤嬤,下回師弟再過來,我不會理他的。”
“不理,那怎麼好?”陳嬤嬤又轉移了話題,“說起來,老奴又得多嘴了,小姐斷然不能將隨身戴的玉佩給人,那是世子爺與世子夫人給小姐留下的,怎麼能輕易給了唐公子。”
寧綰哭笑不得,他爹孃留給她的東西,她也捨不得給別人。
可唐煜是她師弟,是她的親人,送了玉佩,她不覺得捨不得。
而且,送都送了,她不可能要回來的。
玉佩的事兒,可真不能再提了。
“小姐……”白露站在門外喊了一聲。
寧綰和臉頰對視一笑,救場的來了。
白露進屋來,繼續說道,“允王爺來了。”
陳嬤嬤不說話了。
寧綰只是笑。
寧婕去找李洹不合規矩,李洹過來找寧婕,這無話可說了吧。
堂堂允王爺,自然是想找誰就找誰。
白露頓頓,說,“王爺說是要見小姐。”
“見誰?”寧綰懷疑自己聽錯了。
李洹莫名其妙的,來找她做什麼。
不會是知道她打着他的旗號招搖撞騙了吧?
王楊的動作沒那麼快吧?
這就上門問罪來了?
“允王爺也忒奇怪了,”陳嬤嬤眼皮子一耷拉,“大晚上的登門拜訪已是不該,還指名道姓的說是要見小姐,被人聽了去,豈不白白壞了小姐名聲。”
要是被寧婕聽了去,寧綰不死也得脫層皮。
蒹葭和白露也覺得陳嬤嬤說得很有道理,可允王爺親自來的……
陳嬤嬤敢這麼說,也是真的護緊了寧綰。
“嬤嬤說的有道理。”寧綰對白露道,“見允王爺,當然是不能,你去回稟王爺,就說我早就躺下了,還有,蒹葭去姑姑房裡,就說王爺來看她。”
要壞名聲就壞寧婕的,李洹有話要說,就讓他說給寧婕聽。
和寧婕走得近的人,她還是避着爲好。
洛城的事告一段落,她就不和李洹來往了,就算是私底下的說道也不要攀扯上關係。
蒹葭和白露一同應聲,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替寧綰絞好頭髮後,陳嬤嬤問,“小姐,然小姐出了這樣大的事,國公府還沒有派人過來,難道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嗎?”
說的,還是寧婕府裡進了賊人一事。
死了個孫嬤嬤,人命關天,本就是大事。
之後又把文國公府扯進來,事情又比之前複雜了許多。
這麼大的事兒,寧國公府不該不趕過來處理的。
寧綰說,“嬤嬤,這件事事關重大,一切都看姑姑怎樣安排,姑姑若是想說,她自己會說,姑姑若不想說,我們也不能說。”
這麼丟寧國公府臉面又有損自己名節的事,寧婕是不可能說的。
寧婕不說,她也不會故意說出去。
倒不是爲了寧婕着想。
只是這個時候說了,爲時過早,事情反而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不如等到回去京城再說。
美酒多是當時不醉人,過後酒勁兒大。
她就是要等到寧婕以爲這事兒已經過去了的時候纔拿出來說,打寧婕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