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呵，再美能有她美嗎？
再美，能有寧綰美嗎？
寧婕好看的眉毛因這莫名的想法驟然皺起。
再美，能美過寧綰嗎？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如寧綰嗎？
寧綰，真的有這麼好看麼？
前頭的人突然停下了，鑲了金線的裙邊往後劃了一下，寧綰亦停下腳步。
“姑姑，怎麼了？”她問。
怎麼了？當然是看你不順眼。
一路都低着頭，猥猥瑣瑣，這樣的人偏要長一副絕世的容顏！
“如花姑娘！如花姑娘出來了！”
“快看快看！”
“如花姑娘呀，真的美了！”
周圍的人又鬧騰開了。
尖叫聲一聲蓋過一聲。
寧婕沒再管寧綰，而是擡起頭，也往樓上看去。
只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從高臺上的屏障後方走出來了。
清秀有餘，美豔不足。
寧婕失笑，這樣的容貌，連拔尖都算不得，還說什麼絕色。
真是白瞎她時間。
如花站在高臺上，淡淡看着樓下爭相與她說話的人，忽而身子一僵。
女子，竟然有女子也來了嗎？
那女子？
寧綰擡頭，衝如花一笑。
如花給她酬金，她給如花滿城盛譽，這般買賣，如花可還滿意。
是顏神醫？
如花笑了。
顏神醫啊，顏神醫，她是識得的。
卻也笑得僵硬。
此時，樓下的顏神醫，與另一個美人站在一處的顏神醫，她卻覺得像是陌生人。
低眉順眼，這不是她熟識的那位顏神醫。
這兩人，孿生姐妹一般，長得太像，也虧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其實，也不難認出來。
站在前端的那個女子衣着華美，眉目冷清，太過盛氣凌人，讓人不喜。
一眼望過去，首先入眼的還是顏神醫。美人在骨不在皮，是這樣的。
顏神醫骨子裡也是高傲的，但站在那女子旁邊，卻刻意流露出討好來。
顏神醫是誰？她身邊的那個女子又是誰？她們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吧？
如花一露面，人羣愈發騷動起來，再沒人理會從他們面前走過去的幾個女子。
“這是如花，這竟然是如花？”
“這不可能是如花，我見過如花，根本不是這個模樣！”
“誰說的如花姑娘長得醜，約莫是出門沒帶上眼睛。”
“美，着實美，堪稱人間絕色。”
底下的議論聲一聲高過一聲，過驚歎，或懷疑，或激動，或後悔。
驚歎，從前醜到人神共憤的如花成了美人坯子。
懷疑，這個美人當真是如花嗎？
激動，她，真的是如花呀，如假包換的如花。
後悔，早知道如花這麼美，以前就不該說她醜，不該沒有往來。
寧婕再美，到底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天底下什麼都缺，就是不乏美人，天下絕色又怎麼樣，此時也抵不過如花這樣以醜聞名，又莫名變美的事情給他們帶來的震撼。
“如花姑娘行禮了！”
“是對着我的！”
“胡說，是我，是我！”
如花對着是寧綰，謝過寧綰的救命之恩，謝過寧綰的再生恩情。
寧綰看着如花，微微勾脣。
不必謝她，她非善人。
我給你容顏，你給我名聲大震，你我各取所需，不必客氣。
這樣的結果，她還算滿意。
有了如花的成功，有了顏神醫的名氣，她能憑藉這門手藝在這濁世裡找到立錐之地，讓那些害她之人不得善終。
“聽說有女子逛青樓，本公子特意來看看，前面的，都讓讓。”
“讓就讓，別踩到我腳啊！”
“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
“別擠了，擠死人了都！”
一人舉起一隻手，呵呵笑着，跌跌撞撞的從人羣裡擠了出來，惹得衆人憤怒。
只得一面繼續犯錯，一面賠禮道歉。
李暉本是來看如花的，卻在看清兩人面龐時，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二，二公子？”
寧婕同樣花容失色，她是料定李洹幾人是皇族，不會來這樣骯髒的地方，確定不會遇見熟人才敢進來攬紅倚翠的，怎會想到居然遇到了李暉。
且不論李暉承平王府二公子的身份，就憑李暉每天和李洹待在一起，要是將這事說出去，她哪裡還會有臉面。
她不能沒有臉面的，但寧綰有沒有臉面都是一樣的。
寧婕看看站在一邊傻眼的寧綰，嗔怪道，
“好好的非要來見什麼如花姑娘，一點不將女子名節放在眼裡，爲了找你，我也趟了這趟渾水，讓人笑話，還不快走！”
李暉，聽到沒，不是我要來攬紅倚翠，我是來找寧綰的，是寧綰先來的攬紅倚翠。不要臉的不是我，是寧婕。
寧婕越發覺得自己做了錯事，帶着侄女兒一道，在大庭廣衆下，大搖大擺的逛青樓，這事傳到京城，一定會淪爲京城命婦茶餘飯後的笑料。
果然，跟這個掃把星走得進了，當真沒什麼好事。
李暉把目光移到寧綰身上。
寧綰似是吃了一驚，她眼角微張，瞬間羞紅了臉，馬上垂眸道，“對不起，姑姑，是阿綰的錯。”
寧綰這樣說，算是證實寧婕的話，攬下了過錯。
寧婕眼角微開，這是她滿意的表現。
這姑侄倆的眼角把李暉看得暈頭轉向，他揉了揉眼睛。
“二公子，阿綰少不更事，讓你見笑了。”寧婕對李暉說。
李暉連連擺手，似是想起什麼，又說，“然小姐還是先回去吧，世……令兄來了。”
“哥哥來了？”寧婕又驚又喜，拎着裙角就往外跑。
這會兒，也不顧旁邊的人把她撞來撞去了。
甯越一來，她便不用終日擔驚受怕，委屈自己與寧綰爲伍了。
寧綰皺眉對蒹葭道，“還愣着做什麼，姑姑身邊沒個人跟着像什麼樣子。”
蒹葭忙不迭跟上。
寧綰這樣處處爲寧婕着想，怎麼能是主動將寧婕帶來攬紅倚翠的人？
果然，李暉看見寧綰的眼神稍微變了一下。
可他說不出來寧綰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委屈了？害羞了？丟人了？
“二公子，借過。”寧綰說道。
不等李暉說話，寧綰已經把李暉擠到一邊，插空出去了。
李暉搖頭，也是個讓他看不懂的人，早知道，就該把二哥拖着來的。
二哥聰明，一定能知道寧綰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了，二哥不是說湊熱鬧嗎？
還有哪裡能比攬紅倚翠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