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法子,鄭氏從前沒少用來對付人,寧綰就算沒領教過,也見識過,哪能真被鄭氏算計了去。
如果不是有陳嬤嬤和白露去扮鬼嚇人在先,陶檸守在外面,不讓人進得薔薇院在後,寧綰怎會傻乎乎的說出那些話,讓鄭氏抓住把柄。
“寧綰,你算計我?”鄭氏可算是明白了。
從她踏進薔薇院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是她算計寧綰,而是她受了寧綰的算計。
從頭到尾,寧綰都在看她的笑話,還這麼明目張膽的、絲毫不避諱的看她笑話。
越是接觸,鄭氏越覺得寧綰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第一次交鋒就能讓自己捱了疼,沒得好,很多年了,已經有很多年沒被人這樣羞辱了。
寧綰笑看着鄭氏微微發抖的兩隻衣袖,她猜測,鄭氏藏在袖子裡的兩隻手早就握成了拳頭。
這就生氣了,那以後可有得鄭氏受的。
“祖母別生氣呀。”寧綰溫柔道,“我是什麼性子,祖母是知道的,我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從來不願意惹麻煩。今天做這麼多,捅這麼大簍子,祖母明鑑,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怪只怪要不是冰煙妹妹欺人太甚,我這纔回來,她就想讓我在國公府裡站不住腳……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行事。鬧得這麼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我也覺得意外。”
鄭氏眯了眯眼。
她當然不會相信寧綰說的是真話,寧綰既然敢和她作對,就算寧綰有心求饒,她也不可能放過寧綰。
她只是在判斷寧綰話中的真假。
寧綰,是想息事寧人?可事情到了這一步,怎麼息事寧人?都已經滿城皆知了,息事寧人有什麼用!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這裡倒是有法子能夠把京城中的流言蜚語換個味兒,保證姑姑從前是怎麼樣的,往後還是怎麼樣。”寧綰說。
攬紅倚翠的事兒已經說出去了,一天一夜,街頭巷尾都在傳,也足夠鬧大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了。
這件事的利用價值達到了最大,再繼續下去,總有人要把事情壓下去,風頭一過,反而沒什麼意思,那還不如她自己把事情壓了,從鄭氏那裡換些好處。
鄭氏有點動心。
事關名節的事,拖得越久,影響越大。安然那裡,正是議親的時候,縱然不嫁給允王爺,嫁的肯定也是皇親國戚,或者是哪家世子,世家子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名節有問題。
寧綰的一句,“保證姑姑從前是怎麼樣的,往後還是怎麼樣”,說得這麼信誓旦旦的,要是寧綰真的能做到,倒是一件好事。
最少,能把事情平息,不影響安然的後半生,也不會讓她們母女的關係真的走到無可轉圜的一步。
“你要什麼?”鄭氏沉聲問。
寧綰有心設下的局,她自己解,容易得多,課再怎麼容易,她總不會什麼都不要就自己解了。
要什麼,要的就是鄭氏的這一句話。
寧綰道,“聽說父親母親曾有一間小屋,裡面裝了許多東西,他們去世後,小屋的鑰匙便輾轉到了祖母這裡。我要的,就是那把鑰匙,只要祖母把鑰匙給我,姑姑那裡,我自會辦好。”
寧綰剛提到父親母親,鄭氏身子就有片刻的僵硬,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再聽寧綰往下說,身子更是僵硬得不能動彈。
寧長青夫婦是寧國公府的禁忌,兩人生前的事情,更是成了府中禁忌,誰都不能提起。
那間小屋更是隱秘,她是偷聽寧長青夫婦說話打探了許久纔打探出來的,就連寧國公都不知道的存在,寧綰,是怎麼知道的?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寧綰怎麼可能會知道!
“你……”鄭氏訥訥,似是用盡了力氣才問出一句,“你在說什麼?”
鄭氏想問的是她爲什麼會知道吧?
誰告訴她的?
寧綰笑笑,是寧婕說的呀。
前世,寧婕給了她三尺白綾,她頭伸進白綾中,寧婕踢開她腳下木凳時,曾說,
“你的大喜的日子,我的大喜的日子,一人十里紅妝,嫁妝無數,一人冷冷清清,無甚嫁妝相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真叫人唏噓。阿綰,你可知,姑姑的面子,有一半勞你成全。你不知道吧,那麼多的嫁妝裡,有三分之二本是你的,可惜你沒有福氣,你要是多一點福氣,能夠得了你父母小屋的那把鑰匙,今生也不至於過得這麼悽慘。”
“我說我要我父親母親那間小屋的鑰匙。”寧綰收起臉上笑容,沉下聲音,“我知道鑰匙在祖母那兒,祖母不給,我不會罷休的。”
鄭氏眼裡浮現出一抹慌亂。
安然的名聲固然重要,可那間小屋裡的東西也重要,那麼多金銀珠寶,抵得上一個寧國公府了,她怎麼捨得就這樣輕易的就給了寧綰。
不能給,鑰匙是斷然不能給了寧綰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鄭氏欲蓋彌彰的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小屋,更沒有那小屋的什麼鑰匙,你別胡說八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寧綰笑着攤攤手,“那也無所謂,不就一把鑰匙嗎,我會慢慢找,大不了把京城翻個遍,再不行,就挖地三尺,如果實在沒有鑰匙,把門砸了就是。”
要真的只是因爲一把鑰匙,寧綰就不會這麼大費周章了,她說這麼多,做這麼多,無非是因爲她根本不知道那間小屋在哪兒,想借用鑰匙,從鄭氏這裡套話罷了。
鄭氏很快也知道了寧綰的用意,她眼珠子轉一轉,不再慌張,也不再糾結,她笑道,
“你爹孃屋子的鑰匙,自然是你的,你回來了,我也沒想過一直留在身邊。只是事多,一時忘記了,經你這麼一提醒,不想起來都難。不過一把鑰匙而已,我待會兒就讓人給你送來,至於怎麼開門,用鑰匙還是砸門,那就是你的事了。”
寧綰不是那麼厲害嗎,那她就把鑰匙給寧綰。只有鑰匙,卻找不到屋子在哪兒,看寧綰還怎麼嘚瑟下去!
到了她手裡的東西,怎麼可能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