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李洹突然抓住寧綰的手，待寧綰看過來，他問，“後悔了嗎？嫁給我，頂着允王妃的名兒？”
“這無關後悔不後悔。”寧綰淡然的說着話，要將手從李洹手裡抽出。
李洹手上使力，將寧綰的手腕愈發抓緊。
“後悔了嗎？”他重複方纔說過的話，“嫁給我，頂着允王妃的名兒？”
李洹愛笑，無論對方是誰，都是笑頰粲然的。
今天卻是一點兒也不笑了。
整張臉，陰沉沉的，陰沉得可怕。
寧綰覺着，在嫁進允王府這短短的三天之內，李洹給她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她甚至已經開始捉摸不清哪一個纔是真正的李洹了。
看李洹這麼認真，寧綰也變得認真起來。
她迎上李洹的目光，反問，
“王爺在意嗎？我後不後悔嫁給王爺，成爲允王妃，王爺很在意？”
這話，問得李洹一怔。
他在意。
他很在意。
可是他憑什麼在意？
寧綰爲什麼嫁給他，爲什麼成爲允王妃，難道他不知道嗎？
分明都是假的，他知道是假的，她以爲是假的，他有什麼資格在意！
“王爺怎麼不說話了？莫非，我的這個問題很難嗎？”寧綰笑着問，“王爺在在意什麼？怕我不是真心的，會攪了局嗎？”
別人都知道他中意寧綰，唯獨寧綰，什麼都想到了，唯獨不會察覺他的中意。
李洹的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要是他把話說明白了呢？
承認他是真心想娶她的，然後，不管她願意與否，都把她留下。
李洹喉結滾動得厲害，他覺得他滿腹的心事都快要噴薄而出了。
他想說，很想很想說。
“自然在意。”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其他的說法，他鬆開寧綰的手，說道，“得弄清楚你是真的假的，我纔好放心行事。若娶一個允王妃只是爲了給自己添亂，那麼，何苦呢？”
聽到這裡，寧綰的眉頭不自覺的上挑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添亂？”她問，“王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話說到這個份上，說與不說，寧綰的心裡都是不高興了的。
“不該接近的人，不要接近。”李洹說。
“允王爺，您不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寧綰沉着臉，“您與阿煜如何，那是你們的事兒，我與阿煜如何，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兒。您和他的瓜葛您不願意說，我和他的感情便輪不到您管。”
事關李南，就算是李延開口說要她妥協，寧綰也絕對不會讓步的。
就像她說的，“怎麼圖謀，怎麼算計，怎麼利用，怎麼合作，僅限於我們共同的目標，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丁點的瓜葛。王爺若是覺得留我在身邊，是給自己添了麻煩，那好，王爺給我一紙休書吧。”
李洹面無表情的看着居高臨下看着他的寧綰。
她說話的語氣若是隨意一點，他還可以自欺欺人的說她是太生氣了胡言亂語的。
可偏偏，她說得那麼認真。
偏偏，她說的是她的心裡話。
她嫁給他，只是爲了解決那一個個自以爲是的賜婚。
如今，若是他休了她，她成了允王爺不要的女人，放眼天下，又有幾人敢要她。
當一個被休掉的女人，再不用擔心親事，再不用委屈自己和他相處，再不用與她討厭的那些人打交道。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日子，見自己想見的人。
一紙休書，多麼好的主意啊！
他這麼如履薄冰的對她好，處處討好的對她好，到頭來，不過是三天時間不到，她就主動要休書了！
真好啊，這天下的女子裡，她是第一個主動要求被休的吧？
李洹一把扯開被褥扔在一邊，翻身而起，面上沉沉，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寧綰心裡是幾分忌憚生氣的李洹的，可她強迫自己鎮定自若的繼續和李洹說話。
她說，“王爺不要生氣，我說的話雖說難聽了些，可話糙理不糙。縱使您是王爺，我是尋常女眷，可既然我們都有所求，就該是對等的身份。若我事事聽王爺的，那我豈不是成了棋子？”
“也只有寧國公府的大小姐纔有這樣的見地，本王自詡聰明，卻也是第一次知道棋子二字。”
李洹說罷，也不管寧綰是什麼反應，拂袖便往外走去。
過門檻時，遇到前來送甜點的如意公主，面上閃過一抹難堪，愈發加快了步伐離去。
“言念？”
如意公主疑惑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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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明智驚慌失措的追着李洹去了，一口一個主子，喊得頗是膽戰心驚。
如意公主邁步進去屋裡，問寧綰，
“怎麼了這是？言念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
寧綰看着地上的被褥，道，“沒什麼，就是王爺嫌這兒的被褥潮溼了，不暖和。”
“阿綰，言念不是小氣的人……”
言外之意，是寧綰做錯了事，纔會惹得李洹不悅。
可寧綰並不覺得自己錯了。
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憑什麼讓她自降等級，淪爲棋子。
寧綰冷笑，“王爺只是對旁人大度罷了，在我這兒，從未覺得他大度。”
李洹生氣得厲害，寧綰也生氣得厲害。
偏巧兩人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誰對誰錯，如意公主也判斷不出來。
她只能勸慰道，
“阿綰，言念看似風光，卻也過得不易，你既是他的王妃，便順着他些。夫妻間，小吵小鬧是常有的事，可是，萬萬莫要因爲這些瑣碎的事影響了感情。”
“沒有感情，何來的影響。”
寧綰在氣頭上，想到什麼說什麼。
待察覺不妥時，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了。
果不其然，如意公主面上的情緒變了又變。
寧綰以爲如意公主是爲她和李洹的不恩愛感到震驚。
卻不知如意公主的反應只是同情李洹而已。
“阿綰方纔也說了這樣的話？或者，說了旁的沒有？”如意公主問。
寧綰沉默。
她難道還會說她方纔問李洹討厭休書了嗎？
“阿綰，回門的大好日子，怎好鬧得如此？要是被別人看了去聽了去，豈不是要說閒話，來的時候不是開開心心的嗎？”
寧綰也想，來的時候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變成如此模樣了？
就因爲她想疏遠一二，竟惹得彼此都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