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好?”李延撩起寧綰的一縷長髮,笑問,“怕別人說你品行不端,勾引我?”
寧綰被李延露骨且不留情面的話說得一愣。
怎麼能是品行不端,勾引?
他們是兩情相悅的,他明知道,她和李洹的親事是假的。
怎麼可以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
察覺到寧綰身子的僵硬,李延低低的笑了兩聲,說,
“不過玩笑罷了,你我什麼之間,旁人不知,我們還不知道嗎?我只是怕,怕你受不得這樣的委屈。”
受不得,這樣的委屈。
寧綰心裡又是疼痛又是高興。
疼痛的是,有朝一日她和李延遠走高飛,這樣的字眼會隨她一輩子,再也抹不去。
高興的是,李延是曉得她的委屈得,李延也心疼她的委屈。
“只要你不誤會我,只要你相信我,什麼樣的委屈,我都受得。”寧綰擡眸看着李延,黑白分明的瞳孔在夜色中流光溢彩,愈發迷人。
她伸手,摟住了李延的腰肢。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主動的靠近一個男子。
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卻是帶着安定。
她知道,這纔是她的夫君,這纔是她的歸屬!
如此想着,寧綰便豁出去似的,又緊了緊手臂,只是,卻是埋下頭,不敢看李延的表情。
自是沒看到李延眸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和嫌棄。
他輕輕拍了拍寧綰的後背,身子卻是不曾柔軟半分,甚至有些僵硬。
“阿綰,想辦法殺了寧婕和柳如風吧。”他說。
“可……”寧綰猶豫。
人她是要動的,可如今,一來是她還要利用兩人,查探當年的真相,二來,寧國公護着寧婕,柳國公護着柳如風,要是殺了兩人,寧國公與柳國公說不準就會投入太子麾下,與李洹爲敵。
“這樣好不好,你將柳如風解決掉,將寧婕交給我……阿綰……”李延溫柔的話語中滿滿都是寵溺,“寧婕傷你如此,我若什麼都不做,如何安心!你將她交給我吧,偷偷的,把她送到我手裡,誰也不告訴……”
“四皇子是不是喜歡她?”寧綰鬆開了手,撤出了李延的懷抱。
腦海裡,又想起了寧婕“死”時,李延痛不欲生的模樣。
人死了,也要求來賜婚聖旨,以他之姓,冠她之名,他心裡,對寧婕,肯定是有感情的吧?
“我怎麼可能喜歡她?”情急之下,李延握住了寧綰的手,他道,“阿綰,我與你解釋過的,原來,你卻是不相信我的麼?”
不是不相信李延。
她只是信不過自己。
她空有一副皮囊,只是,李延卻是最不在意皮囊的人。
她沒有把握,李延愛她幾成,甚至沒有把握,李延對她的感情,能否稱之爲愛。
“若是……”寧綰低着頭,艱難的開口,“若皇上賜婚的是你我……在新婚之夜,我受人陷害,失了清白……你會不會眼睜睜看我死掉?”
前世李延是眼睜睜看着她死掉的。
這是她的夢魘。
她始終也弄不清楚,李延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讓她死的。
是對她絕望了,還是,從來都是無所謂的。
她知道,用前世的事來問活在今生的人,很荒誕,可她,就是想確認一下她在李延心中的位置。
她想確定,李延舍不捨得她死。
女人都是傻的,總在意對方是不是真心,總在意自己在對方心裡是幾斤幾兩。
“如玉……”寧綰晃晃李延的胳膊,問,“你當如何?”
李延被寧綰的問題問傻了。
他不知道寧綰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寧綰想表達什麼,更不在意寧綰說的是什麼。
他在意的,只是寧綰聽不聽他的話。
旁的,都是無關緊要的。
他揉揉寧綰的秀髮,眸中柔情可溫柔歲月。
他道,“若事態嚴重到無法收場,那麼阿綰,我會眼睜睜看着你死,然後,找到害你之人,將他碎屍萬段。你要記得,我若愛你,無論你在哪裡,終歸是要去找你的。”
寧綰的眼淚來得猝不及防。
前世未等到的結果,如今聽到了。
那未知的結局,李延說了。
眼睜睜看着她死,但是會爲她報仇,終歸是要去找她的。
有這一句話,足夠了。
“別哭……”李延伸手爲寧綰拭淚,指腹輕輕摩挲着寧綰的臉頰,說,“往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雖不是真的,我聽了也難受。”
寧綰淚眼朦朧的點頭,卻是軟軟的笑了。
梨花一枝春帶雨,本就楚楚可憐了,加上這似心酸似釋然的一笑,讓人驀地心中發緊。
李延想,到底是能夠讓世間男子趨之若鶩的女子,到底是能夠讓李洹和李南溫柔以待的女子,這姿色,到底就是不一般。
他道,“待得久了,回去吧。”
想了想,攏了攏寧綰的衾衣,柔聲道,“天兒冷,下回出門,記得拿個手爐。”
李延越是關心,寧綰心中的防備越少,對李延自當是言聽計從。
她道,“柳如風與寧婕,我會盡快解決的。”
李延笑着點頭,退到一邊,給寧綰讓開了路。
寧綰又說,“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
匆匆說罷,匆匆離去。
看着寧綰倉促離開的背影,李延嘲諷的笑了笑,身子又倚回柱子上。
他是想不明白,這樣蠢的女人如何就得了李洹和李南的歡心。
勾三還要搭四,這世間的女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
回去錦繡小闕,蒹葭和白露才發覺寧綰的眼睛紅腫了。
兩人一驚,趕緊找了雞蛋來敷。
寧綰只是溫柔的笑着,笑容柔軟,是從未見過的風情。
一雙眸子更是亮得驚人。
一時之間,蒹葭和白露也分不清寧綰到底是悲還是喜了。
這時,李洹從裡屋裡走出,視線落在寧綰泛紅的眼眶上,輕飄飄問了句,
“你回來了。”
寧綰扭頭看李洹。
白袍單薄而鬆散,一頭黑髮垂落腰間,果真是像是睡下之後又起身的。
只是目光渙散,看上去心事重重,並不愉悅。
她問道,“吵醒王爺了嗎?”
許是見過李延的原因,寧綰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的要柔軟得多。
李洹的薄脣瞬間又少了一分血色。
他看看寧綰的臉,看看寧綰的手,說,
“我在這裡,睡得不習慣,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