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扭頭看着李南,李南態度雖柔軟了,還是看得出餘怒未消的。
察覺寧綰在看自己,不自在的側開了臉。
“我餓了。”他說。
屋外的陶檸一聽到這話,應了一句,飛似的跑去準備吃的了。
寧綰想多嘴問一句怎麼還沒吃早膳,想到李南的臉色,還是選擇不問了。
因爲什麼,多半也是和她有關的。
她問了,說不準李南就會更生氣了。
陶檸辦事的速度也快,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擺好了一桌子好吃的。
李南在桌子邊坐下後,擡眸看着寧綰。
寧綰道,“快吃吧,我看着你吃。”
她吃不下了。
她是和李洹一塊兒吃的早膳,被李洹勸着,不知不覺的,比平時都吃得多。
李南垂了眸子,卻也不拿筷子。
陶檸連忙給寧綰拉開椅子,說道,“大小姐,準備了您愛吃的菜,您嚐嚐味兒也好。”
言語當中,帶着懇求。
寧綰拒絕不過,坐下了。
“主子,大小姐,您們慢用。”
陶檸說完,三兩步就衝出了房間。
這火急火燎忙着桃之夭夭般的舉止,讓李南的眉頭一皺。
寧綰忙殷勤的遞上筷子,道,“快吃吧,待會兒菜都冷了。”
李南悶聲吃飯,也不夾菜。
寧綰夾什麼放進他碗裡,他便吃什麼。
寧綰看李南這樣,心裡面悶悶的,有些難過。
回來京城的這段時間,李南瘦了許多,性子也不如之前活絡……
“阿煜……”寧綰柔柔的喊了一聲。
李南只顧悶頭吃飯,不應聲。
寧綰要說的話也因此而中斷。
輕嘆一聲,往李南碗裡又加了一些菜。
李南吃飯的動作驀地停下了。
他道,“你從前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我也一直以爲,你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寧綰夾菜的動作一頓。
又聽李南說,“在允王府時,你都是這樣伺候李洹的嗎?他呢,是不是也是這樣伺候你?想必是的吧,若不是有他伺候你在先,你又如何知道伺候別人。看來,你們的感情,如我聽到的那樣,很好,很好,好到了讓人嫉妒發狂的地步。”
寧綰面色不改,又往李南碗裡夾了菜,說道,“快吃吧。”
李南卻驀地擡起頭了。
兩隻眼睛裡,滿是氤氳。
他說,“我身在皇宮,作爲先皇最寵愛、最小的孩子,看似風光,卻是被人忌憚猜疑,處處刁難。先皇一死,什麼都變了,母親一死,我便什麼都沒有了。阿綰,無父無母的感受,你比誰都懂的……在鳩尾山時,你說過,你會一輩子都守護我,可是都變了,連你也拋棄了我,還是徹徹底底的拋棄我了。現在你的心裡面,想着的,念着的,沒有我了,陪着你,守着你的,也不是我了。”
李南從來高傲,哪怕是待在鳩尾山,哪怕不知他真實身份,他也是目空一切的,從不會掉了半分的自尊。
何曾有過這樣可憐巴巴的時候?
像個,被遺棄了的孩子。
可是,她並未遺棄他呀。
寧綰說,“在我心裡,阿煜很重要的。”
李南的眸子亮了亮,問,“比李洹如何,比李洹還要重要嗎?”
“自然。”寧綰點頭,“自然比允王爺重要。”
李南的眸子因爲寧綰的這句話變得愈發亮了。
“那麼阿綰!”他神采奕奕的看着寧綰,“等你的事情處理完了,你跟我一道去泰安好不好?泰安很好的,比宣國好上許多,去到泰安國,我護着你,我寵着你,你要做什麼我都陪着你,你說,好不好?”
李南陰鬱的心情剛纔散了些許,寧綰怎麼忍心說不可以。
她笑呵呵的點點頭,滿口的應下。
心裡卻是期盼着,李南也將對她的感情看清,看輕,看淡,放下。
然後,找一個可以照顧他的人,攜手一生。
李南是孩子心性,氣性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下是真的高興了,吃起飯來也是歡天喜地的。
有寧綰在一邊爲他夾菜,更是夾多少吃多少,足足吃了兩大碗米飯。
等到吃飽喝足,便急不可耐的說起了寧婕的事情來。
她說,“阿綰,寧婕現在逐漸相信我了。她藏着的秘密,和你的爹孃有關。”
寧綰平靜的心裡瞬間盪漾起了萬千波瀾。
她問,“她說了什麼,有沒有向你提起一點點?”
一點點,哪怕一點點都好,別再像那些個寧可死也不願意吐露一個字的人一樣了。
似是怕寧綰失望,李南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說辭,纔開口,
“並沒有說太多的……她只是說,寧國公府與文國公府的恩怨,其實雙方都是受害人,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寧綰皺了眉頭。
她問過,她的父親與母親不是惹人討厭的人,行事作風向來正派大方,又怎麼會莫名招來殺身之禍?
再說,十多年前,寧國公府身份地位比如今還要顯赫不少,深得皇帝寵信,這樣人家的世子爺與其夫人,一般人,又怎敢下殺手?
還有,柳武定爲什麼會出現在她爹孃死的現場?
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後操控一切,那個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我想鋌而走險。”寧綰說。
“什麼鋌而走險?”李南沉了臉色,“阿綰,不是我說,你如今行事,越來越大膽了,膽大到已經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了。若你說的鋌而走險又是危及性命的,那麼,便放棄吧。”
“不是這個意思。”寧綰解釋,“我說的是,我想利用易容術,假扮成父親或者母親,去套別人的話。”
只是,這樣的方法,最多隻能用一道。
這一次,能問出一點什麼還好,若是什麼也問不出來,那麼以後就更不可能問出什麼來了。
假扮這一回,往後再假扮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寧綰是顏神醫的事,也會暴露了。
“他們口風那麼緊,怎麼撬都撬不開,你這麼一試,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再者,據我所知,你連你父母都沒有見過,他們的畫像,你也未必尋得到,你要如何假扮。假扮的時候,你又假扮成誰?你並不瞭解他們的性情,面對旁人的時候,你又該以什麼樣的方式方法假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