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嬤嬤知道柳如風生氣,一路上小心應對着,倒是沒被打被罵,萬萬沒想到都到了寧婕宅子了會捱上一腳。
柳如風這一腳一點都不輕巧,來得也突然,讓花嬤嬤膝蓋一彎,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摔了個狗吃屎。
整個身子貼在地上,痛得起不了身。
花嬤嬤死死咬住下脣,沒敢讓自己喊疼,怕柳如風一怒之下直接踢斷她的老腰。
只是,一把老骨頭差點被摔散,當下是動不得了。
“什麼人?”寧婕顫抖着聲音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之前那兩人就是這樣闖進她房間的,這會兒又有人闖進她的宅子,誰知道這回來又是衝的什麼。
要是是衝着她來的,她一個人在院子裡,該怎麼辦?
早知道洛城這麼不太平,她就不該來,或者,早上時候把寧綰留下來擋上一擋也好。
寧婕又急又後悔,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跳到了嗓子眼兒,隨時可能跳出來。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着。
她小心翼翼往前挪一步,試圖看清地上趴着的是誰。
那人猛然擡起了頭,齜牙咧嘴的喊了聲,“然小姐。”
花嬤嬤臉色灰白灰白的,再配上這副表情,可不跟鬼一樣。
寧婕嚇得拍拍胸口,往後退了兩步。
不是鬼,不是強盜悍匪,是認得的人。
熟人,熟人就好。
冷靜下來,寧婕覺得花嬤嬤也是個不中用的,眼睛瞎了麼,那麼高的門檻她看不見?
“門外還有誰?”她看着門外晃動的人影,問。
柳如風掀了長袍跨過門檻,面色沉沉的往花嬤嬤身上踢了一腳,怒道,
“不中用的狗奴才,滾一邊兒去。”
等花嬤嬤挪挪身子,沒擋住他道了,這才大踏步走進了院子。
身後跟着一大羣人,浩浩蕩蕩的,陣勢可足。
“柳如風,你什麼意思,私闖民宅嗎?”寧婕一見柳如風,氣就不打一處兒來,她憤然問道。
這是她的宅子!
柳如風現在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了麼?
別以爲在洛城他就能肆無忌憚了。
他要是敢對她不客氣,等她回了京城,遲早讓他好看。
柳如風默默看着寧婕。
平素多溫柔可人的女子,居然用這樣的嘴臉跟他說話。
他是明白了,寧婕是真心實意的不待見他。
如果是寧綰燒的他的宅子,沒有寧婕的指使,寧綰那個沒能耐的丫頭,哪裡來的膽子。
寧婕是在以這樣的方式來告誡他別打她的主意麼?
她是這麼打算的麼?
爲了讓他知難而退,就放火燒了他的宅子!
她知不知道那宅子裡有多少寶貝,那可是他豁出性命得來的東西!
一把火全沒了,他喝西北風去嗎?
柳如風緊了緊拳頭。
“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是柳二公子嗎?柳二公子都來了?”
“那女子是誰?以前沒有瞧見過,莫不是柳二公子的人?”
柳如風領着一羣人殺氣騰騰的過來,沒少引人注目。許多好奇心強的人也偷偷摸摸跟了過來。
片刻的功夫,宅子外邊的人越來越多,男女老少都有,都是伸長脖子往裡面看。
有膽子大的人乾脆跑到大門口,探頭探腦的往院子裡看,見是柳如風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由議論開了。
柳如風這樣年紀和身份的男子,就算沒有娶親,只要能把人安置得好,以後不搶了正室的風頭,在外頭養一兩個女人也是可能的。
只是,她是寧國公府的然小姐,寧國公的嫡女,身份高貴勝過柳如風,這些人是瞎了狗眼,竟把她當做柳如風養的奴婢了!
“柳二公子這是來給我找不痛快的是嗎?”
寧婕滿臉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怒的。
柳如風默了默,給旁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忙出去大門,把看熱鬧的人都趕開了。
大門外邊一陣喧鬧過後,便沒聲兒了。
“寧綰呢。”柳如風陰沉沉的問。
別是闖了禍溜了。
只要是查明是寧綰做的,任寧綰跑到天邊去他也能把人抓回來。
“寧綰?”寧婕一愣。
第一反應是,柳如風竟然不是來找她的嗎?
“找她做什麼?”
寧婕坐到石凳上,無聊的耍着指甲。
寧綰哪怕是個乞丐,只要她姓寧,也比柳如風的血統高貴。
憑什麼柳如風凶神惡煞的說要見她就給他見。
蹬鼻子可是會上臉的。
她就不願意給柳如風這個面子。
柳如風看寧婕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樣,更是怒不可遏,可那是寧婕,是他放在心口上想着的女子,他對誰不客氣也捨不得對寧婕發火。
於是,抿着薄脣對還趴在地上的花嬤嬤道,
“沒死就滾過來!”
花嬤嬤照顧柳如風有些年頭了,也算是柳如風跟前得寵的人,平時好吃好喝待着,她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悽慘的一天。
都怪寧綰那個妖女,好端端的玩什麼火,把柳如風的宅子燒了?還把她留在宅子跟前,讓柳如風以爲她和這事脫不了干係,把火全撒在她身上。
放火的人跑了,她這喚人救火的人沒落着好!
花嬤嬤越想越心塞,鼻子一酸,眼淚吧嗒的往下落,卻也不敢耽擱,連滾帶爬的行到寧婕跟前。
哭着道,“然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她是個妖女啊!”
寧婕淡淡的哦了聲,“然後呢?”
從前也總有人說寧綰是個妖女。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爲寧綰長得好看,招人妒忌了。
妖女?
花嬤嬤敢不敢直接說寧綰是個狐狸精,把柳如風的魂兒勾了去了。
柳如風,就不是個好東西!
不是一直都說喜歡她麼,怎地轉眼功夫就對寧綰起了心思。
寧綰哪裡好了?
她哪裡比不上寧綰了?
柳如風不喜歡她,喜歡上寧綰了。
又一個眼拙的人!
這麼一想,寧婕竟覺得心裡面很不是滋味兒。
她不喜歡柳如風,把柳如風賞給寧綰是一回事,柳如風自己看上寧綰,不喜歡她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二者,是不一樣的。
聽到寧婕鼻子裡發出的冷哼聲,柳如風更爲生氣了。
“狗奴才!”柳如風再狠狠踢花嬤嬤一腳,“沒到給自己哭喪的時候。”
花嬤嬤抹一把眼淚,繼續說,“大小姐,大小姐昨兒晚上放火燒了人家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