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來洛城是有事，忙是正常的，要是王爺有空，怎麼會不和姑姑一起，來去匆匆，一定是有事。”寧綰寬慰道。
寧婕冷笑。
沒有在國公府裡接受專門嬤嬤教授禮儀的人就是不懂規矩，。
她和言念是什麼關係，言念有沒有事，和不和她一起，要她多嘴說嗎？
多嘴，真是多嘴！
這樣的嘴臉，好像在說她什麼都知道，她知道言唸的態度，她知道言念不喜歡她！
寧綰憑什麼知道。
寧婕面色沉沉，已是不悅。
房裡的氣氛隨着寧婕態度的轉變而變化。
寧綰似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的閉嘴，低頭下去不敢看寧婕的眼睛。
白露默了默，往前跨一步，跪下道，
“然小姐，有一句話，奴婢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該說不該說，說了這句話，就是要說的。
寧綰怒斥一聲，“要你多嘴，還不下去！”
一個要說，一個不讓說。
這是有事情瞞着她吧？
寧婕斜睨寧綰一眼，對白露道，“你家小姐不懂事，你便不要跟她學了，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
寧綰有事還敢瞞着她，果然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翅膀是長硬了吧。
“其實……”白露刻意停頓一下，“允王爺不是有事才離開的。”
“白露！”寧綰瞪着白露，“少說一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呵！”寧婕瞪着寧綰，“你少說一句，也沒人把你當啞巴。”
寧婕都這樣說了，寧綰再堅持不讓白露說，未免太不識趣。
寧婕實在要聽，那就聽嘍，難過的又不是她。
寧綰往後退退，垂手站在一邊。
白露說，“然小姐，允王爺是要來看您的，一路走過來，馬上都要走到廂房了，卻說，柳大小姐熬了湯，他要回去文國公府喝湯，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寧綰在一邊點頭，是的，是的，就是這樣的。
話說回來，這位允王爺真是一點都不矜持。
美人相伴這樣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何必拿出來說嘛。
她又不是心裡能裝事情的人，一個沒注意，就說給白露聽了。
哪知白露也是個裝不住事的人，一個沒忍住，又說出來了。
失誤，失誤，都是失誤。
“什麼！”寧婕又驚又怒，面上已然扭曲。
是啊。本來是要來看她的，因爲柳大小姐熬了湯，所以走到她房門口折身回去了。
還是頭也不回的走的。
“不要臉的狐狸精！”寧婕揚手摔了桌上的湯碗。
湯碗飛出去，砸碎在門檻邊。
飛得這麼遠，可見手上使了多大的力。
氣極了吧？
“姑姑。”寧綰嘆氣，“那柳大小姐是個連面都不敢露的人，你何苦因爲她動氣。”
寧婕咬脣，“躲在背後扔刀子的人才是最可恨的，她不敢露面，那好，我去找她！不出門而天下知的柳大小姐，怎能不去拜會。”
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寧綰虛虛抓住寧婕的胳膊，“姑姑，這不好吧？”
今天才把柳家嚇得心惶惶，再要登門，真的合適麼？
“有什麼不合適的。”
寧婕甩開寧綰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寧婕說要去文國公府，那就是要去的。
寧婕心眼不大，容不下人，事關李洹，心眼能完全堵死，管她是美是醜，身份地位如何，只要是個女的，她就能動殺心。
寧綰帶上蒹葭和白露，跟在寧婕身後，不攔不勸。
反正天塌下來，有寧婕撐着。
文國公府的人得知登門的是寧婕，沒多問一句，砰的關上大門。
碰了一鼻子灰，受了冷落，寧婕也不惱，依舊挺直脊背站在文國公府大門口。
這孤傲的模樣，倒有幾分寧氏的血性。
白露低聲問道，“早上才惹惱了柳二公子，柳家的人不會讓我們進去吧？”
寧綰搖頭。
寧國公府和文國公府的關係再怎麼僵，寧婕能登門，柳家的人就不可能將人拒之門外。
開門的人之所以把門關了，大約是害怕寧婕是來糾纏早上那件事情的，忙着去稟報柳國公了。
果然。
片刻功夫，大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出來了，身後跟着一個嬤嬤，兩個丫鬟。
穿了件藏青色的亮緞羅裙，着淺藍色牡丹紋飾上衣，裝扮講究，舉手投足自帶貴氣。
這樣的打扮，這樣的做派，該是柳夫人無疑。
寧婕是小輩，又是女眷，就算寧婕真的是上門找麻煩的，柳國公也不可能親自出來迎。
派柳夫人親自出來，也算是給足了寧婕面子。
寧婕見禮，溫柔道，“安然見過柳夫人，安然不請自來，叨擾柳夫人了。”
心裡愈發沉重。
三十多歲的婦人都這樣的美貌，作爲這婦人的掌上明珠，柳如月的相貌能差到哪裡去？
怪不得能讓言念入住文國公府，時時刻刻惦記着。
柳夫人回禮，笑着道，“然小姐不必客氣，然小姐能過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有叨擾之說。外邊風大，然小姐進屋來說，可別凍壞了身子。”
“是。”
寧婕含笑點頭，卻是立在一邊，等柳夫人先走。
長輩在前，哪有晚輩先走的道理。
一開口就想讓她犯錯，這位柳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果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柳家的人，也該都不好對付。
“阿綰見過柳夫人。”
寧綰上前見禮。
柳夫人含笑點頭，“這位就是寧大小姐吧？”
這女子雖站在後方，穿着打扮也不如寧婕，沒有寧婕打眼，可她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這女子。
只覺得見到了空谷的幽蘭，遺世而獨立。
此時，隔近了看，更覺得這女子生得好看。
嬌而不弱，美而不媚，剛而不硬，貌美如此，儼然是女子中頂好的容貌，卻見眉目間帶有幾分英氣。
好，好一個女子。
這就是天下人都說的那個剋死父親母親的不詳之人嗎？
柳夫人心中嘆息，也是，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完美的事。
上天給了她這樣的容貌，自不能給她旁的。
一如，上天給了旁的東西，就無法再給一張美麗的皮囊。
“快別站着了，都進去說話。”
柳夫人收起情緒，站在前方引路去了。
柳夫人不知，她的情緒雖收得快，但眼中一瞬即逝的黯然還是被寧綰看入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