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忒修斯不知道鄭瞳想做什麼,他決定將剩下兩人儘快解決,所以說道:“看來勝利女神尼姬的天平傾向了我這邊,接受命運的制裁吧。”

天飛雪冷冷一笑說:“忒修斯,當年你因爲無法得到阿里阿德涅公主的心轉而將她困在一座小島上,但是很快你又後悔了,只是當你偷偷返回那座小島時,卻再也沒見到她,你就不想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忒修斯陰沉着臉沒有說話。

天飛雪取出一個紫色的希臘陶器,上面描繪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如果鄭瞳在這裡,他就會認出來,這場宴會的女主人就是阿里阿德涅公主。

她接着說道:“阿里阿德涅公主早就看透了你的人性,她相信你這樣的人可以一直活下去,爲了復仇,她向酒神迪奧尼索斯許下諾言,願意以一介妾侍的身份待在酒神身邊,而條件就是殺死你。就算是作賤自己,她也不會嫁給你。”

忒修斯一直面無表情的臉突然爆發出大笑,“哈哈哈哈,阿里阿德涅,阿里阿德涅啊,難道她認爲自己在我心中佔着很大分量嗎?只要能活下去,又有什麼不可以丟掉,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但天飛雪並不理會,她伸手從陶器裡取出一隻肥大的蟲子,道:“迪奧尼索斯沒能殺死你呢,畢竟阿里阿德涅公主也沒想到他雖然貴爲神,卻在衆神當中受到極端的排斥。而你當時是炙手可熱的大英雄,直到你選擇成爲末日天啓騎士前,他都沒有機會動手。”

“不過,遵守諾言的酒神依舊是留下了對付你的東西。”天飛雪說着就將那隻黑不溜秋的大蟲子吞下腹中。

忒修斯神色一凜,不管那東西有什麼用,他絕不能讓對方完成自己的目的,他手中揮動寶劍,帶着無匹雷光撲了過去。

鏗!

想象中的攻擊並沒有出現,忒修斯轉頭看向蠻三,蠻三身上的傷勢在餘火的治療下迅速痊癒,他露出一口白牙,令忒修斯的心頭無端跳了一下。

“找死。”忒修斯道。

“就憑你?”蠻三的眼睛突然佈滿血絲,他的臉上、身上浮現出大量的紋身,這些紋身給人的直觀感受就是鮮血、野蠻和痛苦,他的身軀沒有變化,但是兇猛的氣勢卻讓人禁不住懷疑這真的不是一頭猛獸嗎。

蠻神降,名字簡單粗暴,以凡人之軀承載神靈的力量,即便沒有主角光環,此時的蠻三也未必沒有和忒修斯一拼的能力。

更何況吞下酒蟲的天飛雪在這時也是發生了令忒修斯感到心悸的變化。

不管外面打得多麼熱烈,鄭瞳全都聽不到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他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漆黑的,沒有聲音、光線和熱量的死寂世界,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正常地活着。

思考着深淵道標,鄭瞳此時反而冷靜下來,他不是一頭熱血衝進來的,隨着他的實力增強,每次面對的敵人也會越來越強,這必然就要更多使用深淵力量,酒店支配者的力量只是暫時壓制伏行之混沌和燃爆者,特別是在遺蹟的冒險,時間加速下令這種壓制更加脆弱。

雖然不斷地去尋找新的深淵道標是一個辦法,但那是治標不治本,兩個道標眼下只是彼此剋制,卻還沒達到完美平衡,這樣會埋下後患,總有一天一旦爆發那他甚至有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此刻是個很好的機會,鄭瞳身上可是有着兩個不輸給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的道標,沒理由要在這裡畏懼後退。

另外,酒店支配者的金色文字也是他敢於直面深淵道標的最重要原因。

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鄭瞳意識到自己恐怕需要做些什麼才能改變現狀,於是他嘗試着摸索周圍。

深蝕·惡魔死棘和不屈·意志化身都沒了響應,血櫻也好像睡着了一樣,鄭瞳的視線在這片如同黑夜般的空間裡最多隻能看到五米外的東西。

鄭瞳注意到自己腳下並不是站立在虛空裡,而是白色的地板,他蹲下來用手摸了摸,很像是陶瓷,他舉起拳頭狠狠錘向地板,10倍以上的極限強化身體素質,按照常識來說,就是厚十倍的陶瓷也該一拳轟碎,鄭瞳卻是聽見了自己手臂骨折的聲音。

強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腦,經歷過詭計之神遊戲的鄭瞳緊咬牙關忍住了慘叫的本能衝動,他輕輕搖頭,覺得自己還是太小瞧了深淵道標。

不過就算這裡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他也不會後悔。就算沒有死於探索深淵道標,將來他也必然會死於體內的深淵道標失控,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說來也諷刺,不拼命又怎麼能活命呢。

空間眼也被封住,鄭瞳只好從血櫻那裡汲取血肉來修補自己的身體,他邁開步伐打算看看能不能走到盡頭。

他簡單地將走出一步計算爲一米,當他走出三百三十三米後,白色地板的邊緣就出現在面前。

再往外是無盡的黑暗,鄭瞳緊皺眉頭,他解下自己的外套扔出去,這件白大褂是在公交車上兌換來的,帶有神秘的力量。

可是白大褂一接觸到那種黑暗,只是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整件衣服就被轉化成了純黑色。

不對,是紫色,鄭瞳不自覺地湊近想要觀察仔細,但那件衣服卻是直立起來,就好像有人正穿着它一樣,紫大褂的衣領下面摹地出現兩隻猩紅的眼睛。

強烈的惡意衝擊着鄭瞳的san值,好在鄭瞳對此已經有一定的心理預期,他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冷靜地注視着那件衣服。

而那件覺醒了自己意識的大褂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它只是一點點地沒入白色地板外的黑暗,彷彿與整個空間都融爲一體。

把它留下來,是用來研究深淵道標的絕佳資料。這樣想着,鄭瞳果斷擡手,屠夫“唰”地飛出將衣服給纏住,衣服本身連一公斤重量都沒有,然而以鄭瞳現在的臂力,他卻很難將其拖動。

“給我過來!”鄭瞳可不是白養了血櫻,哪怕血櫻在沉睡,他依然可以動用血櫻的力量來短暫地增強力量。

右臂肉眼可見地膨脹了兩圈,鄭瞳大喝一聲,紮根腳步用盡全身力氣往後拉扯,紫大褂劇烈地掙扎着,不過它總算是沒能抵擋得住,正慢慢地靠向鄭瞳。

小心翼翼地把紫大褂拉到白色地板界線以內,鄭瞳左手纏住鎖鏈,右手做出“雷咬”的動作,儘管沒有手套,不過那套抓取的肌肉記憶卻還在,紫大褂就像是被犬給叼住一樣被牢牢攥在手心裡抓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本身就帶有深淵氣息,他將紫大褂拿在手裡並沒有感覺不適,只是很明顯,那兩隻血紅的眼睛對自己並沒有善意,在不清楚這件深淵道具會帶給自己什麼影響之前,他將其捲起來暫時收在身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探索這個空間的存在。

他檢查“屠夫”,發現這件武器伸出去的鎖鏈部分果然也沾染了深淵氣息,只是好像因爲不是全部暴露在地板外面,這種侵蝕並不完全。

在視野範圍內,鄭瞳檢查者白色地板的外緣,發現這是一個圓弧,他想了想撕下袖口的一截布料扔到地上作爲標記,然後就沿着邊緣朝前走去。

每走出百米他就重複撕衣服,等他估摸着大概走出了兩千來米後,他兩條袖子都被撕掉,然後終於看見了第一塊扔下的標記。

圓形的圖案在腦海裡成型,鄭瞳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他看着腳下的白色地板,試圖將它與圓形圖案聯繫,白色、陶瓷、圓形,當鄭瞳忽然冒出“餐盤”這個名詞的時候,他發現頭頂好像多出了一些亮光。

鄭瞳下意識地擡起頭,在朦朧之中他看見了三個模糊的巨大影子。

最中間的影子下半身是人形,上半身卻有着數不清的手臂,在本該是腦袋的地方,四五條長長的章魚觸手一樣的影子在無聲地晃動着。

左邊的影子則像是大團濃密的雲層,隱隱約約能看到無數像是卵巢般的東西在顫抖着。

而右邊的影子最簡單,那就是一個圓球體,周圍有一條很寬的環帶。

“這是……什麼!”鄭瞳瞪大眼睛,這無關乎他的意志,在看到那三道影子的瞬間,他的精神就崩潰了。

所有的囈語都像將釘子打進他的腦袋那樣疼得神經劇痛,血管爆裂,血從鄭瞳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源源不斷地流出,哪怕鄭瞳不想去看,可也沒有辦法了,這具身體就像不是他的那樣,由幻覺變化成真實的怪物一一在面前呈現。

成爲他噩夢源頭的化形魔,對他深惡痛絕的盲目怪,還有幾百幾千死在他手下的人,這其中甚至包括數萬與他長相相同,形態各不相同的鄭瞳。

“殺人兇手,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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