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等待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等待了多長時間,手中忽然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鄭瞳那近乎恍惚的神情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瞬間有種從太陽彷彿跌落至月球上的錯覺,灼燒的身體變得冰冷徹骨。
多虧了這面鏡子,鄭瞳纔沒有直接被燒成飛灰,他憑着頑強的意志,此時聲管也已經報廢,鄭瞳沒有浪費時間,他雙手一推,鏡子中央的藍色冰球忽然就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甚至一度蓋過了盲目怪之王頭頂的新生小太陽。
咔啷,儘管小型太陽有那麼恐怖的高溫,可是在鏡子的寒光照射下,整個宮殿依舊被凍結,紅色的光也有因此暗淡下去,整個宮殿變得漆黑一片,盲目怪之王不甘地發出最後的咆哮道:“怎麼可能,君王的火焰,君王的意志怎麼會輸給區區一個伏行之混沌的使徒,怎麼會,你只是一個渺小的人類啊!”
但你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盲目怪罷了。鄭瞳手中的鏡子碎裂開幾道裂縫,白色的光芒在宮殿裡四處折射後從各個角度射入盲目怪之王的所有眼睛之中。
啪,鏡子化成了無數碎片。
砰,砰,砰,砰,盲目怪之王的眼睛一剎那間近乎全部崩碎,冷冷的寒光爲它覆蓋上一層厚厚的冰塊,鄭瞳把身體上的疼痛全部忘諸腦後,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盲目怪之王只是初段目標,接下來纔是真正的考驗。
他縱身跳上盲目怪之王的腦袋,拿出原子四號槍當做板磚硬生生敲碎冰塊看到裡面露出的腦核心。
可以感覺到猿之手的蠢蠢欲動,鄭瞳只要用猿之手抓住腦核心就能將其捏碎,而即便不捏碎,他也能靠猿之手來承受腦核心的反撲力量,鄭瞳感到宮殿裡的溫度越來越低,他伸手抓起腦核心,就像是抓起一顆跳動着的火焰心臟,那隻黑色覆滿剛毛的手掌把火焰裹住,不留一絲外泄,腦核心極力反抗,卻怎麼都不可能跳得出來。
現在只要手指輕輕用力,腦核心就會徹底碎裂,鄭瞳卻是想都沒想一口將腦核心吞進肚中。猿之手顯然沒有一點準備,它猛地抓住鄭瞳的嘴,卻已經遲了。
鄭瞳面色很平靜,腦核心順着他的食管一路向下進入了胃裡,然後在裡面膨脹變形,彷彿重生成爲一個新的太陽。
大量的知識涌入腦海之中,承受着幻覺的衝擊,已經擁有古惡魔語中級知識的鄭瞳只是用了一個念頭就在紛繁無序的知識浪潮裡找到了盲目怪之王最重要的記憶。
“你完成了支線任務(B級):消滅深淵眷顧者盲目怪之王。獎勵:3500點末日積分,一張觀光圖。可從中選取一份獎勵:1500點末日積分,一瓶重生藥劑,一次灰燼級拍賣會入門券。”
鄭瞳沒有去理會無情聲音的提示,他不假思索地做了兩件事。
三個願望都已經完成,猿之手不再安分,它徹底無視鄭瞳的意願如同活物般脫離了鄭瞳的左手斷面處,鄭瞳立刻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剝奪屬於自己的“存在”,他已經從楚歌那裡知道猿之手的特性,三個願望完成的難度越大,完成的進度越高,猿之手所能獲得的“存在”也越多。
鄭瞳必須一邊抵抗着這種剝奪之力,一邊竭盡全力將猿之手殺死,重新奪回自己的“存在”。
但是現在鄭瞳絲毫沒有去抵抗,他的化形魔心臟,化形魔標記,化形魔右手臂,三隻黃金詭眼,血蔘·植物皮膚,甚至所有道具、裝備,連被盲目怪之王灼燒焚燬的皮膚都一一出現在另一個與自己長相、身高、穿着完全相同的人身上。
而他自己則變回了末日之前什麼強化都沒有,還過着正常人生活的鄭瞳。
“現在輪到我來完成自己的願望了。”猿之手舔着嘴脣笑道。
在胃裡的腦核心也即將被奪走之前,鄭瞳高舉雙手過頭頂,冷靜而且快速地念出一串禱告文,“Ph'nglui mgf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Ia!Cthugha!”
這個動作與太陽騎士讚美太陽時的動作很相似,鄭瞳稍微疑惑了一下,但他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因爲如果楚歌說的沒錯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非常恐怖,所以他立刻跪伏在地上緊閉雙眼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儘可能讓自己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
在楚歌寫的紙條上提供了兩個解決猿之手的辦法,第一條自然就是憑藉自己的實力戰勝猿之手,這非常困難,對個人戰鬥天賦有着極高的要求,因爲完成三個願望的猿之手就等同於另一個自己,“存在”可不只是指能力、裝備和道具,連思維、意志也包含在其中,如果猿之手完成全部的剝奪,那麼就算神來分辨,也只會認爲將兩者視爲同一人。
當然相同的存在永遠只能有一個,否則就會遭到更高規則的湮滅,所以猿之手和本體之間必然要分出生死,而那也意味着,要遠遠超越過去的自己纔有可能戰勝猿之手。這條路是每個強者都必經的考驗,但鄭瞳顯然還沒有到那個資格去挑戰。
所以楚歌提供了另一條方法,那就是利用盲目怪的信仰,深淵使徒的神靈對這個時代充滿惡意而且蔑視這個世上存在的任何生命,貿然去接觸它們,頌念召喚禱告文的結果往往要麼瘋掉,要麼則像只螞蟻般被捏死。
而鄭瞳剛剛頌唸的禱告文就是向盲目怪所崇拜的神靈,被稱爲舊日支配者的可怕存在,在信徒之中有着偉大的君王,深居於火焰的王者,君臨熱度之上的爆燃者等多個稱謂的克圖格亞就是其中最暴躁的舊日支配者之一。
猿之手顫抖着吼道:“你都做了什麼!”
他在聽到禱告文的瞬間就沒了殺死鄭瞳的心思,身子以自身所能爆發的最快速度逃離這個地方,但是宮殿的出口“蓬”得燃起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它安靜地燃燒着,沒有一丁點兒聲音。
刻骨的寒冰洗髓着猿之手的身體,他瑟瑟發抖,試圖向那個可怕的存在求饒,“不,我並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求您了,我只是……”
幽藍色的火焰之中盛開一朵倒垂着的含苞待放的蓮花,花瓣緩緩打開,猿之手的身體關節被青色條狀的光帶穿入,他就像是被cao縱的木偶一般只能機械地走向蓮花,然後伸出雙手接住花瓣中央滴落的一顆種子。
“不……”猿之手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然而他的雙眼已經炸裂,naojiang在理解到自己接觸的是克圖格亞的時候就已經崩碎。
種子沒有重量,落在手心裡慢慢地長出枝葉就像藤蔓一樣順着雙手朝四肢延展,植物所經過的地方被幽藍色的火焰所灼燒,可怕的是,火焰燒後留下來的並不是飛灰,而是一節水晶般透明的骨頭。
即便是化形魔手臂和三隻黃金詭眼在這種力量前也都渺小得不值一提,化形魔手臂被燒成了黑色的結晶,而黃金詭眼則凝成了紅色菱形物質,火焰一路順着手臂向上,把兩條肩膀化爲水晶並向着心臟迫近。
化形魔心臟瘋狂地跳動着,它也不想死,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它不過是一隻剛誕生沒有多久的深淵使徒,要與舊日支配者這樣至高的存在抵抗根本是癡人說夢。
猿之手死後,它所剝奪的“存在”按照規則將全部返還給鄭瞳,這也是楚歌爲他所謀劃的一條生路,本該如此。
“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可以不叫上我呢。”一個嘶啞,光是聽聲音就讓人毛骨悚然,彷彿置身冰窖般的邪惡聲音發出如同蛇嘶鳴般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宮殿裡說道。
雖聞其聲卻不見其人。
猿之手的胸koubao出一團血肉,裡面跳動着的化形魔心臟上放露出一張看不太清的面孔,而中間一條縫的位置向左右張開,聲音原來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像我這樣事事躬行的神可不多了啊。”
“……”幽藍色的火焰上盛開的花迅速消散,並模擬出一張威嚴肅穆的面孔,祂張口說話,但心臟的臉卻打斷道:“好了,你可別開口,否則我好不容易看上的小白鼠可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兩個舊日支配者之間沉默了一會兒,祂們的交流並不是用人類可以理解的方式。
鄭瞳趴伏在地上,他不知道整個過程需要多久,但是按照預計,只要“存在”返回到自己身上,就說明計劃成功了。所以即便現在宮殿裡因爲鏡子導致極低的溫度凍壞了他的身體,他卻絲毫不爲所動,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面對神靈之威,一絲大意就是死亡,絕沒有僥倖。
終於,克圖格亞不知道與心臟達成了什麼條件,周圍的火焰悄無聲息地消失,宮殿又一次恢復到黑暗。
“呵呵。也許是和人類打交道太多了,我也變得愛自言自語起來。小傢伙,好好活下去,在阿拉斯特穆爾的時代結束以前,再帶給我更多有趣的變化吧。所以說,我最喜歡人類了啊。”
心臟無聲地張開嘴似乎是在大笑,然後重新變回了原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