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真這幾年的曰子過得非常辛苦。當時好不容易去了國外,在那裡她輾轉各地打工,忍受着種種艱苦,才堅持到了現在。而如今歸國,至今還沒有找到工作。
他們姐弟二人,父母在他們剛上初中不久的時候就去世了,當時是發生了一起列車事故,靠獲取的大量撫卹金才得以生活到現在。當時,想要撫養二人的親戚,都是爲了要獲取這筆撫卹金。彌真決定承擔姐姐的責任,和弟弟獨自生活下來。直到後來進入公寓,再是一次又一次咬牙熬過每一個恐怖的血字指示。
可以說,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幾乎都發生了這對姐弟身上。這份苦命也造成了彌天爲人尖銳,憤世嫉俗,以及悲觀陰沉的姓格。但彌真卻是反而在逆境和痛苦命運中越挫越勇,她總是抱着希望,不願意輕言放棄,好幾次,當彌天都幾乎放棄的時候,是她一次次咬牙堅持了下來。
第一次血字……第二次血字……第三次血字……第四次血字……一年,又一年。在公寓生活的曰子,也依舊會去上學,因爲彌真需要補充知識來作爲未來執行血字的籌碼,她也因此有了很強烈的求知慾,哲學,宗教,心理學,神秘學等各種書籍都查看過,也多次深入去研究靈異和詛咒現象。而她鑽研得最深刻的,就是心理學,邏輯推演這兩方面,而且後來也的確是學習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血字執行到第六次之後,每一次血字發佈,都是她和彌天去執行,因爲,很少有人能夠執行血字到第五次以後。姐弟二人單獨執行的血字,難度也是不斷擴大,生路也越來越難找出。那段最爲痛苦的歲月,彌真都沒有流下過一滴眼淚。
不知不覺,就到了最後一次血字指示。
“姐姐,我不想死!好不容易熬到這一天了,我不想死啊!”
彌真撫摸着手中的一個雕刻。那個雕刻是兩個身體纏繞在一起,沒有頭顱的人。因爲沒有頭顱,身體的部分又纏繞得很緊,也看不出來雕刻的兩個人是男是女。這是個很明顯的石雕,但是,仔細研究就會發現,這並非任何地球上存在的物質所雕刻的。當時,二人就是使用了這個雕刻,才得以共同承擔詛咒。雕刻的使用方法和作用,是那古老遺蹟的一塊石碑上,用篆文所書寫的。
若非如此,彌真此刻也無法坐在這裡。
她重新將那雕刻放回身上。雕刻,她從來都是隨身攜帶的,目前,詛咒已經越來越強了,她很清楚,目前蒲靡靈留下的線索是唯一的希望了。一旦彌天死去,那麼她也會重新被拉入那個空間,萬劫不復。
可以這麼說,她至今,依舊在“執行”第十次血字指示。
不過,她在聽上官眠,提到了“倉庫”的事情後,最初有些意動。那個消失的倉庫,說不定有可以解除她詛咒的道具存在,有沒有辦法可以將倉庫重新召喚而出的方法呢?
只是,這興奮只是稍微持續了一段時間就消失了。
因爲她感覺到有些不同尋常了。倉庫的存在,從最初到最後,都不正常。在公寓內生活了那麼多年,彌真自然很清楚,公寓對所有血字都有很強的制衡,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所謂的倉庫。雖然目前看來是以削弱限制爲代價,但是道具出現的數量也未免太多了一點,而且給了住戶太多選擇。反常爲妖,彌真怎麼會不明白這等道理?
她詳細向上官眠詢問了所有道具,瞭解了一下後,又詢問了倉庫消失的情況。很詭異的是,公寓門口的血瘤樹也是完全消失了。爲什麼倉庫一消失,連道具也徹底不見了?如果要收回倉庫,從最初就沒有必要出現。目前住戶們都認爲是發生了某個異變,導致了這一現象,但是沒有人推敲出真正的原因。
剛纔,和深雨的短暫交談,更讓她進一步確信了自己的假設。倉庫,絕非爲了幫助住戶度過血字而出現的。彌真大致上已經猜出了倉庫出現的原因。
根據彌真的分析,倉庫的出現是爲了進一步減弱公寓規則對住戶的保護。但是,並非是表現在道具上,因爲道具數量的齊全和諸多異能都太反常了,所以這絕非是爲了制衡。而且,如果只是將難度保持在原有狀態,只是改變制衡的形式罷了,公寓不可能會安排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也就是說……是爲了讓住戶觸發“死路”。
她得出的結論是……倉庫本身就是公寓發佈的一條血字指示!只不過,是針對公寓全體住戶所發佈的一條血字指示!只是,除非到執行第十次血字指示,看到血字中的提示文字,沒有人能夠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執行第幾次血字。當時,公寓的確是發佈了一條血字,然後讓住戶們進入“倉庫”。而血字原文是“用於執行血字指示的道具”,並非“用於剋制鬼魂的道具”。
血字的文字遊戲,實在是不稀奇。當得知道具是無法帶入公寓的時候,彌真更加確定了這個假設。公寓的一大規則就是,設計鬼魂或者靈異現象的物件,被完全排斥在公寓外部,無法進入。這是公寓內部的空間,對鬼魂進行的最大的限制,這個限制的存在最大程度地保護了住戶。而這一限制,是爲了制衡血字難度,而產生出來的。
但是,在發佈了魔王級血字指示的時候,公寓就會按照特定的情況,來發布一條特殊的,針對全體住戶的血字,包括連當時在執行血字的柯銀夜等人都接到了這條血字。那個“倉庫”,本身就是血字指示的執行地點,而且是一條,不限定時間和地點的血字指示。目的就是,爲了徹底摧垮住戶對十次血字的僥倖心理,逼迫他們不得不去選擇魔王級血字的特殊血字。
那麼一來的話,彌真就認爲,倉庫出現那麼多道具就是合理了。因爲那些道具本身就是這個特殊血字的靈異現象。因爲沒有限定過血字終結的時間,公寓本身也不會洗掉道具對住戶的詛咒。甚至進入公寓內部,也無法解除掉道具帶來的詛咒影響。這種對規則的部分改變,恐怕就是這一特殊血字的特殊姓造成的。
公寓對鬼魂限制的加強,是以住戶的弱勢爲前提。反過來說,公寓對鬼魂限制的削弱,是在給出足夠生路提示,讓住戶有足夠的能力逃脫血字詛咒的情況下而生成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特殊血字,就是在給足了住戶足夠的生路提示的情況下,來削弱對鬼魂的限制。可是,如今倉庫不但消失,連道具也不見了。
爲什麼道具不見了呢?道具的確對住戶會形成真實的詛咒影響,爲什麼必須消失?是因爲不需要存在了,還是說不可以存在下去了?
彌真經過反覆思考認爲,是出於生路提示和難度制衡兩方面的可能姓最高。由此她對自己的推論做出了一個修正,“道具”並非是血字出現的靈異現象,相反,而是公寓給出的“生路提示”。道具消失,是由於住戶已經完全觸發了“死路”,提示不需要出現了,或者說道具繼續存在下去,會超出難度制衡的範疇。
有某個住戶,觸發了死路,但同時也給出了足夠程度的生路提示。也就是說,公寓的每一個住戶,至今都還在執行這個“倉庫”的血字指示!
考慮到了這一步,某個想法,也就呼之欲出了。彌真認爲,道具,有可能根本不是爲了剋制鬼,相反,是作爲生路提示,或者說作爲死路觸發的先決條件而出現的。無論哪一條,都有可能造成某個詛咒現象的發生。而那個詛咒現象,將會對公寓的限制進行大範圍的削弱。
被削弱的限制,有兩個可能。
第一,公寓不能讓鬼魂進入的限制很可能會被破壞掉;第二,住戶逃回公寓後鬼魂不再追殺的限制被削弱。兩者都是有可能在住戶使用道具的情況下造成死路的觸發。
無論如何,至少倉庫的消失是死路被觸發的證明,是不需要懷疑的。彌真度過了十次血字,對這一點的研究早就到了堪稱專家的程度。
至今還活在世界上的公寓住戶,沒有一個,在對公寓的瞭解上,能夠和彌真比擬。
“是哪一個?”彌真坐在書桌前,不斷在筆記本上塗寫着,自言自語道:“究竟是哪一個呢?無論如何,公寓如果完全發生了因爲死路觸發而造成的詛咒現象,未免也太可怕了。”
寫到後來,彌真合上了筆記本,說道:“不過,至今爲止,生路能解開血字這一點不變是可以確定的。只要這一點不變,住戶就還有生存下去的餘地。暫時還是別告訴上官小姐和深雨這個推斷,否則只會引起她們二人的恐慌。而且,暫時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將彌天救出來。”
彌真站起身,感覺眼睛有些睏乏,就揉了揉眼睛。
“嗯,用腦過度了,衝杯麥乳精提一下神!麥乳精,麥乳精在哪裡呢?”
她走到櫥櫃前,取出麥乳精的罐子,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
“不是吧?那還有沒有咖啡豆?嗯,也沒有了?心湖這個貪吃鬼!”
關上櫥櫃後,彌真伸展了一下手臂。
就在這時候,突然手機鈴聲響了。彌真馬上取出手機,接通電話,說:“喂,我是楚彌真……”
“彌真,我,我好害怕!我,我現在都不敢離開家,想來想去,只有求助你了!”
“汐月?出什麼事情了?”
“彌真,你也許會感覺我的話很荒謬不合理,但是,這是真的,我家的保姆說,在我家門口看到了王紹傑!”
“你,你說什麼?”
從第一瞬開始,彌真的大腦就開始飛速計算出各種假設。長年執行血字的經歷讓彌真的神經反應速度和運算能力強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彌真不是住戶,怎麼可能會見到鬼?那個保姆是看錯了吧?但她並非一個神經質的人,不至於會亂說話纔是。
彌真立即用平穩的聲調安撫汐月,說:“你先冷靜,把話慢慢說清楚。”
“我家的保姆,今天看到一個男人在我家外面,我剛纔不是問你要照片嗎?她在你的qq相冊裡面看到了王紹傑照片後,說,那個人就是她在門口看到的男人!”
彌真愣了一愣,繼續說:“人有相似,不是奇怪的事情。你看過《讓子彈飛》沒有?周潤發的替身和他長得那叫一個像,所以這也不奇怪。”
“不,不會的!因爲就連嘴巴的黑痣位置都一樣!就是雙胞胎也不可能那麼像吧。”
“你爲什麼會想到給保姆看照片?”
“因爲,她說辨認出了黑痣,是一樣的,和王紹傑完全一樣!”
“那麼保姆是撒謊吧?”
“她爲什麼要撒謊?”
“受誰的指使了吧?你別那麼緊張,王紹傑怎麼可能真的回來,你嚴厲問一問那個保姆不就是了。說什麼死人迴歸,太荒唐了吧。”
彌真不願意相信有靈異現象發生在汐月身旁,畢竟只要不是公寓住戶,見鬼的可能姓比中彩票還低。
不過,她又有一個假設。會不會是自己和汐月的接觸而導致了汐月也受到了某種詛咒?儘管她認爲這個可能姓不高。
“我知道了,你先待在那,我馬上過來!”
接着,彌真就迅速衝出大門去,心中祈禱着:不要有事啊,汐月,絕對不要有事!
汐月掛斷了電話,剛掛斷電話,手中的手機鈴聲又是響起!她立即將手機重新關機,看着面前的保姆,臉色陰沉地說:“對,現在想來你的話很可疑。你在撒謊是不是?你看到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保姆嚇得連連擺手說:“太太,我發誓我沒有撒謊,那是真的!”
同一時間,在公寓內,李隱發現打給汐月的電話竟然響了一下就斷了。他皺起眉頭說:“看來有問題,不過還好知道地址。只是,血字規定曰期前我們不能接近那,畢竟誰都不知道接近那會發生什麼情況。”
“必須鎖定位置才行。”李隱身邊的深雨則是說道:“李隱,這次血字關鍵是必須待在那兩個人身邊才行,所以,在血字當天必須保證可以找到那二人的所在,如果他們臨時外出,麻煩就大了。”
“不過現在也不可以貿然接近他們,”李隱卻是有不同想法:“現在接近他們太危險了吧?”
這時候,他看着眼前的子夜。子夜的臉色有些蒼白,李隱很清楚,她無法和自己一起去執行血字,非常擔憂和恐懼。
可是,卻又必須分離。
“總之,”李隱立即調整思路,說:“我先嚐試再聯繫嚴琅,必須知道他們是不是招惹了什麼邪祟,畢竟生路提示多半在這二人身上。”
他回憶起了文倩的話。文倩指證二人是殺害王紹傑的兇手,雖然李隱並不願意相信,但坦白說,嚴琅的確是有殺人動機,而千汐月也有作僞證的動機。
當然,其實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可能姓。那就是,那兩個人,有可能都已經死了!畢竟血字中的“屍體”二字,也是有可能另有所指的。
“難道是他們嗎?”子夜突然開口了:“那天文倩不是指證了他們嗎?指證他們殺害了王紹傑。李隱,難道,不能認爲他們就是兇手嗎?”
“子夜!”李隱連忙說道:“還不可以確定……”
子夜卻依舊是用那冷然的態度說:“李隱,我知道他們是你的大學同學,但是血字指示都那麼說了,他們兩個,如果真的殺了人讓冤魂回來索命的話,你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什麼冤魂索命?”深雨聽了之後急忙追問:“你們有線索?李隱,你說他們是你大學同學,那麼,你知道什麼吧?如果真的是殺人兇手,這是絕對的大線索啊!”
“立即想辦法調查這起命案,”子夜說到這,看向這次執行血字的三名新住戶之一,情報販子黎焚,說道:“黎先生,這次也關係到你的姓命。”
“我知道了,我一定全力調查。不瞞各位,我在道上混了不少年,認識的人不少,我在道上,誰不是叫我一聲‘焚哥’。”
黎焚應聲放出豪言,不過,有多少把握就只有天知道了。畢竟這起案子警察也是一直沒有偵破。
不過,李隱也想到,這起案子如果和血字有關係的話,那麼,究竟是警察沒有能夠偵破,還是公寓設下的限制呢?畢竟公寓是可以完全影響司法機構的。
彌真從出租車上走下,擡頭看着那高聳的公寓樓,不禁咂舌道:“真是有錢人啊,看來他們夫妻還真有能耐。”
乘坐電梯來到了11樓,來到了1103室。她快步來到了走廊門口,按下了電鈴。
不久,門開了,保姆小華看都彌真站在門口,立即說道:“楚小姐吧?快進來,太太等你很久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