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少禎、張道一、魏伯陽……，所有人都收起了輕鬆的心態，一臉凝重的觀望着這場戰鬥，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楊師兄，加油！”
人羣中，和白宗道同樣關切着這場戰鬥的還有歐陽子實。他的雙手擡起，緊緊攥着，看起來比登上臺的考生還要緊張。
這一屆的武科舉，強者如雲。想要力壓雄英，摘得桂冠絕非易事。歐陽子實早就知道楊紀想要勝出並不容易。
但是當劍無咎登上擂臺的時候，歐陽子實還是嚇了一跳。
趙有槐，“衛炎同”，加上這個劍無咎，楊紀的一個個對手實在是太強了。
“朱明，你說他們兩個到底誰會獲勝？”
歐陽子實突然扭過頭，有些緊張的看着身旁的弟弟歐陽朱明。
“不知道。”
歐陽朱明搖了搖頭，神色凝重。這並非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這場戰鬥實在是太難以讓人判斷了。
劍道和劍道，楊紀和劍無咎之間很難讓人說出高下來。因爲完全是不同的領域。
力量和境界，完全是伯仲之間，兩個人都沒有打通全部的周天大穴，都沒有達到八重大武宗的境界。
但是論力量，兩人都足以硬撼初階的八重大武宗。
至少其他方面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劍無咎不是弱者，藏劍宮也絕不是普通勢力。但是出身琅琊郡晉安城，現在還掛着一個鐵冠派弟子名頭的楊紀更不可能常理揣度。
他的成功本身就是一種奇蹟。連朝陽駙馬楊玄覽都奈何不了的人，哪裡還可以簡單的去衡量。
歐陽世家的情報網絡非常發達，歐陽朱明現在早已明白了眼前這位楊紀和朝陽駙馬楊玄覽之間的關係。
在他的手頭甚至就有一份厚厚的詳細的消息。
從最開始的懷疑，再到現在的平淡，歐陽朱明如今總算明白尊貴如堂堂“朝陽駙馬”爲什麼會奈何不了這個小小的“鐵冠派弟子”了！
外面的人心懸到了嗓子眼，但是擂臺上，在結界的虹光內，楊紀和劍無咎之間的卻不像外人想像的那麼劍拔弩張。
“你從哪裡學來的上古劍道？”
寂靜之中，一個醇厚、溫和的聲音傳來。沒等楊紀開口。劍無咎居然是第一個問了起來。
他的眼神轉動，黑白分明，隱隱透着一絲好奇。藏劍宮是一千多年的聖地，嚴格起來。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的時候。
藏劍宮的劍道，內部一脈相傳。師傳徒，徒傳徒。
他有這種修爲並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楊紀。
鐵冠派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能夠傳授上古劍道的地方！
楊紀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在劍無咎這個正宗的劍道傳人面前，楊紀也沒有隱瞞：
“偶有奇遇，無意得來！”
頓了頓道，“怎麼樣？入得了藏劍宮的法眼。”
“你修的是上古劍道，正宗的傳承，又爲何來問我？”
劍無咎搖了搖頭：
“不過你注意，上古劍道不是這麼修煉的。”
劍無咎話只說半截，給人一種惜字如金的感覺。但這並不是他要刻意保守秘密，而是看起來更像是行事風格和性格如此。
楊紀怔了怔，這翻話他還從來沒有聽聞過。他修練《上古劍道》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練的不正確。
如果是其他人，楊紀只會嗤之以鼻，或者認爲他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但是劍無咎說出這翻話來，卻讓人興不起任何的懷疑。
楊紀能感覺得出來，這位藏劍宮的傳人確實是實話實話，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
“什麼意思？難道我的修煉出了什麼問題嗎？”
楊紀立即追問道。
劍無咎猶豫了一下。似乎在遲疑說還是不說。他生性並不是那種話多的人，如果不是難得遇到楊紀也是劍道中人，而且修爲還不錯，他根本就不會說那麼多。
但是猶豫了一下，劍無咎還是解釋道：
“你知道上古的劍道也有內、外之分嗎？”
“啊？”
楊紀神色微怔。大爲意外。劍道也分內外，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楊紀沒有說話，只是露出傾聽的神色。
“外劍就是你的劍，內劍就是我的劍！”
劍無咎簡單道。
擂臺外。所有人早就呆住了。原本以爲兩人之間會是一場龍爭虎鬥，但誰也沒有料到居然變成一堂劍道的授課了。
而授課的一方還是藏劍宮傳人，而聽的是他的對手。
這一剎那，許多人心中都有一種怪怪的、荒謬的感覺。做爲對手，他們不是應該劍拔弩張，大打出手嗎？
“他們在做什麼啊？快出手啊！”
“怎麼不打啊？”
“大人。快取消他們的資格！”
……
有好事的立即起鬨起來。“一種米養百種人”，來參加武科舉的人良莠不齊，“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心懷怨起的也大有人在。
雖然打不過這兩個人，武功更比不過。但是起起鬨還是可以的。
“嗡！”
一道目光掃過來，卻是高高的看臺上，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站了起來，銳利的目光彷彿利劍般掃了過來。
被這威嚴的目光一掃，即使再桀驁的人也不禁心裡一咯噔，身子一縮，低着頭立即不說話了。
朝廷裡可是有“黑名單”的。一旦上了武科舉主考官的“黑名單”，不但以後不能進入武殿參加武科舉，而且也不能接觸任何和朝廷有關的東西。
就連武秀才的功名，也是可能會被取消的。
一旦這樣，那整個人前程就毀了。這是誰也不能承受的代價。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鎮住了場面，按着扶手又緩緩坐了回去，扭頭看向擂臺上的楊紀和劍無咎。
對於這兩個年輕俊傑，他是相當欣賞的。在這個級別，居然能出現這種級別的“劍道論劍”，這是很稀罕的。
即便是在高手如雲的皇城之中，這樣的對話恐怕都很難出現。
“這些孩子都是國之棟材啊！”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暗暗道。對於楊紀和劍無咎之間的比試，他們倒不是很在意。武科舉今天有的是時間，大不了把兩人的比賽時間延長一些就是。
倒是這種級別的“論道”還是很少見到的。
楊紀和劍無咎沒有理會外面的躁動，事實上，結界虹光已經隔絕了所有外部聲音的干擾。
楊紀此時最在意的卻是劍無咎所說的劍道的“內外之分”。
“所以，馭劍之道，萬劍齊放就是外劍。劍氣橫空，一劍千里就是內劍？”
楊紀若有所思道……
劍無咎目光亮了一下，楊紀的悟性讓他有些意外。即便是在藏劍宮中，和那些師兄弟討論，也很少有能夠理解的。
但楊紀只是稍微提了一點，立即舉一反三，領悟過來。這讓劍無咎多了一些談的興趣。
“可以說這樣，但也並不完全是。”
劍無咎搖頭道：
“內外之爭，其實從上古時代就有。而且還分成了兩大流派。每一派都有不少的宗派。但不管是修‘內劍’劍道宗派，還是修‘外劍’的劍道宗派，到最後都會殊途同歸。”
“或者從萬劍齊發的‘外劍’修煉到內劍，或者是劍氣裂空的‘內劍’修煉到外劍。到最後雙劍合而爲一，內外圓滿。”
楊紀心中震動不已，這翻話他聞所未聞，聽所未聽。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提起這個。
“所以，我修煉的‘外劍’的宗派法門嗎？”
楊紀心中恍悟道。
“嗯。”
劍無咎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神色。
藏劍宮有數千年的傳承，各種劍道知識非常豐厚，即便是在這種劍道沒落的時代，也保持着寶貴的傳統。
楊紀沒有劍道出身，看起來也沒有明師教導，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野路子”。他能把劍道修煉到這種地步已經是相當的不可思議了。
楊紀默然不語，和劍無咎一席話讓楊紀受益良多。
劍道有內外之分，他此時已經明白，自己獲得的上古《劍典》，包括紫陽劍君修煉的法門都是上古時代的“外劍之術”。
也就是先學習馭劍之術，層層遞層，近而學習萬劍齊發的技巧，然後再由外而內，練出像劍無咎一樣霸道的“內劍之術”。
二者合一，達到圓潤圓滿的劍道至境！
天下武道，各宗各派，對於涉及到宗派的秘密無不是敝帚自珍。劍無咎和自己只不過有數面之緣，卻願意毫不吝嗇的指點自己，這份五大聖地出身的胸襟、氣魄讓楊紀不由暗暗佩服。
心中對他也不禁大爲好感！
“一山不容二虎，一潭難納兩龍”，武解元只有一名，雖然兩人遲早必有一爭，但是並不妨礙暗自佩服他。
如果換了一個地方，這樣的人物楊紀是很願意和他把酒言歡的。
“剛剛道兄說我修煉的法門不對，不知道此話怎講？在下一直是獨自摸索，從無明師指點。不知道師兄能否賜教？”
藉着這個機會，楊紀誠心道。
藏劍宮這種正統的劍道傳人並不是很能遇上的。錯過這一次，茫茫人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
機會難得，對方對自己又並沒有惡意，楊紀立即抓緊時間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