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按照紅鸞的劇本進行。那個護衛長(也就是之前那些士兵的長官)果然守在了紅鸞的房間裡,保護着她。當阿婭殺進門以後,護衛長立刻衝了上去,手中刀一舞:“賊人!休傷我主母!”
“愚蠢。我本來就是爲了殺她而來的。”阿婭聲音剛落,她那尖匕首已經插在了護衛長的腹部。護衛長鮮血橫流,摔倒在地上。這時他已經無力再戰,阿婭則朝正在大聲尖叫着的紅鸞走了過去。
“該殺的賊人…究竟是什麼人…什麼人派你來的…”護衛長撐着最後一口氣問道。
“我從來不會透露僱主的姓名。不過破例告訴死人一次也無妨。”阿婭以極低的聲音說道,“這女人妨礙到了貴人,所以她必死無疑。”
說完,阿婭又一腳踢向護衛長腹部的要害,讓他休克了過去。
“好漂亮的戰鬥技術。這樣一切的鋪墊都完成了。”紅鸞笑着站了起來,她用手上的療傷戒指爲護衛長療傷,讓他腹部的傷口癒合到不至於致命的程度。同時,阿婭再次在護衛長身上的其他部位留下了很多微小的傷口,以便讓他的傷勢看起來更加逼真。
接下來,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座大宅,朝着附近的一座山頭走去。這是爲了造成紅鸞被擄走的假象,以便實現她離間安祿山和楊玉環的目的。
“這個人很忠誠。”臨走之前,紅鸞望着護衛長,一字一頓的說道,“所以他一定會去通知安祿山的。安祿山會趕回來,到那個時候,我就會讓他徹底與楊玉環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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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護衛長醒了過來。他第一眼就發現紅鸞不見了。他拖着滿身是傷的身體在院子裡到處尋找紅鸞的身影,但映入他眼中的只有無數屍體,見不到半個活人。雖然這些屍體的很多部位都有嚴重被破壞的跡象,但臉部都完全無缺,可以辨認出死者到底是誰。護衛長忍着身上的傷痛和心頭的噁心,檢查完了所有的屍體,但其中確實沒有紅鸞在裡面。
“…主母…被賊人擄走了嗎?”護衛長憤怒的自言自語道,“那賊人!竟然如此殘忍血腥!等安大人回來,非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說罷,他便在馬廄裡找了一匹快馬,一瘸一拐的跨了上去,飛快的衝出大門,離開了這座宅子。
“那個護衛長已經走了。”張衡從遠處的山上望見了護衛長獨自前行的身影。雖然技能和體質被封印而無法使用,但超視力及超聽力這種非戰鬥性的種族特性似乎還沒有被完全封鎖;當然,其效果比起在普通場景裡的時候就要差遠了。
“他馬上就會去找安祿山。以馬程而論,這裡去長安最快三天。加上找安祿山的時間,那麼七八天以後,安祿山就會回來。”紅鸞說道,“到那個時候,我會再演一場戲,把安祿山完全矇住。”
張衡和阿婭互對眼神。大體來講,紅鸞的計劃看不出什麼遺漏。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計劃應該能夠如願實現。
目前紅鸞的話還不能全信,能這麼狠的人物絕非善類;她完全有可能還有異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不過真算起狠,阿婭比她還狠;所以完全將紅鸞招安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實際上,他們接受紅鸞的最重要的理由是:現在在這歷史之輪當中,衆人還屬於瞎子過河,很多東西都還不知道;有了紅鸞來指指路,以後的路也要好走些。
“對了,安祿山還有七八天才會來。趁這段時間,我還需要去找一個人幫幫忙。”紅鸞說道,“我會在四天之後回來,在那之前你們就先留在這山上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去。”阿婭突然說道。
紅鸞望着她。兩名女性的目光如同兩把銳利的刀劍,在空中無聲的碰撞着。
“阿婭,你真的要這樣做嗎?”張衡走到兩人中間,用後背隔住紅鸞的視線。
“這個女人要是獨自一個人在路上被人看見,這消息傳入安祿山耳朵裡會很麻煩。而且她是沒有戰鬥能力的,所以由我來保護她。”阿婭笑了,“親愛的,這個理由足夠了吧?”
“好吧。這些理由我也贊同。你就跟過來吧,男人婆。”紅鸞用挑釁般的語氣說道。
分開行動很多時候都會造成麻煩的後果,但阿婭說得很有道理,所以張衡這時候也只能同意了她的決定。
此後,紅鸞拿出了一些銀子遞給張衡。據她說,這裡往西去幾公里地就有集市,可以到那裡去置辦點唐代的衣服,免得太過於顯眼。在歷史之輪當中和歷史人物交流沒有什麼問題,完全不用擔心。
“食物的話我估計以你們的野外生存能力是沒什麼問題的,畢竟這裡是深山,什麼動物都有。”紅鸞說道。
紅鸞說到這點的時候張衡等人才發現自己的確餓了。他們在活人時代還有過飢餓的感覺,然而他們成爲勾魂使者以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麼飢餓感了。結果現在進了歷史之輪後飢餓感又回來了,這還真是讓人意外。
阿婭將隱形力場發生器交給了張衡,然後就準備和紅鸞一起離開了。阿婭剛轉過身,張衡從後面衝上去叫住她,把手裡的遠程傳送槍遞給了她:“這個你拿着。”
“拿這種東西給我。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阿婭似乎有些不高興。
“不。這只是個保險罷了,反正我們這裡多半也用不到。”張衡說道,“我信任你的能力,但你很喜歡勉強自己,所以需要這東西。聽着,我以隊長的身份命令你,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都不要衝動。處理不了就自己回來,就算會造成麻煩也沒關係。向我保證,無論如何你都必須回來。”
阿婭轉過身。她笑了:“…就只有這些嗎?”
“…別的話,都在心裡了。”張衡淡淡的說道。
“嗯。”阿婭接過遠程傳送槍,主動抱緊張衡一下,“我會活着回來的。我向你保證。”
說罷,她便轉過身子,毅然跟着紅鸞朝前方走去了。一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張衡的視野外的時候,他都還望着她們。
“你很擔心嗎?”羅如志在張衡身後問道。
“嗯,有點擔心。”張衡說道,“可是不讓她去也不行。阿婭是監視紅鸞的最好人選,我們兩個都沒有她合適。”
“這還真是。”羅如志嘆口氣,“這個紅鸞有點精明,搞不好會耍小動作,不提防着點是不行的。”
羅如志說得沒有錯。在地獄遊戲中存在這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爲了提升戰力而信任還不知底細的人,有可能會遭到背叛。但如果不信任任何人的話,光憑自己的力量是什麼也做不成的。而今要依靠紅鸞的力量,就必須對她保持警惕。爲此,要讓阿婭去監視她也是迫不得已。
“在她們回來之前,我們就在這裡守着這房子就行了。”張衡說道,“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到時候我們在這裡也方便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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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府的護衛長駕着那匹馬連夜趕向了附近最近的城鎮平盧。這裡是安祿山任節度使的三鎮之一,從這裡就可以直接將安府裡發生的狀況報告到長安宮中,安祿山的耳邊。
第二天清晨,護衛長終於抵達了安祿山軍隊的駐地,將安府裡發生的事全部轉告給了平盧駐軍的留守官。留守官還沒聽他把事情講完,已經被驚嚇得面無血色,當場昏迷。護衛長趕緊掐人中,灌冷水,總算把留守官給弄醒了。留守官這時候還是六神無主,只是抱着護衛長痛哭不已,不知道該做什麼。護衛長只好代替他下決策,決定派最快的馬去長安報信,同時派出一支三百人的精銳軍隊去深山中搜捕那個刺客以及紅鸞的蹤影,以求活捉刺客,救回紅鸞。
三百人的部隊集合完畢準備出發的時候,突然一匹快馬衝入營地;那快馬的背上正揹着一面大旗,寫着個“史”字。
“報!史思明將軍率衆前來巡查!”快馬上的旗兵大喊道。
幾分鐘後,他口中所說的史思明抵達了營地。護衛長不敢對史思明隱瞞,只能原原本本的將安府裡見到的事情向史思明又說明了一遍。
說完以後,史思明沒有表態。護衛長只好接着說道:“…現在留守官大人已經差人去京城通知安大人了。而這邊也已經準備好了三百個精銳的士兵,要去宅子附近進行搜索。”
“…能捉到人嗎?”史思明就問了這麼一句話。
護衛長跪了下來:“末將寧可肝腦塗地,也要將那刺客捉拿歸案,將紅鸞救回來!”
紅鸞並沒有實際的名分,因此護衛長在她面前稱她主母,但在正式場合下只能直呼其名。
史思明捋着自己的絡腮鬍,喊出了護衛長的名字:“劉昊…你剛纔說,那賊人說‘因爲紅鸞惹到貴人,所以纔要來取她的命’?”
“嗯,末將確實聽到她這麼說的。”劉昊答道。
“嚯…”史思明似乎開始了思考。
劉昊忙道:“那,史將軍,末將這就帶人…”
“不必了。”史思明一揮手道,“本將軍親自去會會那刺客。本將軍還真想看看是什麼‘貴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血洗三鎮節度使安大人的宅院,還擄走他的愛妾。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不想活了不成?”
“將軍!不可!”劉昊面色煞白,“那刺客身手極其了得,將軍是安大人臂膀,怎能以萬金之軀深入險地…”
“你意思是說本將軍還不如你麼!”史思明冷聲道,“不必多言了!來人,帶他下去療傷!非經許可,不得讓他外出!”
幾個兵士不由分說的架着劉昊就下去了。此後,史思明便自己帶上了隨行的十來名軍扈,拉起一面史字大旗,直朝安府開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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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這天的中午時分,張衡和羅如志剛打了頭鹿正準備剝皮,遠處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入張衡耳中。張衡立刻站了起來,朝安祿山的宅院方向望去。
過了好幾分鐘,那陣馬蹄聲的主人終於過來了。只見那是一支僅有十餘人的馬隊,馬上全是全副武裝的兵士。帶頭的馬上掛着一張紅面鑲金邊的旗子,旗子上用紅字寫着個大大的“史”字。
“隊長,來的是什麼人?”羅如志問道。
“旗子上寫着個史字,大概是安祿山部將史思明手下的軍隊。也許是得知消息以後上山來搜索我們了。反正也只是一羣小嘍羅,我們這就把他們掃掉吧。”張衡做出了決定。
張衡把離子炮拿了出來。用異能量灌滿的離子炮一共可以發射三次,這是他們目前威力最大的武器。
“原來要用離子炮啊。離子炮雖然彈數不多,不過要消滅這十幾個人也確實是綽綽有餘了。”羅如志說道。
“不。離子炮是用來以防萬一的。我們暫時沒必要動用它。”張衡道,“你能看見那個宅子吧。你拿出致盲槍,等會我說開槍的時候你就開槍,讓他們全都失明。然後我在這裡直接狙擊掉他們就行了。”
羅如志苦笑:“…這樣我實際上就等於沒事做吧。致盲槍你自己拿去用比我用效果還好些。”
“好吧,致盲槍暫時給我用一下。”張衡說着把離子炮給了羅如志,“你拿上這個。萬一我這邊解決不了,你直接用離子炮把整個宅子給炸了。”
之所以張衡自己不拿離子炮,主要是因爲離子炮的後座力驚人。以前張衡在體質沒被鎖定之前,使用離子炮倒是沒有什麼問題。現在,張衡的體能幾乎回到了普通人的水平,使用離子炮以後肯定會有短時間無法戰鬥。當然羅如志來用離子炮也是一樣的,但羅如志無法戰鬥的話張衡還依靠他的射擊能力頂上;相反,張衡無法戰鬥的情況下,羅如志能提供的戰鬥力就要低不少了。
那隊扛着史字旗的馬隊進入了致盲槍的射程。致盲槍的子彈精確的射入了馬隊正中。馬隊裡的人和馬都同時失去了視力,因此馬隊立刻騷亂起來,不少人和馬都撞在了一起。
“都在幹什麼!”馬隊裡傳出一聲厲喝,聽起來像是其中帶隊的人在喊,“怎麼像瞎子一樣亂撞!保持隊列前進啊!”
有士兵道:“報!將軍,天突然黑了,我們什麼都看不見,所以…”
“天黑了?這不是好好的嗎?”帶隊的那名將領怒道,“再胡說八道,便以軍法處置!”
張衡這時剛準備從山頂上開槍,驀然聽見那帶隊將領說出這句話,心裡頓時一涼。難道這個帶隊的將領,他沒有受到致盲槍的影響?
馬隊中那些士兵聽將領說出“軍法處置”四個字,當時就嚇得噤若寒蟬。只有一個士兵實在是忍不住了,說道:“天真的黑了啊!史將軍…”
“砰…”一聲槍響。那士兵胸口直接中彈。其他士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士兵已經落馬,摔在地上當場身亡。
槍聲不斷響起。只不過在一分鐘內,除了領兵將領之外的其餘士兵,全部被射殺了。
“都殺光了?”張衡身旁的羅如志問道。
“嗯。這裡離馬隊所在處的距離超過一公里,這衝鋒槍又不是很準,所以我浪費了四顆子彈才殺完。”張衡說話的時候依然沒有放下衝鋒槍,“不,實際上還沒有全部殺光。最後剩下那個將領…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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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思明冷冷的望着自己身邊那些士兵的死屍。自己所有的兵士都這樣輕易的死了。他們的胸口或是腹部有很大的血洞,想必是中了暗器所致。然而,環顧四周也沒有看到敵人在哪裡。
“埋伏的人給我聽着!”史思明突然大喊起來,“本將軍史思明是也!不想死的便給我出來,本將軍看你有些本事,惜你才幹。你若出來投降,本將軍可以不計前嫌,讓你爲本將軍效命!”
張衡拿槍對準史思明。這個人竟然就是史思明本人,這點讓張衡有些始料不及。不過,張衡到現在還沒有朝史思明動手並不是因爲聽到了對方的身份。
張衡看到了。在史思明的胸口處,有一頭渾身閃着藏藍色光芒的異獸剛剛睜開了眼睛。它全身是半透明的,樣子有點像狼,但卻有四個腦袋。不過它的樣子雖然古怪,但體型大小僅有普通人的拳頭那麼大,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寵物一樣。
張衡剛開始覺得這東西沒什麼了不起,可是當它睜開眼睛的時候,張衡對它的感覺就完全變了。它那沒有瞳孔的眼睛裡射出來的目光無比兇殘,簡直就像是一道激光直射在張衡的心口上。
張衡抹了一把冷汗。這個東西大概就是紅鸞所說的天命獸。見鬼,這種東西絕對不能惹!一旦對史思明發動攻擊,它一定會把自己和羅如志都殺掉!
“嗤哪…”就在這個時候,羅如志肩膀上扛着的離子炮,轟然向史思明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