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嚦!”幾千丈的高空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雀鳴,緊接着便見幾只龐大的飛行妖獸像烏雲般從西方掠來,帶來片片陰影。
宋缺靜靜地立在雲雀的背上,長刀束於背後,感受着目光所視時的一覽無餘。今天正是趕往天辰學院的日子,只是即使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等人居然會是乘坐雲雀前往。
雲雀本身就是荒獸,對應着人類先天境的實力,雖然攻擊力不強,但勝在體型龐大,飛行持久,加上性情溫順,因此往往會被一些勢力馴服當作空中的交通工具。
“宋兄弟,你可欠我們一頓好酒。”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大笑,正是林山兩人。
話說原本當日宋缺就說好等考覈之後請兩兄弟喝酒的,只是沒想到當時被那楊玄的氣勢一壓迫,自己進階後天六重的瓶頸竟然鬆動了起來。
當下宋缺也顧不得其他了,出來後就趕到原來的客棧,直接閉起關來衝擊後天六重。說起來那幾日還要多虧了這兩兄弟的守護,避免了自己閉關時被打擾。
“怎麼,還怕我賴掉不成。”見到這兩兄弟,宋缺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溫暖,當下也是玩笑道。
“嘿嘿,宋大哥恐怕賴不掉咯,”林風當即就嬉笑的說道,“如今我們不僅在一個學院,更是在同一個武閣中修習,還怕討不回這頓酒不成。”
“武閣?”宋缺一怔,怎麼又出現了一個新名詞,看來自己還真是兩眼一抹黑,孤陋寡聞了。
“天辰學院不像其他學院一樣,專著於一種武道,而是分爲了十八閣,對應着十八種武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將要去的正是這十八閣中的刀閣。”
宋缺正等着兩兄弟的解釋,不料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轉身看去,正是這一隻雲雀上的領隊,楊玄。
楊玄打量着眼前不過幾日功夫,修爲明顯又上了一個層次的少年,心中不由還是一嘆,如此天才怎麼偏偏就誤入了刀道。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讓這少年轉變心意,但仍忍不住想盡着最後的努力,否則又怎麼會獨獨做了這隻雲雀上的領隊。
“十八閣中,劍閣最強,不說近萬弟子,無數資源,就是四大尊者,也是盡出自劍閣。而刀閣卻是最弱,弟子僅有百餘人,便連上了層次的刀道武學,恐怕也拿不出幾本出來。”
望着眼前這位青衫墨冠的中年男子,宋缺默然。楊玄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他又豈會聽不出來。只是,他選的是刀道!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真要說起來,宋缺對楊玄還是懷着深深的敬意的,不說此人的惜才愛才之心,就憑那股雲淡風輕,卻又時時刻刻透露出一名劍客之嶙峋傲骨的氣質,就博得了宋缺的好感。
一聲苦笑,楊軒雖說早就料到這般答案,只是親耳聽到宋缺說出,卻又是不同的滋味。但同時望向宋缺的目光卻也更見欣賞,想當初自己不也是因爲這份執着,才能達到現今的高度的嗎。
“好小子,我請你喝酒!”楊玄本就是孤冷的性子,凡事只隨心意,先前作爲也不過是見才心喜而已,眼見宋缺堅持,也不再糾纏於此,反而一揚手,將手中酒壺扔給了宋缺。
“好酒!”酒壺不大,裝的卻是好酒,宋缺輕輕抿了一口,只覺滿腹餘香。
反手將酒壺扔還給楊玄,宋缺突然覺得與眼前這位略顯孤傲的劍客有了一種隱隱的默契,一下子便連目光都顯得隨意了起來。
楊玄也覺眼前少年很是對自己的脾性,接過酒壺就是一口入腹,也不在意宋缺那肆無忌憚胡亂打量的目光,反而笑道:
“既然你堅持刀道,恐怕接下來學院內的日子不怎麼好過了。”臉上有些玩味,想來倒是很想見見眼前少年吃癟的樣子。
“無他,唯斬而已!”
一壺小酒見底,天辰學院倒也隱約可見了。
楊玄乃是此次入門考覈的主事,此時自然不能再陪着宋缺喝酒說笑,以他凝星境的修爲,倒也不懼這點高度,直接是飛掠而下先行下去交接一些事宜了。
也直到此時,林山兩兄弟才湊了上來。先前楊玄在此,兩兄弟拘謹的很,宋缺本想讓這兩兄弟也在楊玄面前露露眼,只是看到他們這般表現,無奈只好讓他們先行回去。
像楊玄這類人,大多孤傲不羈,心中認可你便是認可了,否則做得再多也是枉然,結果往往還可能適得其反。
“老大,以後我就叫你老大了!”林風的性子其實最爲跳脫,一上來就是一頓大嚷,想起先前宋缺居然在凝星境強者面前談笑自若,望着宋缺的眼神就滿是崇拜。
“宋兄弟,剛纔的好意我們兩兄弟心領了,怪只怪我們自己不爭氣。”
相比起林風,作爲老大的林山此時倒穩重了許多。他雖然爲人粗獷,但不是傻子,剛纔宋缺所做的努力他自然是看在眼裡,心中對這個兄弟也是一陣感激。
“既是兄弟,說這些虛的幹什麼。”宋缺也只是臨時起意,倒沒想到林山會有這般感想,只是淡淡一笑道。林山聞言一怔,忽而也是一笑,本還有些猶豫的神色在下一刻變得堅定起來,
“能遇上老大,是我們的福分。今後我們兩兄弟這幾百斤肉就交給老大了。”
宋缺聽後卻是着實一驚,“什麼老大不老大的,林風這小子瞎叫着玩的,林大哥跟着湊什麼熱鬧!”林山本就比宋缺大上幾歲,此時卻忽然稱宋缺爲老大,怎能不讓宋缺吃驚。
林山沒有答話,神色卻是顯得無比堅定,彷彿就在這一刻認定了一般。
此時,宋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望着眼前那張粗獷因而顯得有些木訥的臉,想起這段時日來的一切,忽而重重一點頭,凝聲道,“好,我就做一回你們的老大!”沒有太多的話語,但語氣中似乎帶了一種承諾。因爲他深深明白,老大,不是身份,是一種責任!
望着隨雲雀的緩緩下降而愈來愈加清晰的天辰學院,宋缺目光卻是一陣堅定。身後林山兩兄弟靜靜地佇立在一旁,像極了佛門傳說中的護法天王......
幾隻雲雀依次下落,最後停留在天辰學院門前那個巨大的廣場上。一隻雲雀可以載五十多人,片刻功夫整個廣場上已經多出了將近六百人。
甫一落地,就聽到一聲大喝“加入劍閣的師弟師妹們請來此處報到”,聲音滾滾如浪潮般向着衆人鋪天蓋地涌來,頓時之間整個廣場上都是這一句話的迴音。
“好強的氣勢!”宋缺只覺頓時間有股壓力襲向自己,與此同時更有一股鋒銳之氣撲面而來,似乎眼前見到的是萬千把利劍凌空向自己刺來。
直到聲音停歇,接二連三的喝聲又從四面八方響起,什麼“槍閣”,“斧閣”,“棍閣”,不下十幾種的喝聲,只是很明顯出聲之人修爲都沒有先前那一人深厚,聲音也僅僅是能讓衆人聽清罷了,卻沒有了那股氣勢。
而且幾十人一起出聲,不說沒了先前那人先聲奪人的霸氣,反而有股小丑登臺的模樣。如此卻又是憑空凸顯出了第一個人的氣勢。
“老大你看這些人,連出聲都是有氣無力的,哪裡有大哥的霸氣無雙,還厚臉皮的到這裡來叫喚,活脫脫小丑一般。”此時在廣場一處,一名滿臉雀斑的男子正一臉諂媚的對着坐在那裡的一名青年笑道。
“呵呵,苟延殘喘罷了!”那青年似乎對男子奉承的話十分享用,聲音不輕不重,卻恰好能讓周圍衆人聽得清楚,臉上的不屑之色一覽無餘。
“方子明,你......”聽得此言,其他的人哪裡還忍得住,當下齊齊就站了起來,望着青年一臉怒容。只是話還未說完,就又紛紛被身邊的同伴拉着坐了下去,雖然仍是憤怒難平,但似乎想到了什麼,強忍着沒有發作。
“哼!”見到衆人如此表現,方子明一聲冷哼,“怎麼,就憑你們大貓小貓兩三隻,也敢向我們劍閣挑釁!”話音落地,又是不屑地看了衆人一眼,乾脆不再理會這些人,反而轉向一旁一直未說話的一人,臉上似笑非笑,
“秦寒,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秦寒見眼前黑壓壓的人羣,似乎入刀閣的一個也沒有,眉間更顯憂慮,乾脆就沒出來呼喝一聲。此時見方子明又來這一套,乾脆將頭撇向一邊,懶得理會。
自己雖說遠遠不是這方子明的對手,但大庭廣衆之下,方子明也能拿自己怎麼樣。而至於受氣,自己這幾年作爲刀閣的大師兄,受到的冷嘲熱諷還少嗎!
“哎,可嘆上古與劍道齊名的刀道,竟沒落成這個樣子。恐怕這次連一個新弟子都沒有招收到吧。”方子明卻不想就這般放過秦寒,一臉戲謔地說道。
秦寒臉色猛地漲成通紅,一雙虎目中頓時散發出懾人的寒氣,雙手青筋暴露,只是仍在生生忍着。
雖然同樣的話無數的人說過無數遍,但每次聽在耳中,秦漢都有種揪心的痛,彷彿心就在這一刻被生生撕裂,一股難言的痛處涌上心頭。
宋缺三人側耳細聽,只是越聽越是古怪,怎麼沒有刀閣?皆是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眼見周圍同來的人隨着喝聲都漸漸離開,心中焦急卻一時也無可奈何,只好靜靜地站在原處不動。
盞茶時間,原先黑壓壓一片人羣的地方如今卻只剩下宋缺三人,卻仍未聽到有刀閣的聲音。而此時周圍之人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三個“另類”,一時指指點點,原本有些靜下去的人羣忽然又顯得熱鬧了起來。
“嗯!”秦寒也是從內心的痛楚中回過神來,望着孤零零地站在廣場中央的三個人,當目光觸及三人身後攜帶的武器時,不覺全身一震。
刀!是刀!天不絕我刀道,誰說這世上再無武者願意踏上刀道!
全身一陣激動,只覺一股力量驀然涌入周身,當下不由出聲道:“入我刀閣的師弟們請來此處報到!”
聲震雲霄!鋪天蓋地!
隨着秦寒這麼一喝,原本喧鬧的廣場之上忽然整個靜了下來。望着在這一刻容光煥發的秦寒,衆人似乎有種錯覺,這天辰學院第一大閣應該是刀閣!這纔是刀閣應有的氣度!
便連方子明,此時的臉色也是陰沉了下來,目光在神采飛揚的秦寒與宋缺三人身上穿梭。片刻之後忽然向身邊的麻臉青年努了努嘴,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