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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道這裡,沈華善、俞正楷等人各行其事,沈家在嶺南道的影響,正在逐步增加。
沈華善時不時和朱敦實和袁煥等人見面,與朱敦實聊聊天下大勢,順便用錢財令得袁煥眼冒金光。
沈家的兵器司,因爲加入了沈家衆多僕人和千秋錢莊之財,進展也極爲迅速。一批批的弓弩被趕製出來,新弩‘牀’的改進試驗還在不斷進行。
雖然新弩‘牀’尚未最終研製出來,但是沈開善和沈則學對此都很有信心。新弩‘牀’的出現,方向是正確的,所差的只是時間問題。
京兆的消息,還是沒有斷過。大采選已經結束了,一大批妃嬪被選進宮中,充盈着景興帝的後宮;皇后左氏快要臨盤了,爲她安胎的還是她用慣的劉太醫——如今已是尚‘藥’局奉御的劉太醫。
在此說一句,原尚‘藥’局奉御孫伯揚已經致仕了,現正在劍南道的故鄉養老呢。
新妃嬪入宮,自然牽涉着朝中新勢力的明爭暗鬥,只是嶺南道地處偏遠,似乎遠離了京兆的漩渦。
雖然沈家所有人都知道,局勢越來越緊迫了,但是在嶺南道這裡,竟然有了一種奇異的平和,頗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感覺。
這種半日閒,隨着河內道觀察使範載常書信的到來,被打破了。範載常的書信,是他和沈華善的‘私’人往來,卻說了一件事情,令得沈華善極爲憂心。
從五月開始,河內道就開始下雨了。這雨水,緩解了河內道的旱災,河內道百姓莫不驚喜‘交’加,道是天公終歸是有眼的。
可是,河內道的雨水。自從下了之後就沒有停過,就連旁邊的江南道,也是雨水不斷。
範載常擔心,按照這雨水的趨勢下去。河內道會有大洪災,他更怕的是,這持續不斷的雨水會影響到大永的河道漕運。
所以他纔會致信與沈華善,請教治水之道。當年臺前河道被洪水衝破,幸得徐有貞想出置水‘門’、開支河、浚河道這治水三策,才使得大運河暢通。
沈華善擔心當年的局面會再次出現。如今真是這樣,河內道百姓真是災深難重,大永朝堂又又得忙了。
“大旱之後有大洪,這種情況不少見。照孫兒卜算,無妄卦會再次出現。”
沈餘樂在一旁說道。以往神神化華的聲音多了絲悲憫。大永天災人禍不斷,受難的,還是百姓。
“我已給他回了信,詳細講了當年治理河道的情況。只是徐有貞如今雲遊四海,就連退之也找不到他。”
沈華善這樣說道。他和沈餘樂想的一樣,河內道真是多災多難。治水奇人徐有貞,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裡,河內道百姓,說不定會更慘。
河內道的雨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止;沈餘益從西寧道傳來的消息,也並不樂觀。
過年之前。沈餘益就發現,西燕軍隊加緊訓練,看樣子會有異動。可是大半年過去了,西燕都沒動作,反而是突厥入侵北疆。
因此大永朝堂對西燕的關注就少了,但是沈餘益不一樣。他對此事的目光從來沒有轉移過。沈家在西燕的據點,就是爲了刺探西燕的一切的,當西燕軍隊有異動的時候,沈餘益就知道了。
不僅如此,沈則敬也從互市中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的情況。那就是西燕的大商家,最近欠款的多了起來。就算明明有餘錢,也都壓着不給大永商人。
當商人經營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消息是要比普通官員還要靈通的,所以沈則敬懷疑這些大商人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知道局勢有變,乾脆連錢也都不給了。
“沈、胡兩家在互市的生意,錢財都已經追回來了。餘同已經在加緊和餘益的聯繫了,以便第一時間接手情報。孩兒看此事還是應該讓朝廷知道,有所準備纔是。”
沈則高這樣說道。應南圖帶着如流處已經將情報整合過了,從而得出了西燕即將入侵的推斷。
不知道京兆的鴻臚寺和兵部是否能判斷出這個事情?
“還是給許慎行送封書信吧。司馬昊和突厥首領不一樣,如是西燕有侵,大永必定生靈塗炭。對了,新弩‘牀’如何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沈華善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在讓人給許慎行送信的同時,他忍不住再一次問起了新弩‘牀’的情況。
“還是不夠穩定。胡兆昌還在加緊研製,此事是急不來的。”
沈則高知道老父的着急,可是新弩‘牀’不是那麼容易研製成功的,也是急不來的。
“是的,急不來……急不來……”沈華善喃喃說道,卻總不能揮去心中的着急。
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沈則思帶着近三千府兵,在如流處的接應下,喬裝躲過了蔣博文的追殺,來到了嶺南道這裡,見到伯父沈華善等人。
“伯父……侄兒……五萬府兵,如今不足三千人了!”沈則思見到沈華善,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他的聲音哽咽,臉‘色’的疲憊和悲痛顯而易見,蘊涵着疲痛中的,又是深深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
對蔣博文、對隴右衛的的怒火和仇恨!
他身後的士兵,也是差不多的表情。這近三千名士兵,是分批先後到達的,如流處安排着他們跟隨顏商的運糧商隊,歷時將近一個月,纔來到嶺南道這裡。
“天不藏‘奸’!谷鄭兩人的鮮血,是不會白流的!北疆的真相,必然會昭白於天下!”
沈華善尚未說話,沈餘樂和應南圖就齊聲說道。
“……”沈則思蠕動着嘴‘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這個鐵錚錚的武將,在見着可信可靠的家人之後,終於忍不住留下眼淚。
鎮守邊疆、建功立業、馬革裹屍還,是他作爲一個武將最高的追求和榮譽,但是他沒有想到,比起戰場上的刀光劍影,人心的謀算纔是最可怕的!
四萬七千多安北府兵。實則不是死於突厥人手中,而是死於蔣博文和隴右衛手中。
骨‘肉’同胞相殘,這對於沈則思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事情。當他們帶着安北府兵拼死力戰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是滅敗於自己人手中。
谷大祖被沈則思埋在北山山脈當中,可是鄭閒,就連屍骸都沒有找到。谷鄭兩家,爲北疆獻上了族中多有的子弟,最後卻落下了叛國投敵的罪名!
這一切,是怎麼出現的?又怎麼會到這樣的程度?
沈則思想到這些,就忍不住熱淚滂沱。
“伯父!我誓要親手斬殺蔣博文,爲谷鄭兩位大人報仇!”
沈則思沉沉地說道,抹乾了眼淚。脆弱悲痛人固有之。記住這些脆弱悲痛,奮發積極,這纔是大丈夫所爲。
“誓殺蔣博文!爲大人報仇!”沈則思身後的士兵,也高聲說道, 聲音洪如雷。
這三千人。是五萬安北府兵僅剩的人,也是經受了北疆戰場各種戰爭、血洗而最後存活的人。他們衣衫襤褸,然而身上自有一股氣勢。
一股強大到難以壓下的勇氣和殺氣!沈華善從這羣哀兵身上,感受到了不可戰勝的勇氣。
“三千越甲可吞吳。你們的願望,必定能夠實現的。谷鄭兩位大人,在天之靈也定能安息。”
沈華善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着這三千士兵,他都覺得有些眼溼。他說的。也是他心中所要做的。
蔣博文有此滔天之罪,定不會有好的下場。這些士兵的願望,他必定會幫他們實現。
蔣博文有十二萬兵馬,要親自斬殺他,談何容易?如今最迫切的,是儘可能地強大。強大到與蔣博文有一戰之力!
不然,這三千士兵,與十二萬兵馬對抗,就是去找死。
“這三千人,需要的。是一個戰場,一個報仇揚名的戰場。蔣博文有十二萬兵馬,絕不容易對付。朝中的錢糧還不斷往北疆送去,皇上這是給老虎餵食。”
沈華善知道戶部動用了國庫儲備,給北疆送去了戰後錢糧。朝中有官員阻止未果,如今蔣博文是既得了北疆又得了朝堂信任。
“侄兒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帶着三千府兵南下。蔣博文如今已經控制北疆和隴右衛,野心必是稱王!”
當那三千士兵在南嶺深山中安置下來時候,沈則思也和沈華善等人商量下一步的計劃了。
他知道沈華善讓他帶着三千府兵來嶺南道,是爲了什麼。南嶺深山中的兵器司,配上這浴血而剩的三千府兵,這纔有可能滅了蔣博文。
“侄兒原先是想去投靠關內衛嚴律政的,恰好伯父的人找到了孩兒,侄兒便帶着府兵南下了。我往關內衛送去了的信,應該到了。蔣博文的罪行必不能掩。”
沈則思又說道。蔣博文罪行滔天,朝廷卻還受其掩蔽,可笑又可恨。原先他打算直接上京兆,向景興帝奏明蔣博文罪行的,卻還是改變了主意,來到了嶺南道這裡。
皇上已經定了谷鄭的罪,又怎麼會相信自己?況且,沈則思也不信任皇上,不信任皇上可以爲谷鄭討回公道!
他和三千府兵,要用自己的方式,爲谷大祖、鄭閒和安北府兵正名!
“……”沈華善正想說什麼,應南圖匆匆推‘門’進來,並且快速說道:“祖父,蔣博文反了!”
什麼?蔣博文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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