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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山山麓,這是類似一個山坳的地方。一邊靠着別山,另一邊是平地,然而平地並不廣闊,之後仍是靠着別山。
這本來是京兆的最佳屏障,若是有有外敵入侵,只需在別山邊屯兵,敵人就絕對不能通過這裡。原本這山坳兩邊,是有京畿衛在駐守的,但是大永承平已久,京畿衛也早就併入了金吾右衛。這兩邊,如今都是空空。
誰都沒有想到,如今這裡還有一場戰事。別山天然的屏障,反而成了沈則高應南圖等人的桎梏!
應南圖護佑着趙嘉,手中的盾牌,閃避着從山上而下的弓箭。單破和嶺南衛精兵,都是以防守爲主。他們聚集在俘虜面前,用盾牌圍成牆,保護着自己和俘虜。
盾牆的後面,有士兵也迅速舉起了手中的弓弩,朝着弓箭而來的方向射殺回去。一時間,弓箭在半空中來往交織,有些箭簇甚至交錯,發出激烈的碰撞聲,隨即掉下來。
兩千俘虜,被這突發的情況驚呆了,只能下意識地縮閃着,他們手上腳上都有鐐銬,幾乎連躲避奔閃都做不到,只能半蹲着,儘可能將身體躲在士兵後面。
此刻,他們沒有想着逃跑的事情。這些弓箭,根本就是衝他們而來的,那些弓箭,似乎只瞄準他們,不斷地射殺過來。如今,就算腳下鐐銬解開,他們也逃不過這箭雨。
儘管有這麼多盾牌擋護着,仍是有不少俘虜中箭倒了下去。隨着這些俘虜的倒地,有更多的俘虜開始驚恐起來,他們彷彿覺得自己就是被圈起來的獵物一樣,那些弓箭,收穫的,是他們的性命。
誰來救救他們?
應南圖的目光盯着別山山上,躲在林木間的弓箭手,已經清晰可見。這些人穿着青衣,遠遠看過去,幾乎要和林木融爲一體,怪不得早前精兵的斥候沒能發現他們!竟然有這樣一層保護色!
他們人不多,約莫估算這有兩百人,然而他們手裡,都拿着弓弩,又是躲在山上,佔了地勢之變,正處了上風。而單破帶着的一千精兵,因爲受這兩千俘虜的拖累,幾乎是寸步難行,只能被動着躲避這些箭雨。
就算精兵之中也配備了弓弩,但是從下往上射殺,命中率太低了,中箭倒下的青衣人,沒有多少個。
這樣下去可不行!不能傻傻在山麓這裡等死,一定要想辦法帶着士兵衝到山上去,這樣纔有可能將局面扭轉過來。
應南圖和單破都在這樣想的,他們等待着最合適的時機,打算遮掩着衝入別山山中。然而他們的動作,隨即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應南圖又聞到山林之氣中,夾雜着林木的煙火氣,而且那氣息越來越濃烈,彷彿就在他們前面一樣。
這麼緊張的時候,這種煙火氣的出現,卻令應南圖心裡一鬆!煙火氣!金吾右衛!他們不必冒險衝入別山山中了,只須堅持片刻,這樣的局面,必定能夠扭轉。
“衆士聽令!原地不動,再堅持片刻!金吾衛的兵將就能到來了!”單破顯然判斷出了這煙火氣的意思,高聲喝道!他高喝的聲音,瞬間在這山坳中響起,嶺南衛士兵和俘虜們,都聽到了這話語。
士兵們的心安定了下來,俘虜們的騷動,似乎也少了很多。
躲在別山山中的青衣人,也聽到了這句話。隨即,那些弓箭發射的速度更加快了,弓箭一支接着一支,攻勢更加密實了。
那些青衣人,彷彿是認得趙嘉一樣,往他那裡去的弓箭越來越多!而且,那些青衣人顯然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原先只射殺俘虜,如今是直接連士兵都射殺了。守護在趙嘉前面的那十幾個士兵,也相繼着倒下了。
沈則高舉着盾牌,擋在了趙嘉前面。他雖然是文官,卻也有自保之力,他補上了士兵的空缺。趙嘉作爲俘虜,死了沒有關係,但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死去!若是他死了,沈則高的千里押解,就沒有了意義。
他一定要保住趙嘉,不僅僅是爲了皇上的旨意,也不僅僅是爲了那所謂的軍功,而是他要讓青衣人背後的人知道,他及沈家,絕對不會屈服!這是底線,也是沈則高的熱血!
雖弓箭有壓頂之勢,但是沈則高仍擋在趙嘉前面,和應南圖一起,一前一側,保護着趙嘉的安全。
煙火之氣越來越烈,弓箭的威力越來越厲,沈則高和應南圖的肩上,都中了箭,鮮血正在汩汩流出。而趙嘉,則低垂着頭,聞着這股血腥氣,他覺得自己的心中亢奮不已,好想掙脫這一切,還要再努力再努力,就快了就快了……
終於,別山山頂之上,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叫喊聲。“在這裡!火源在這裡!快來快來!”隨即,這些叫喊聲,變成了大呼:“什麼人在下面?”,大呼之後,則是急速的號嘯,那是大永軍士特有的傳訊之號。
這些急速的號嘯響起之後,那些青衣人明顯受了驚嚇,箭雨瞬間慢了下來,變得稀稀疏疏。這些青衣人明顯是訓練有素的,見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便再不戀戰,已經收拾手中弓弩,迅速遁入了山林之間。
在山頂的金吾衛下到半山的時候,這些青衣人早就逃逸無蹤了。
得救了……
沈則高和應南圖心中同時想道,嶺南衛士兵和俘虜們在片刻的停頓之後,竟然歡呼起來。忽而臨死,忽而得生,這大起大落,一般人都很難掩飾得住性情了。
此刻山麓之中,只有倖存者,兵士和俘虜的界限,反而不明瞭。
“趙大首領,別動。雖然我的肩膀受傷了,但是絕對能保證在你逃逸之前,將你的頭顱斬殺下來。”在這一片歡呼聲中,應南圖淡淡的聲音響起。
他手中的利劍,穩穩當當地架在了趙嘉的脖子上。他的肩膀雖然在流血,但握着的劍,沒有一絲顫抖,那劍刃貼着趙嘉的脖子,甚至劃到了皮肉之中,有血絲正在滲出來。
趙嘉臉上的邋遢鬍子,彷彿在抖了抖。就算有鬍子遮掩,此刻也能看得到他臉色的敗壞。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沈則高看着應南圖的動作,一時不能反應過來。他順着趙嘉的脖子往下看,卻發現,那精鐵打煉而成的鐐銬,竟然有了絲絲裂痕!趙嘉竟然在剛纔激戰的時候,用內力震碎了這些精鐵!
詫異,佩服,還是後怕,沈則高此刻也沒能多想,迅速叫來了單破,從死去的俘虜上扒下了幾副鐐銬,重新給趙嘉鎖上,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神色複雜地看着趙嘉。
在這之前,沈則高可以舉着盾牌擋在趙嘉身上,是因爲底線和熱血,當箭雨退去之後,他要把這幾副鐐銬鎖在趙嘉手上腳上,防止他逃脫,這是他的職責和使命。如今,他仍是官,趙嘉,還是囚。
角色調轉,要做的事就不一樣了。要誓死捍衛,也要以死相迫。這纔是他作爲大永官員要做的事情。
“哐當”一聲,應南圖手中的劍落到地上,中箭的肩膀再也支撐不住,垂了下來。正是這一聲響,喚回了沈則高的神智。他撿起了應南圖掉落的劍,又穩穩當當地貼在趙嘉的脖子上,然後等待着金吾右衛的到來。
別山山麓之役,到此結束。只有倖存下來的士兵和俘虜,纔會覺得當中的驚險。如果不是這濃烈的山林煙火氣息,他們都不知道,等待着他們的,會是什麼。
隨着金吾右衛的到來,這山麓的善後收尾工作在陸續進行。在金吾右衛的護送下,沈則高、應南圖和單破三人,並八百多士兵,押解着一千多俘虜,以英雄的姿態,進入了京兆城中。
雖然付出了沉重代價,卻還是能站着到最後,南越大首領趙嘉沒有死亡或逃逸,那些俘虜絕大部分還在;而且有金吾右衛的見證,證明他們是如何英勇頑強,最後抵擋着神秘人的狙殺。
這樣的英勇,這樣的功績,無人能誹!
沈則高和單破,還有八百餘嶺南衛士兵,甫入京兆城門,就受到了京兆百姓的夾道歡迎!
這些百姓,都異常淳樸,他們看到了那些呆着鐐銬的俘虜,也看到了沈則高和單破身上的鮮血,他們只知道,大永的官員、大永的士兵,在嶺南立下了大功,他們不會知道,別山山麓中的鏖戰,只是權鬥傾軋而已。
那些逃逸的青衣人,不知所蹤,就連金吾右衛,也追蹤不上,他們似乎就消失在了別山之中。而別山的山火,也被金吾右衛撲滅了,雖然燒掉了部分林木,但好在沒有蔓延太廣,這讓金吾右衛不住地慶幸:好在及時趕了過去!
沈寧帶着春詩和秋歌,站在站在街道兩旁的人流之中,看着仰首走在前面的沈則高和單破,也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鮮血,靜默不語。
當她聞到身後似乎也傳來血腥味的時候,不由得眼中溼潤,她緩緩回頭,果然看見應南圖微笑着站在她身後,他的肩膀無力地垂着,衣衫上有血跡和破洞,臉上看着無比狼狽,眉目深遠,眼睛極黑極黑。
沈寧忽而又想笑,劫後餘生,她再一次感覺到長泰三十五年的重生之感。
仰首行進着的沈則高和單破,還有既淚且笑的沈寧,都沒有想到,以血命相搏,才能立下的不誹之功,爲他們帶來的,不是榮譽,而是無比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