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錯，一字不差
“樂樂，樂樂。”
“想什麼呢，樂樂？”
齊樂握着水果叉，指甲尖都陷進了皮肉裡。
徐芳用力把齊樂手裡的水果叉掰出來，重新插上一塊蘋果，塞進齊樂手裡。
“想什麼呢？”徐芳敲敲齊樂的額頭，“這麼入迷？”
“沒什麼，就是……”齊樂回過神來，對徐芳笑了笑，“我知道剛剛那道題怎麼做了。”
聽到齊樂這麼說，齊子宴和徐芳相視一笑，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幸福和滿足。
吃完了水果，齊樂很快就把那道題做了出來。
齊子宴拿起來看了看，齊樂的答案和正確答案相比，不能說沒有關係，只能說毫不相干。
但是遠遠看上去，齊樂的答題區域乾淨整潔，白紙黑字寫的滿滿當當，看起來就像是正確答案。
“怎麼樣哥，我做對了嗎？”齊樂笑起來，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一副求誇誇的樣子。
“恭喜樂樂，這個題終於做對了，繼續做下一個題吧，不會的一定要告訴哥哥。”
“好！”齊樂乖巧回答。
齊子宴滿足了，終於帶着鏡頭離開了齊樂的房間。
齊樂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
她打開手機，看了看紀家的家庭直播，想看看紀雲帆是不是也在受這種苦。
屏幕裡，紀辰星手拿戒尺，看起來兇巴巴的。她的嘴巴一張一合，正在給紀雲帆講什麼。
齊樂也是高中生，她幾秒就辨別出紀辰星在講什麼。
那是她一直沒背熟的《六國論》。
紀家的直播間裡，不止是紀雲帆，旁邊的紀雪晴，藏在門外的紀懷予和溫雅都聽的入了迷。
齊樂也跟着聽了幾分鐘，紀辰星講的東西入木三分，確實比老師講的還要精細。
不知怎麼的，她忽然眼眶一熱。
“如果……如果哥哥也像辰星姐姐這樣，那該多好。”
齊樂搖搖頭，咬着嘴脣抹了一下眼淚，關掉手機，繼續埋頭做題。
古代，雲麓山書院——
少年打了一個巨大的哈欠，“夫子究竟怎麼想的，非要在這個時辰檢查背誦。”
如果紀辰星在這裡，她肯定能認出來，這個少年，就是將軍府的長子，即沈如燕的親兒子，紀明翰。
“那還不是因爲你，每次被夫子抽查背誦都作弊。”與紀明翰同行的那位少年嘆了口氣，“現在好了，夫子專門等天黑再抽查，這黑燈瞎火的，咱們想作弊都做不成了。”
紀明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但不多。
“哎，對了，今天抽查哪一課？”紀明翰問。
同行的少年想了想，“應該是《六國論》，今天上午剛講完，晚上就要抽查……，你背下來了嗎？”
少年用胳膊撞了一下紀明翰。
“哎呀沒有沒有，我會讀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背下來？“紀明翰又打了個哈欠，“只求夫子不要抽中我，趕緊放我回去睡覺。”
“一樣一樣。”少年說着，搭上了紀明翰的肩膀，“別擔心，挨罰有哥陪你。”
兩個人都不想被夫子抽中，但天不隨人意，夫子第一個抽中的，就是和紀明翰同路來的少年。
“李懷民，你先來。”夫子蒼老有力的聲音在黑暗中迴響。
仗着夫子看不到，李懷民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咳咳。”少年清清嗓子，“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而在於，而在於賂秦，故吾等，不可賂秦。”
少年即興發揮還沒結束，就被夫子一本書敲在腦袋上，“罰抄《六國論》一百遍。”
“紀明翰，你來背誦。”夫子轉換了目標。
紀明翰“騰”第站起身，“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
其實，和李懷民一樣，他也不會背。
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屏幕。
那屏幕如同影子戲的幕布，明明他周圍沒有點燭，卻能清晰地看到屏幕中的畫面。
屏幕裡，那個身穿青綠色衣裳的，正是他的長姐，紀辰星。
而紀辰星的身後的環境似乎不是將軍府，而是另一個他從沒見過，華麗如仙境的地方。
紀明翰十分驚訝地指着這塊光幕。
“夫子，你看這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夫子用戒尺狠狠在桌上一拍，“好好背，別玩那些花的，背不下來，你就和李懷民一樣去抄一百遍。”
黑暗中傳來同窗好友的嘲笑聲，紀明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只有他才能看到紀辰星。
“蘇洵，《六國論》”
屏幕裡，紀辰星正在被對面的少年提問背誦，背的也是《六國論》。
讓紀辰星背？她能背出來什麼？紀明翰嗤笑，他對這個長姐的印象一直都不好。
但是，紀辰星眼睛明亮，真就開口默背起來。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
她背的十分順暢，對每句話的斷句都瞭如指掌。
紀明翰呆住了，這當真是他一直看不上的嫡姐？
雖然想不明白這方屏幕是怎麼回事，但紀明翰不傻，眼下夫子正檢查背誦，他要先把夫子這一關過了再說。
紀明翰沒有背下來整篇文章，但是他讀的足夠熟練，跟讀完全不是問題。
紀辰星在前面背，他就在後面跟，半刻鐘後，紀明翰最後一句話的話音落下，全場鴉雀無聲。
夫子“啪”的一聲放下戒尺，“不錯，一字不差。”
紀明翰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
他不確定夫子是不是看出來他作弊了。
黑暗裡，只聽見夫子站起身，“既然背的不錯，那今天的抽查就到這裡吧。
“不過……李懷民，讓你抄的一百遍不許他人代寫，下課。”
路過紀明翰身邊時，夫子忽然停住。
怎麼在這裡停住？難道是作弊被發現了？可是他不是看不到嗎？
紀明翰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夫子頓了頓，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到紀明翰桌上，“你的家書，不要辜負了家人對你的期望。”
說罷，夫子拂袖離去。
有驚無險，紀明翰忽然放鬆下來，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凳子上。
“喂，有你這樣的嗎？不是說好的沒背下來一起受罰嗎？”
李懷民走過來，用力摟着紀明翰的肩膀，“兄弟跟你心連心，你跟兄弟玩腦筋是吧？”
紀明翰被他擠得都快要上不來氣了。
“不是，我真沒背下來。”紀明翰有些鬱悶，“就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這個事……你先等會兒，我看完家書再跟你解釋。”
紀明翰推開李懷民，點上燈，在微弱的光下讀着家裡寄來的那封信。
忽然，他讀到什麼字眼，渾身一震，如同被一盆涼水從頭澆下。
紀辰星……死了。